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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陈家洛的武功,若是有人接近,必然会发现,断然不会让自己伤到如此地步,唯一的可能只有伤他的人,是他毫无防备的人。
陈家洛朝着喀丝丽吃力地抬起手,似乎有话要说。
余鱼同冲进房内将他扶起来,“总舵主,只怕侍卫要来了,快走。”
喀丝丽和余鱼同擦身而过,她慢慢走近李沅芷,每走一步,血就顺着刀子尖滴到她素白的裙子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李沅芷有些怕,喀丝丽察觉到她在后退,便扔掉了刀子,一把握住了李沅芷的手,笑嘻嘻的说道,“是我杀了他,我一刀一刀的捅了过去,他就那么倒下去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侍卫已经闻声而来,带着重伤的陈家洛,以余鱼同的功夫,根本抵抗不了就被抓了。
他们被侍卫押走的时候,喀丝丽似乎毫无察觉,仍在对李沅芷笑。
“我以为他找我谈话是要带我离开的,我都准备好放弃回部,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跟他走了,可他只是要我帮他给皇上带话。”
“喀……喀丝丽。”
“他说,总一天这天下会恢复汉室,那个时候他再来完成对我许下的诺言,他还说,如果不相信他的话,大可以杀了他,他把刀给我,我拿过刀子,就这么刺下去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喀丝丽始终在笑着。
或许是真的伤了心,情绪崩溃了,又或许这几刀子捅下去,真正让她释放了这么久以来压抑的心情。
情窦初开的少女在草原上遇到了她的英雄,该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可是国破家亡的仇恨像只千斤重的鬼手朝着他们压来,一步错,步步错,将他们逼到今日这步田地,爱多深,恨就多深。
她手上的鲜血染红了李沅芷的衣袖,直到喀丝丽被宫女嬷嬷搀走后,李沅芷一下子瘫坐在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等李可秀和张召重接到通知来到宫里,乾隆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前,下面跪着李沅芷。
她说的与内卫回报的差不多,她有试图阻止陈家洛带走喀丝丽,可是武功不济,反而被陈家洛制止。
其实当时内院是有侍卫的,是乾隆派去暗中保护喀丝丽的,望见了李沅芷曾与陈家洛动手,而后又被余鱼同拦住,也证实了她并非与红花会串通。
乾隆头疼的揉着眉心,吩咐道,“可秀,召重,你们把她带回去吧。”
李沅芷也算是受害者之一,又是一品大臣之女,不能也不宜找个借口发落,只能就这么作罢了。
今日的事闹得太大,是压不下去了,只能宣称娘娘外出祈福遇到了刺客,将责任都推在红花会头上。
李沅芷也算保护了喀丝丽有功,乾隆赏了些东西算作是安抚。
出了御书房,李沅芷还在不住的发抖,“容嫔,容嫔她……唔。”
李可秀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丫头,什么都不要说。”
张召重在她睡穴上点了一下,李沅芷就倒在了他怀里,他小心翼翼抱起李沅芷,刚才见她跪在御前瑟瑟发抖,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不知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李可秀仔细环顾了一圈四周,还好此时无人经过,“快走,回去再说。”
这宫里有许多东西是见不得光的,若是不小心,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目前传出的消息就说容嫔遇刺,并未提到刺客的身份,李沅芷作为当时唯一的目击者,她的话随意一句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出了宫,李可秀拉住张召重暗暗吩咐,“你照顾好沅芷,这几日多陪陪她,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没受过什么惊吓,这次怕是要好一阵儿才能恢复了,这次的事我会去处理。”
“岳父打算怎么做?”
“先摸清楚刺客的身份,再探探宫里的口风。”
好端端的出来两个刺客,不刺杀皇上却要杀皇妃?而且皇妃只是受了惊吓,这刺客到底是哪一路的?整件事都教人觉得匪夷所思。
打发了李沅芷后,乾隆一路来到宝月楼。
喀丝丽从寺里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笑,笑的乾隆都有些不耐烦了,“喀丝丽,你说陈家洛让你带一句话给我,是什么?”
