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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容牧不经意抬了抬眼,隐约觉得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许久了。他循着视线望去,正好与姑临姝的眼神相对,他看见她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却又倔犟地咬着唇,似乎在拼命隐忍着。
他握住清沅的手停了下来,望着姑临姝道:“你过来。”
姑临姝强打着精神,缓缓走到他身旁。
他指了指桌上的砚台道:“墨汁干了,过来研墨。”
姑临姝手持墨锭垂着头轻轻研磨着,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她为容牧研了无数次的墨,此刻却格外晦涩。
她默默看着宣纸上无比熟悉,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心中泛涩,拿着墨锭的手猛地一抖,墨汁从砚台上溅出,溅落在清沅雪白如玉的手上。
她慌忙说道:“对不起郡主,奴婢不是故意的。”
清沅用手帕轻轻擦拭手上的墨汁,语气温柔:“没事,本宫擦擦就好了。”
她擦完后看了姑临姝一眼,神情微怔,那面上的桃花斑让她感到有些似曾相识。
“本宫是不是曾在哪见过你?”
姑临姝知道她指的是那日在城门有过的一面之缘,可那时她还是装扮成太监,她肯定不能当着皇上他们的面戳破她女扮男装混入皇宫之事,于是故意装糊涂道:“郡主哪里话,奴婢是第一次见您,您怎么可能在哪见过我呢?”
清沅温和一笑,心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却不真切,也不打算继续深究下去,遂将视线投向容牧,笑靥如花:“殿下,这次再看看本宫写的字如何?”
容牧点了点头,眼神专注地看着清沅手中的笔,目不斜视。
姑临姝心中泛起滔滔酸水,她为他抄了那么多佛经,怎么也没见他那么专注地望过自己?
果然……果然他是喜欢她的。
心脏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姑临姝撇过头,不去看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几个时辰后,容牧告辞回府。姑临姝呆呆地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话。
姑临姝眼神呆滞地凝视着容牧的白衣胜雪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声音干涩地问道:“殿下真的会娶清沅郡主吗?”
“嗯。”这一声淡淡地回应,打破了之前所有的幻想,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在心里面碎了,“哐啷”一声,尖利刺痛。
她精神恍惚地走回自己房间,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茶杯,突然想要不管不顾地大醉一场。
她推门而出,向着膳房的方向奔去。里面的一个庖厨见她如饿狼一般扑向几坛酒罐,吃惊不已,他们刚要上前去止住她,却被她一手推开,对着酒罐就是一阵猛喝。
“喂!你干什么,快停住!”庖厨厉声喝道。
姑临姝充耳未闻,依旧拿起酒罐狂饮,辛辣的酒味迅速刺激喉咙,灼烧胃部,她感到头开始一阵眩晕。
庖厨一把夺过她手握着的酒罐,把它放置在一边。姑临姝醉意朦胧地伸手就要去抢,他怒道:“你再在这里撒野,我就去殿下那告你一状!”
“殿下?”她喃喃念了一句,忽然苦笑出声:“他又不在意我,你就算告了又怎样,把酒拿来,我还要喝!”
她说完已经抢过那坛未喝完的酒罐,仰起头又是一阵猛喝。
酒水顺着她的脖子而下,溅湿了她上半身的衣裳。她的整张脸都被弄花了,分不清是滴落的酒水还是泪水。
庖厨见制止不住她,偏偏她又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不便处置,只好打定主意先去告诉容牧再说。
几坛酒罐狂饮下来,姑临姝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她的脸蛋由于醉酒染上了一抹红彤彤的绯红,眼睛微眯,长长的黑睫毛停驻在眼,嘴唇轻轻抿着。
她缓缓从衣兜里取出之前画的一副图画,望着纸上面那两个小小的人儿,禁不住泪眼婆娑。
那是她的手被烫伤了的那个夜晚。
她还记得他亲自带她来到荷花池旁,让她将手指放到水里。那晚月华如水,她走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都还挂着甜甜的笑。
她抬起手摸了摸画上自己扬起的唇角,原本以为已经被醉得麻木的心又开始刺痛起来。
她终究是太傻了。
一点点微薄的暖意都可以让她记挂在心那么久,以后他娶了亲,她又该如何去忘掉他?
