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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1
纪沐歌的视线转移到了蛋糕上,拿出了蜡烛插在蛋糕上,把刀叉和小碟子轻轻推到林安宇面前。
纪沐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预定好了这家店的,到的时候林安宇就发现这是个风景极好的小包间。
“开始吗?”
“嗯。”
纪沐歌点燃蜡烛,关上了灯。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那一个小小的火苗在跳动。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 !”
他打开手机伴奏,唱着生日歌,催着林安宇许愿。
林安宇闭上眼睛,两只手合在一起。但是脑子一片空白,连生日愿望都想不到。
想了好一会,然后睁开眼睛,说了前两个愿望。
“平安幸福和工作顺利。”
然后她笑着吹了蜡烛。
脸都有点僵了,今天见到纪沐歌开始就感觉一直在笑,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因为纪沐歌是第二个给自己唱生日歌的人。
父母从来不屑这些小孩子把戏,所以蛋糕和长寿面也只是形式而已,甚至有几次在生日那天会翻旧账,批评林安宇。他们从不觉得生日一定要快乐,这就是个普通日子,该干嘛干嘛。
林安宇却幼稚的觉得不管其他日子是否是开心的,生日这天得开心点。
只是父母长久以来的观念和行为一直影响着她,懂事之后也不再期待过生日了,不过是个蛋糕和长寿面。
后来和苏芒成了朋友之后才听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日歌和在蜡烛前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好像里面是细碎的星星。
毕竟一般听到生日歌,都只是在洒水车开过的时候。从没有人为自己唱一首生日歌,也没人那么期待自己许愿,吹灭那根蜡烛。
林安宇被勾起了那些她以为早就忘记的往事,有点想哭。
眼前一片水雾似的,看什么都挺模糊的,她极力抬头看天花板,把眼泪逼回眼睛里,然后无比寻常的手揉着眼睛,开着玩笑的口气说:“刚刚蜡烛的光太亮啦,刺的眼睛疼。”
脑子里拼命的在想那些让自己快乐的片段,然后反反复复的在脑海里播放。
她感觉到眼泪不再挣扎着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时候,放下了手,没敢看纪沐歌,怕被他发现什么,显得有些矫情。于是,拿起了手边的塑料刀开始切蛋糕,神情专注。
纪沐歌看着她眼角红红的一小片,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是该说点什么让寿星开心点,但是回首往事,开心的事实在不多,更多的是酸涩。
“我在伦敦读书的时候,有个舍友特别有意思。隔壁宿舍的中国留学生做不出题目的时候就吃辣条,说是缓解压力,有次我舍友看见了就问人家要了一根,后来就不得了了,天天赞美这只有人间有,天上哪有几回闻的美味,吃辣条吃的和吸毒似的,特别着魔。”
他快速的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只找到了这么一个其实没什么意思的平常事,就像掏了半天垃圾桶只挖出来一个用过的餐巾纸。
没什么用。
对当前的情况来说,只能是越说越尴尬。纪沐歌自己也意识到了,说了两句就不想再说下去了,可是不说完也不咋好。于是,他只好用了自认为平生最棒的演技应和着这个有意思的事,笑了。
林安宇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直觉让她这时候也尴尬的笑两声。
笑完之后,林安宇快速转移了话题,这个氛围实在是有些窒息。她把第一块切下来的蛋糕递给纪沐歌,说了句给。
然后略有些郑重地直视他开口道:“今天谢谢你。”
纪沐歌随意了摆了摆手,接过蛋糕,笑着说:“该谢谢苏芒才对。她和我说的。”
都快被林安宇扔在记忆角落里的“苏芒的礼物”这回事再次爬上心头,和今天的一切结合在一起想,确实,一切都有了答案。
苏芒知道自己喜欢川菜,喜欢巧克力味蛋糕。
她现在有些担心苏芒这个嘴巴没门且一直很想撮合他俩的军师大人,会不会把林安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出来,以博取纪沐歌的同情,好让他们的感情上一个台阶。
随后又想了想,不会。
苏芒很了解自己,不会靠卖惨来博取同情,况且同情也不是爱情。
这些念头都只在一瞬间闪过,林安宇除了一开始的懵之后就恢复了见到蛋糕时的开心。
被人记挂着的感觉是很好很好的。
被人一直记挂着的喜悦就像是滔天的海浪,是可以把人打翻在海里,沉浸在其中的。
纪沐歌看得出林安宇几乎全程的喜悦,也看得出她吹完蜡烛之后的难受。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林安宇那双蒙着水汽的眼睛还浮现在眼前,还有眼角的那点红就像是刻在了他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越来越清晰。
脆弱但坚强。
纪沐歌想过这其中的原因,但是每一个都和记忆里那个开朗的姑娘搭不上边。
林安宇虽然在面试的时候非常大胆说了“要知道采访人物的感情生活”,但是也不是要去当娱乐八卦狗仔,天天蹲点挖猛料。她一直想的是杂志的自我定位是必须要清晰的,就像八卦杂志里突然出现一页介绍经济形势的,那就显得格格不入。而《人声》在创立初期就说的明明白白,这是一本贴近人民生活的杂志,这也是它叫人声的原因。
人民生活,不就是茶米油盐酱醋茶吗?