喀丝丽歪着头想了想,跑到他身边蹲下,“他说,让你记住杭州的约定。”
她还怀着孕,这样蹲着也不怕伤着孩子,乾隆将她扶起来,“你坐下说。”
喀丝丽顺势靠进他的怀里,“皇上,我不会再想着他了,我要留下,留在你身边。”
这样的告白若是在她进宫时就说,或许乾隆会更高兴一些,如今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却口口声声提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哪怕是过去式,也让乾隆十分的不悦。
“他身上的伤……”
“是我刺的。”像是在邀功一般,喀丝丽仰起头说道,“他说,若我不信他的话,大可以杀了他,我拿过刀子就那样刺了进去。”
喀丝丽前半生过的太过纯善,就连小动物都不舍得伤害的她,不会明白报复为何物,但是恶意就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一旦被放出来,就很难再回到从前。
在享受过这种发泄的快感之后,一种全新的情绪在她的心里游走,让她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她想给乾隆演示,将右手虚握成拳,用力刺向乾隆的腹部,“就像这样。”
尽管知道她的手里并没有武器,但乾隆还是下意识的将她推开,多少年以来,他在宫中见过各式各样的争斗,怀疑早已成了他骨子里抹不去的本能。
被他推开的瞬间,喀丝丽的笑脸终于落了下来,“你……你为什么……”
“朕还想起来有些事。”乾隆极快的掩藏好自己的情绪,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褪去,换为深情满满的担忧,他上前抱起喀丝丽,将她送回内室,“喀丝丽,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他来去匆匆,这个宝月楼又成了一个了无生气的笼子。
喀丝丽独自坐在床上,突然想起在进京之前,李沅芷对她说的话,她说,喀丝丽,皇上喜欢你,很喜欢你,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影响他,那么你的族人的命运也会因此而改变。
“李姑娘,你错了……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
李沅芷睡的很不安稳,陈家洛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样以及喀丝丽握着刀子微笑的模样交替在她眼前出现,她想要逃,可是被人抱得紧紧的,躲不开也避不了。
是谁?是谁在抱着她?
“放开,你放开我。”眼前闪过那个白衣青年的脸,李沅芷叫起来,“余鱼同,你放开我。”
惊叫中,李沅芷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丈夫担忧的双眼,她怔了怔,“师叔?”
从前叫惯了这个称呼,即便成了亲她也没有改过来。
张召重环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沅芷,没事了,你已经回家了。”他用衣袖轻轻拭擦她额头上的薄汗,“别怕。”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李沅芷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等看清楚是他,李沅芷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师叔,我刚才好害怕,她拿着刀子朝我走过来,刀上面都是血,我以为她要杀我。”
“是谁要杀你?”
“喀丝丽,她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她刺伤了陈家洛,不对,可能是杀了陈家洛,她手上都是血,她过来拉住我,还对我笑……”
她还没彻底从惊吓中缓过来,讲话还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张召重听得十分疑惑,容嫔拿着刀子?刺伤陈家洛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提到的余鱼同,难道刺客是红花会的人?