她指着画中的那个蹲在荷花池旁的小人,醉如烂泥地喃喃自语:“姑临姝啊姑临姝,现在才知道自己傻了吧?你当初就不该来这里的。”
“你看看你,为了他千辛万苦跑来郑国,进了他府上先是做太监,现在又变成侍女,一门心思把心扑到他身上,可结果呢?他根本不喜欢你,而要娶别人。现在知道心痛知道难过了吧?你当初若不动来找他的念头,不是可以活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吗?都怪你自己太贪心,都怪你自己痴心妄想,妄想他会喜欢你,会……”
她说着说着突然语噎说不下去。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衣袂上瞬间布满一大片斑斑泪痕。
酒的后劲越来越猛,她用手撑了撑头,感到头痛欲裂,意识昏沉。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路后,睁着迷离恍惚的眼神,瞅见前方似乎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她摇晃着身子走近,那股熟悉的白檀香渐渐萦绕在四周。
眼前伫立的人被分裂成好几个人影,她隐约瞅着轮廓很像容牧,不由得摇了摇脑袋,她明明不是在喝酒的吗,怎么会见到他呢?难道现在已经身处梦中了?
做个梦都能梦见他,姑临姝,你也真是没救了!
她脸上挂满苦涩的笑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头便栽进了那个人影的怀中。
他的胸膛□□又温暖,姑临姝头枕在上面,还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
她朦胧地睁着醉眼,抬眼正好对上容牧勾人的绝美唇形,心里面不禁情绪泛滥,心想着反正自己是在梦境中,索性就随心任性一次,实现一下平日里根本不敢实现的梦。
她这样想着,一下子来了底气,猛地踮起脚尖将唇一股脑贴上他的唇瓣。
温热的触感袭来,感觉到他的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却在一瞬恢复平静。
姑临姝并不知道该怎么吻,胡乱地亲了亲嘴后,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刚想要抽离,可是脸颊边却微微一热,对方有力的手指成功地阻止了她。
“占了便宜就想走?”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浅浅在耳边响起。
她全身猛地一个激灵,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无法思考,仿佛置身于一个迷幻的境地。
姑临姝脸色绯红无比。
“你想憋死自己么?”容牧见她一直憋着鼻子,蹙眉沉沉问道。
她这才反应过来,吸了好一口气,神色逐渐缓和。
“原来,原来亲人除了动嘴唇,还可以动舌头的啊!我头一次晓得呢。”姑临姝醉醺醺地抽回双唇,盯着容牧望了几眼后,再也撑不住晕倒在他肩上呼呼大睡。
这一睡便睡得昏天黑地,不分昼夜。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的黄昏时分。
她揉了揉依然涨疼的脑袋,撑着身子下了床,想回忆喝酒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夕阳的薄光照着琉璃的砖瓦上,像渡了一层金色的光泽。
她绕着曲折的回廊走了好一会路,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树枝上的一朵木槿花开得很是娇艳,瞧着让人心生欢喜,遂走到那棵大树下,踮起脚尖努力蹦着脚想摘一朵花。
姑临姝像只青蛙一样不停跳向最靠近自己的木槿树枝,明明木槿花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摸得到,可总是差这么一点够也够不着,让她愈想愈不甘心。
尽管失败了好几次,她半是不服气的仍然执意伸长着手。
“——粗胳膊粗腿的,就不要逞强了。”
一声熟悉无比的声音传来,正当她想反射性地回过头时,此刻一阵强风袭来。
突如其来的强风令她不禁闭上双眼。耳边听见树叶窸窣的声响,梳理整理的秀发随风飞舞而上,另一方面被顽皮的风吹落的木槿花花瓣飘散而下。
花瓣飞落在容牧漆黑亮泽的长发间,他缓缓伸出手,几乎是一下便够着了树枝上的木槿花。
“你要这木槿花做什么?”
“奴婢只是觉得它好看就想摘一朵下来。”姑临姝诚实地答。
容牧挑了一朵花摘下来递给她。姑临姝轻声道了句谢谢,看见他慢慢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他将那张纸条在她面前铺陈开来,姑临姝定睛一看,惊奇地发现它居然是之前她一直当宝贝揣兜里的,她画的和容牧在荷花池旁的那张画。
画中的容牧蹲在她身侧,手拂过她头顶的发丝,含情脉脉地冲着她笑。
望着这个她凭想象画出来的画面,她脸色蓦然发烫,迅速夺过纸条,慌慌张张地说了句:“这张纸我方才还一直找来着,多谢殿下帮我拾得。”
容牧嘴角微微噙笑:“我倒很好奇,你画中的那二人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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