夏日罅隙

　　“闻吟，来看一下这道题。”

　　萧昼铮和闻吟两人的“小”动作大概是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只好把闻吟叫起来回答题目。以便打断他们两个的小话。

　　闻吟匆匆忙忙地把眼镜戴上，起身把题目在心里过了两遍，顺利地答完题目刚要坐下，老师突然顿了顿，道：

　　“戴眼镜了啊？”

　　闻吟：……

　　1班其他同学的视线齐刷刷地钉在他脸上，闻吟差点连干笑都维持不住，很想直接就这么钻到课桌底下。

　　“可以啊，现在更像个学霸了。”郭川拍着闻吟的肩，语重心长地说。

　　一下课，许多人来找闻吟“寻乐子”，毕竟难得找到一个开他玩笑的机会，在男生之间流行的“阿鲁巴”显然是不能在诸如闻吟这种看着就不太好惹的人身上用的。

　　闻吟的鼻梁上架着眼镜，银色的镜架淡得几乎看不清，衬得他的气质似乎更冷了几分。

　　他坐在原位，只是抬起眼斜睨着郭川：“那我之前像什么？”

　　郭川看着他如今的样子，莫名其妙地卡了壳，愣在那儿“额”了半天，然后低着头跑了。
　　还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而在闻吟眼里，他这一举动反而证实了他戴眼镜的样子好像真的不太行。

　　萧昼铮刚要说话，杨秋却走到闻吟身边，柔柔地开口问：“你什么时候配的眼镜呀？”

　　“上周。”

　　一口气被堵回去，萧昼铮都快憋出内伤了。

　　显然杨秋不会就为了问这么一句，她盯着闻吟的脸，觉得他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

　　“很好看哦。”

　　闻吟有些讶然：“是吗。”

　　“对啊，很适合你。”杨秋低下头，不太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

　　萧昼铮做作地咳嗽了两声，刚要说话——

　　“萧昼铮我来找……嗯？闻吟你戴眼镜了？”

　　戴书易直接扒在1班的窗上往里探头，看到闻吟的“新造型”还是不免被他帅到了……
　　嗯，她承认就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闻吟朝她看过去，语气不佳：“你不是都看到了。”

　　“我有点惊讶嘛，什么时候的事啊？”

　　闻吟有气无力：“上周……”

　　“哦，还不赖。萧昼铮我有事找你说。”

　　萧昼铮觉得自己可能被闻吟传染了“有气无力症”，长长地“哦”了一声便拖着脚步走到教室外。

　　闻吟偷偷观察着两人逐渐走出他的视野之外，思绪又被杨秋拉了回来：

　　“我还以为是平光的。”

　　闻吟把眼镜取下：“有点度数，但不太深。”

　　“嗯……平时要注意保护眼睛哦，我的一个阿姨有从日本给我带过一种眼药水……”

　　……

　　“……一点都不奇怪，真的很好看。”

　　杨秋说完，没等闻吟说什么就含羞带怯地回了自己座位，拉着袁筱竹的手晃啊晃啊：“我今天和他说了好几句话！”

　　袁筱竹：……没出息的家伙！

　　听完戴书易的话萧昼铮明显有些心神不宁。但一看到闻吟身边此时无人，他又忍不住暗自欣喜。

　　“诶。”萧昼铮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整理桌上的书，不经意道：“眼镜不戴了啊。”

　　“嗯，下节音乐课。”

　　“哦哦，还是不戴好。”

　　话音刚落，闻吟果然就立刻转过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啊，还是……”

　　而萧昼铮只是一本正经地搬出那些“理论”，什么眼镜会越戴度数越高啊，什么眼睛会看起来变小啊诸如此类，听得闻吟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样啊……”

　　见闻吟被自己劝动，萧昼铮的嘴角一扬再扬。

　　中午在食堂吃饭，戴书易端着餐盘转了一圈没找到座位，被萧昼铮叫过来一起坐。

　　女孩立刻像小鸟一样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看到闻吟：“欸，你眼镜呢？”

　　“没戴。”

　　戴书易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我建议你把眼镜焊死在脸上。”

　　闻吟：？

　　这一顿饭闻吟吃得没滋没味，因为戴书易一直拉着萧昼铮聊天，他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也不太想。

　　“别忘了我们约好的。”戴书易对着萧昼铮俏皮地wink了一下，端着盘子连蹦带跳地走了。

　　闻吟眼神游移：“你们约好什么？”等了一会儿见萧昼铮始终沉默着，按耐住自己的心烦：

　　“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

　　萧昼铮急忙说：“之后一定会告诉你的，我保证。”

　　其实闻吟心中已经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但不到最后一刻他死也不会认。

　　*

　　萧昼铮现在看闻吟戴着眼镜，就算他是在抄黑板上的作业，也像是在做什么学术研究似的。

　　眼镜就这么搁在桌上，闻吟想去拉靠近他那边的窗帘，但看见一旁的萧昼铮还在看书，又打消了念头。

　　每天中午都是闻吟雷打不动午睡时间。
　　陶以一在这种小事不会管他们，而隔壁文实的陈姐会在大型考试之前的两周取消午休，强制让所有人复习。

　　闻吟自问不太能受得了。

　　前段时间陈姐来给1班带过几天课，回去就立马把2班的同学鞭策了一番。弄得黄嘉佳都来问闻吟：

　　“你平时这么学的？”（“学”在此是形容词）

　　“什么？”

　　“陈姐说你平时白天从不睡觉，晚上就睡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看书。”

