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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出事了(三)
任米的防线瞬间崩塌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跌跌撞撞地跑了。
她知道,万鲲已经撑不住表面的平静了,他只是怕自己担心,一直在强装着。他其实很害怕很害怕,他一直是个自闭又胆小的男孩,她还是给他保留一份自尊吧。
冲到大厅,她草草向万家三口点了个头,就继续往外冲。万鹏想送她,也被她断然拒绝了。她实在没脸见他们。
她茫然地走在路上,像失了魂一样,甚至忘了打车。她一直走一直走,忘了一切。
她没有看到身后越来越长的尾巴,和频频不断的闪光灯。即使是看到她也不在乎了,随他们去吧,她还有退路吗?
万家没有一个人求她去找克莱尔,甚至是知道实情的万家兄弟。他们是在尊重她,也是在保护她。
可他们真当她任米是这么没心的女人吗?她对不起他们,她会补偿,她会努力让这一切恢复原状。这不就是那个人希望的吗?
她要去找他,找他商量。她会求他,他肯定是很高兴她求他吧。她会努力让他高兴,如果他有一点点喜欢她,他会不会给她这个面子?
她忽然冒出了个凄凉的想法:如果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也答应他。
忽然她崴了一下脚,钻心的疼。她茫然地招了一辆车,浑浑噩噩地上车走了。
司机看了看如此壮大的记者群,又看了眼车里满面泪痕的漂亮女子,心里纳闷这又是哪个明星,尽职尽责,小车开得飞快。
同一时刻,蓝乐之在焦急地打着电话。到底出什么事了,万鹏怎么不接电话?
同一时刻,克莱尔在听着刘冬的汇报:“任小姐好像很伤心,自己走了三个小时了,还崴了脚。您是不是……”
“只有这样她才会跟我走,你们谁都不要出面管她”克莱尔截住了刘冬的话,厉声呵斥。手指按在桌上有点儿发白,望着远处良久,他又轻声地说:“女人不能惯着,尤其是她。”
电话铃响,居然是任米。刘冬看了一眼boss,克莱尔悠闲地拿起手机,甚至开了外放,给刘冬听。
电话里任米的声音远不像下午那么硬气,期期艾艾的让克莱尔很是满意。他牵起半边嘴角,得意地笑了,嘴里吐出的却是冷硬的斩钉截铁的拒绝:“我现在不在,明天早上我会去你公司。”
迅速挂上电话,他慵懒地甚至快乐地仰躺进老板椅,居然还孩子气地转了个圈儿。看着这样的boss,刘冬深深地为那个女孩担心起来。
任米茫然地望着没有声音的手机,他就这么挂断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是不想听自己说吧。
她还是回了家,回了那个有爸妈的家。只有父母才是一切疲倦小鸟的栖息,一切风浪止歇的港湾吧。
她强忍脚痛,拿钥匙自己开门。她头晕晕的,不愿说话,连招呼也不愿打就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爸妈去哪儿了?
她左右逡巡,却在桌子上发现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傍晚时的照片,不太清晰,但足以看清那是一辆车撞了一个人,足以看清车子的牌号,足以看清那个人是-----父亲?!
任米的心猛得一跳,这是那天的车祸现场吗?这是蓝乐之调查的结果?到底是谁肇事逃逸?
李嘉琴从浴室出来,想帮任闵拿换洗衣物,却赫然发现女儿居然回来,而且正在看那张照片。丈夫说不要让女儿知道的。
她讷讷地问:“丫丫,你怎么今天忽然回家来了?”
“到底是谁撞伤爸爸?”任米扬起手中照片,直截了当地问,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嘉琴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实在不愿欺骗女儿,也不会说谎。她诚实地说:“查到是米斯洛大使馆的车,没挂使馆拍照,但下属于他们。”
“轰”!任米只觉得整个头都炸了,心里最后一点信仰和希冀也被炸得尸骨无存。她的五脏六腑像被凌迟割肉一样辣辣的疼,疼得她找不到自己的大脑,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她攥着衣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濒死感再次席卷了她。李嘉琴被吓坏了,她大声喊着丈夫,完全忘了丈夫还不能行走。
任闵在浴室里不知妻子怎么了,只围着浴巾,挣扎着坐上轮椅,自己推了出来。看到这样的女儿他也吓坏了,两人忙用10年前老李教的手法帮她按摩,又摩挲前胸顺气,又扇风按压太阳穴。
模糊中看到两张布满纹路的焦急的脸,任米立时清醒过来。她这是在干什么?亲者痛仇者快吗?