“沅芷,你冷静一下,慢慢说。”张召重松开她,下床去倒了一杯热茶过来,一点点喂给她,“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你一天水米未进,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已经这么晚了?”她转向窗口,果然见外头都黑了下来。
“你从皇宫出来后一直昏睡,我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叫你。”
李沅芷回忆了一下在宫里发生的事,她与容嫔当时一起被送回宫里,容嫔去了宝月楼,她就被带到御书房,然后她爹与张召重就来了,她想说话,可是不知怎么就晕了,八成是被点了睡穴。
李沅芷睡得久了,感觉头有些晕,靠在他怀里揉着额头,“是有些饿了,我感觉身上都没什么力气。”
张召重让她靠着枕头,披上衣物出去吩咐了一声,顺便端了盆热水进来,将帕子浸湿给她擦脸。
看他动作娴熟,李沅芷忍不住跟他打趣儿道,“你堂堂张大人,这么伺候我,被你手下瞧了去还不在军营里乱说,旁人不知,还以为我多凶悍呢。”
一向冷面严肃的张大人惧内,这样的流言听着都觉得好笑。
“你跟着我一路,我待你如何,他们早就见过,又何必因此等小事议论?”放下帕子,他又去柜子里翻找出一套衣裳,“你那身沾了血的衣服我让兮儿拿去扔了,怕你瞧见了又难受。”
“不难受,就是觉得怕。”李沅芷乖乖伸手配合他的动作套上了衣服,“你不知道今日喀丝丽的模样有多可怕,我觉得陈家洛八成活不成了,流了那么多血。”
“我听你在梦里还叫着他们的名字,你们在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喀丝丽在后院遇上了陈家洛跟余鱼同……”
一切情况,事无巨细,包括她和余鱼同的那番对话她也全部讲了出来。
听上去颇为巧合的事,又有如此反转的情况,难怪她被吓坏了,张召重仔细听着,心里已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了一遍,乾隆为了面子,怕是会把事情压下来,关于陈家洛与余鱼同的处置,也轮不到他们来操心,重要的是安抚好李沅芷的情绪。
李沅芷低着头没瞧见张召重越来越阴沉的双眼,她仍继续讲着,“余鱼同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癔症?总是喜欢他的嫂子。我是好心提醒他,文泰来已经死了,他就可以和骆冰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哪知他还凶我,真是搞不懂。”
正说着,兮儿端着几样小菜进来,“小姐先喝碗汤,这是姑爷吩咐熬的,一直在灶上温着。”
李沅芷见有两碗饭,推了一碗回去,“我吃一碗就够了,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小姐,这是姑爷的。”兮儿把另一副筷子和米饭放在张召重手边,“小姐昏迷不醒,姑爷一直守着小姐,也没吃饭呢。”
李沅芷喝了口汤,感觉温热的汤汁一直暖到了心里,她突然朝着张召重笑起来,“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她的话让张召重摸不着头脑,“什么挺好的?”
“就是你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啊。京城里明明有那么多姑娘,但是她们都不敢来接近你,若是你平时对别人也那么温柔,张夫人的位子哪里还轮得上我,在遇见我之前,你早就被她们给抢走了。”李沅芷搅着汤汁,小声说道,“她们哪里会知道,你那么好,那么温柔,还那么体贴……”
这样一数,张召重的优点好像还是挺多的,反观她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有个有权有势的爹以外,完全是个废柴。
李沅芷有些郁闷,端着碗没了胃口。
本来听她梦中还叫着余鱼同的名字,张召重是有些恼火的,但听她这几句话,顿时心情好了起来,“汤要凉了。”
他从李沅芷手里拿过碗,一勺勺喂给她。
兮儿适时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他们。
喝了一碗汤,又吃了些饭食,李沅芷觉得胃里头涨得慌,等张召重洗漱完,她仍在围着桌子走来走去。
“你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张召重在床边对她招手,“过来躺一会儿。”
李沅芷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你摸摸看,我的肚子就像一个西瓜。”
他手下一片平坦,若真鼓的如西瓜那么大,该是怀孕了。张召重搂住她的腰倒向床榻,粗糙的指腹轻抚过李沅芷的唇瓣,火热的吻不断落在她柔软的耳垂以及白皙的脖颈上,“沅芷,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年纪不小了,军营里与他差不多的同僚们膝下早有儿女,以前他对这些私事不曾上过心,现在倒是生出些羡慕的心思来,想要她的肚子里孕育出一个有他们骨血的孩子。
这个问题李沅芷在婚前就思考过,她如今还不到二十,深觉这个年纪生孩子在还太小,只是放眼整个清朝,或许还有些晚了。
而且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若能早些生下一个小外孙,也能慰藉二老因女儿外嫁而失落的心。
她早就打定主意成亲后做任何避孕措施,顺其自然,怀了就生,只是如今对上他满怀希冀的双眼,李沅芷的心慢慢软了下来,双手攀上他的肩头,仰起身亲吻他的下颚,“好,你给我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张召重挥手打下床幔,遮住了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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