　　闻吟：……

　　闻吟：“是因为我在她课上睡觉，她现在这么报复我？”

　　黄嘉佳笑得合不拢嘴：“你比我想得更有意思。”

　　闻吟：“？”

　　“戴书易跟我说你这个人很没劲来着，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死读书的人。”

　　“那我是挺没劲的。”

　　黄嘉佳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扯了扯嘴角：“萧昼铮那种人才叫无聊。”

　　闻吟震惊于黄嘉佳的大胆，一时愣在原地。

　　“哈哈哈，你的反应多好玩儿啊，萧昼铮这人调.戏起来都没意思。”

　　闻吟还把这事跟萧昼铮说了，后者难得翻了个白眼：“你别理她，黄嘉佳都是老司机了。”
　　接着，萧昼铮又解释他和黄嘉佳从小就认识，所以会互开一些无下限的玩笑。

　　他把闻吟褶皱的领子捋平：“不过黄嘉佳有句话倒是没说错。”

　　闻吟低着头捏着衣领的尖角：“嗯？”

　　“……没什么。”
　　调.戏起来挺好玩的。

　　萧昼铮又不由自主地往闻吟那里看，见他把脸埋在手臂围起来的临时小窝里，大中午的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肩膀时不时耸动一下，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

　　于是，他自作主张地绕到窗边帮闻吟把窗帘拉上，室内随着“咔啦”的声响蓦地一暗。

　　萧昼铮极为熟练地顺走闻吟桌上的眼镜，用手捏着在课桌下把玩，然后将之架在自己鼻梁上，再小声把郭川叫醒。

　　郭川起床气有点重：“嘛呢你！”

　　“看看。”

　　郭川眯着眼睛把他从上到下好好瞧了一会儿，到最后才看清他脸上的眼镜：“你就为这点事把我吵醒？是兄弟吗？”

　　“最近眼镜是什么学霸之间流行的单品吗……”郭川有点无语，“你摘了吧，我说认真的，人闻吟戴着好看不代表其他人也好看。”

　　萧昼铮笑容一收：“睡你的吧！”

　　十秒后——

　　郭川一脸晦气地看着萧昼铮，肉眼可见的气压很低：“又干嘛？”

　　萧昼铮这回把眼镜收进课桌里，干巴巴地问：“闻吟……他很好看啊？”

　　郭川抓了抓头发：

　　“咋的？你是不是嫉妒他啊？你都没看见我们班有些女生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闻吟身上？一节课回十八次头，啧啧，我都怕她们脖子抽筋，哦还有谢忱……”

　　萧昼铮心都被吊起来了，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谢忱怎么了？”

　　郭川把声音压到最低，断断续续道：“我觉着……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毕竟他真的帅，让人有点想gay也正常……”

　　他用手指了指闻吟，把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递给萧昼铮。

　　“心疼一秒闻神……”郭川又倒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发出鼾声。

　　萧昼铮看了眼正在做题的谢忱，后者感觉身上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抬头就对上他“阴恻恻”的目光。

　　有病啊。
　　谢忱感觉题都写不顺了，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当时还说我恶心，死给，也不看看你自己。

　　闻吟什么都挺好的，就是看男人的眼光有点差。

　　离一点还差五分钟，午休铃响起，1班大部分人从梦中转醒，一看课表急急忙忙把英语书翻出来准备下节课的默写。

　　而闻吟突然发现自己眼镜找不到了。
　　英语课的ppt动辄四五十页，有地方错过或者是没跟上还是有点麻烦的。

　　从睡醒到彻底清醒的这段“开机”时间，闻吟确实会比一般人更长一些。

　　他有些懵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在桌上摸了一阵没摸到。后又以为是被自己睡着的时候碰到了地上，弯下腰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找了一会儿，也没有。

　　还在课桌底下撞了下后脑勺。

　　这时窗帘被前桌的女生拉开，阳光刺得他眼镜眯起：“你拉的窗帘啊？”

　　女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啊，是萧昼铮拉的。”

　　“哦。”闻吟又看向萧昼铮，“你今天睡午觉了？”

　　萧昼铮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嗯？”闻吟呆了两秒，“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眼镜？”

　　实际上从闻吟刚一转醒萧昼铮就在偷偷看他，觉得他刚刚不太清醒的样子既有趣又可爱。
　　像一只小刺猬收起了软刺，无意间露出白软的肚子。

　　就很想让他凑过去挠一挠。

　　现在闻吟又钻到课桌里翻书包。
　　萧昼铮悄悄把他的眼镜推到他桌上。

　　闻吟从包里抽出手被桌上的硬物硌到了，眼一抬就看到了他苦苦找了十分钟的眼镜。

　　萧昼铮躲在一旁闷笑。

　　额角一抽一抽地疼，闻吟的起床气仍在超长待机中，声音忍不住就高了上去：

　　“萧昼铮你耍我好玩吗？”

　　刚进教室的陶以一差点被闻吟的怒气冲了一个跟头。

　　他咳嗽了两声，故作严肃地对萧昼铮板着脸：“你把我课代表怎么了？”

　　大家都在笑。

　　陶以一挥了挥手：“好了好了，都静一静啊，这周的数学竞赛学校要求大家都报名，周六上午没其他事的同学都来参加一下啊，万一呢？”

　　“至于平时就参加数竞的同学，就努力拿个奖什么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啊，你们接着干你们的事。”

　　临走前，他还故意瞪了一眼萧昼铮：“那个什么，班长，你别欺负我的课代表。”

　　萧昼铮也皮了一句：“陶哥放心，我对他好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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