她慌忙挤出一个笑脸,却不知道那样的笑容呈现在亲生父母眼中,只能让他们掉泪。
“没事的,我只是今天累了,歇会儿就好了。”她弱弱地说。她长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里蓝乐之平时睡的那张床,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张照片。
李嘉琴心疼地要追上女儿,问她脚是怎么回事,却被任闵悄悄拉住了。给她一点空间吧,夫妻俩静静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任闵没有问妻子情况,他太了解她了,她不会说谎不会迂回。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这几天乐之没有讯息,只有从侦探那儿寄来的这张照片。他自己出不去只能干着急。难道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他的女儿将注定重蹈覆辙?!那会要她的命的……
任米在黑暗中静静地躺着,她的心阵阵的地疼。她怎么这么蠢,莫名其妙地认识了这么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惹了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害了周围所有的人。
为了要逼迫她,万鲲被陷害入狱,因为蓝乐之帮助她,他被调走被关注,失去自由,为了和她住在一起,取得她们一家的好感,他甚至,甚至去撞她的父亲!
他怎么会?他怎么想?他怎么能?!任米觉得快要疯了。她到底这是惹上了个什么人啊!阴险狡诈,丧心病狂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无声地大喊,潸然泪下。
手机不停地闪,上面显示“蓝乐之”。从傍晚起他的电话就不断打来,任米心情烦乱,没有接听,还设置成静音。现在一切都明了了,还接电话干什么?只能让他也烦躁罢了。
她不能再总想依靠他了,他自己的事已经够乱了。再说,以他的高高在上的身份,和众女趋之若鹜的习惯,他对自己又能有几分喜爱呢?恐怕主要还是作为老师女儿的责任和爱怜吧。
她苦笑,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她吃力地站起身,拿到她藏在桌子最下层的日记本。那是一个厚厚的本子,她又不常记,所以从初中至今她一本都没记完。那里不包括遗失记忆的那两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缓缓地,她翻开扉页。那上面是初中同学稚嫩的字迹:赠给我们有大智慧的迷失人,愿你永远糊涂,永远快乐!还在“迷失人”三个字下画了个头晕晕的猪头。
那个同学叫童真,很好记的名字,也是她把自己小学的外号传到了中学。任米至今仍记得自己急赤白脸地和她争论的样子。
她说:“我才不是糊涂呢!我这叫迷失!迷失,懂不懂?有大智慧的人都会有暂时的迷失的。”童真笑得前仰后合。
赠言下面是她自己写的两句诗,当时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大智慧”。
“迷失了激情,何物点燃纯真?
迷失了理想,何处盛载青春?”
言辞狂放、稚气又充满幻想,却在当时的学校里引起作诗狂潮。几乎每个同学都会背这两句诗,迷失人的大名也随之响彻校园。
“迷失了理智,何物排忧解惑?
迷失了爱情,何处可见真心?”
这两句是她上大学时写的,当时她烦恼于课业,又被万鲲追得很困惑。
“迷失了健康,何物熨干泪痕?
迷失了信任,何处寄托热忱?”
这是她工作后写的。前一句产生于她实习期间那个病怏怏的春节,后一句则是被陈娜和魏姐分别背叛后的感言。
执起笔,任米又写下两句:
“迷失了赤诚,何物唤醒人性?
迷失了过往,何处安放灵魂?”
抚过那越来越隽秀的字迹,任米嘴角牵了牵,昏黄的灯影下映得脸上的泪痕那么凄美。
是了,从头到尾都是疑问句,从小到大她都在迷失。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她迷失了很多东西,她从没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
到现在呢?她忽略了家人,忽略了健康,没有钱,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自己的事业,甚至连她唯一认为保有的,并且一直为它努力的“工作”都将要没有了。她太失败了!
也许她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什么也不干,只是好好地想一想……
半夜,任闵偷偷地探出头,看着床上那蜷坐在黑暗中的小小身影。她显得那么瘦小,那么无助,那么令人心疼。她一直都没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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