也不全是。
她见过每天大早在菜市场摆摊吆喝的大爷大妈,见过八点过后去超市里买卖不出去的低价面包的年轻人,也见过大公园里迎着夕阳听着歌跳着舞的老年人,见过在健身房挥洒汗水的白领。
也许,是同一批人。也许不是。
只是,生活不再仅仅满足于物质,人们把手伸向了精神世界。
哪怕是每天可能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在听到喜欢的音乐的时候还是会驻足。他们同样也在向往着。
最近杂志内部关于定位问题分成了好几个派别,主编让大家写策划案,林安宇为此头疼了好几天。她心里虽然对杂志的定位是有个明确的想法的,从决定来《人声》面试开始,就一直很清楚自己选择的是什么。只是,策划案这种东西就不需要太虚的东西,完全实体,完全细节。林安宇暂时还没有想法,她还不清楚要在杂志里加什么内容或者删减什么内容,只是脑子里有个隐隐的轮廓。
还好,主编说这个不急。这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完成的,需要时间也需要灵感。
苏芒对自己送来的生日礼物十分满意,一直在向林安宇求表扬,求夸夸,顺便送上军师大人的机密。林安宇打开文档一看,只想吐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机密。
或者说,不愧是苏芒。
虽然苏芒每天定时骚扰林安宇,但是林安宇发现了可以让她一招闭嘴的方法。
“今天也是要林安安表扬才能好好生活的一天呢!”
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恶心语气啊!
林安宇忍者想要呕吐的情绪回复:“【微笑.jpg】咖啡店账本发来看看。【微笑.jpg】”
两个微笑的表情十分确切的表达林安宇想要打人的心情。
果然,这个表情很有震慑力。
“我有事,先撤了。明天再聊。爱你哦。”
卧槽,林安宇又想打人了。这是谈恋爱谈的都疯癫了?爱你哦???
她按掉手机,放在沙发上,整个人趴在沙发上,进入发呆时间。
没有思绪的工作还在电脑里存着,和纪沐歌不亲不近的关系在手机里体现。
平常的时候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就算到了周末也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后续工作等着做,况且也不是需要经常见面的关系。
所以,手机成为了两人交流的唯一工具,而交流的内容,那实在是多样化啊。
严格来说,并不算得上是交流,因为有时候你发一条消息,对方正好在忙,所以看到消息回你的时候大概已经距离你发出消息的时间晚了五六个小时。
大概是分享。
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比如无意间看到了某广告实在是太奇怪了,要是不说出产品都猜不到卖的是什么,或者是实用的,比如某超市的某商品在某一天会大减价。
于是,在那一天恰好有空的两人会相约一起去购物。
仅仅如此。
虽然住处相隔的挺远,但是却像邻居。
林安宇说不上来对这种奇妙关系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很舒服,舒服到她觉得一辈子都这样也没什么问题,不想用任何话语去打破。就像是身处泡沫之中,周边都是滑溜溜的,可以随意的站立或是躺着,也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但是很脆弱,只是稍稍一碰,泡沫就会破灭,在空中留下一点水汽,很快就消散在空中。而泡沫中的人,从空中坠落。
但是,林安宇也很清楚,不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状态。她也许可以,因为没有家长,不会催着结婚生子,可以不去遵守社会时钟的规则。而纪沐歌不一样,他是要承受来自家庭压力的人。
与维持现状相矛盾的念头也愈发强烈。
也许,是该做点什么。做点早就想好的事。
要现实一点,抛弃现在的想法。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必须做点什么来尽可能使之永恒,或者使之破碎,自己打破所有的美好。
其实林安宇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曾经那些想去打破美梦但是又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最终没去戳破的原因,是对爱情的恐惧吧。
因为父母的离异。
在林安宇的记忆里,父母也不是一直在吵架的,在幼儿园,小学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他们还是会在周末的早上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做饭,傍晚的时候会带着她去散步消食,会在夏天的时候给她买一个喜欢的冰淇淋,会一起去参加家长会。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们才会越走越远,最后留给林安宇的印象就是吵架,或者是明里暗里的嘲讽对方。
在吃饭的时候,会因为一道菜的口味而互相指责,吵着吵着就开始翻旧账。林安宇那时候觉得真的是这道菜的问题,直到这样的争吵在发生很多次之后,她才知道,不喜欢一个人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吵架的源头。
考试没考好的时候,妈妈拿着成绩单白了她一眼,然后冷笑了一声说成绩不好这点倒是像极了爸爸。
林安宇没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她并不知道爸爸当年成绩如何,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所有的尖锐,她都默默承受了。
那时候,她认为时间可以让自己忘了这些至亲之人给她带来的疼痛。可是,她不知道时间也能让记忆愈发清晰。那些话语就像一根刺,一直在她心里扎着,有时候她忘了,那根刺就戳她一下,疼痛和难受从四面八方袭来。不是剧烈的疼痛,就像是在阴雨天的老寒腿会觉得一阵阵的隐隐的痛。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渴望一段相偕到老,恩爱如初的感情还是恐惧这段感情的到来。
她喜欢逃避。逃避思考这个早已存在的问题。
直到今天,才愿意去直面所有内心的挣扎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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