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蛊情

　　“就说我有不好的预感~”递了一个“果然”的眼神给金蚕，张家臣开始为被打乱的计划忧心不已。
　　“小夜哥哥会死。”金蚕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拧眉提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原来，龙辉夜一族是上古战神蚩尤留在人间的唯一血脉。蚩尤为了保护自己的遗世血脉在离世前留下了一滴心头血给当时统领的苗王，这滴血中蕴含着凡人无法想象的神力。强大的神力自然需要约束。因此每一任苗王拥有能力之余还背负着致命的约束，即不能长时间离开族地，否则必会七孔流血化为烂肉惨死。
　　严格意义上说来，风光无限的苗王其实也不过是战神蚩尤操控之下为他保护血脉的工具罢了。
　　“蚩尤对我有诺在先，找到漓梵之时只要我留下心头血就可以离开。”修长的手指抚过颊边血红的痔，龙辉夜平淡的吐出惊人话语。
　　“哎？”张家臣坐直身板，双眼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虽说身为族中一分子，信奉蚩尤同样是他从小耳濡目染的行为，但受过高等教育的他对蚩尤之神的存在是持保留态度的，他甚至一直以为战神蚩尤不过是族中的祖先被神化出来的信仰，哪曾想这个神祗不但真的存在甚至还与自己的好友有所交流？！
　　“十世前蚩尤现身找过我。”龙辉夜还是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微眯的双眼似乎穿过虚空重回前世。
　　“他、他找你干嘛？”张家臣脑中浮现面相凶恶的战神站在好友面前而好友还一副棺材脸的样子，那个画面还真是•••他当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话说•••那个大神•••是不是真像祠堂里的神像一般长得•••”凶神恶煞？
　　“家臣哥你别打岔。”好奇的人又何止张家臣一个，金蚕虽说是异类不信奉蚩尤，但她知道最早的蛊术是持有异能的苗王发明，而那异能的来源就是蚩尤之力。传说中专司破坏的战神却能赋予凡人创造的能力，这件事本身就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承诺我十世之内必定会把漓梵送回到我身边。”
　　“他干嘛要帮你？”一个苗王死了情人何至于惊动早就离世的蚩尤？
　　“失去漓梵后，我本来准备灭族。”
　　“为了安抚你才承诺这些？他只要灭了你就好，干嘛要帮你？” 张家臣从来都觉得龙辉夜是个牛人，但是牛到能和自己信奉的神谈条件就有些惊悚了。
　　“蚩尤离世是真的，现身的不过是他留在心头血里的一丝精魄。那点精魄要我死可以，但阻止不了我灭族。”毕竟那时候他根本不想独存于世，在不考虑毒蛊反噬的情况下，对会用成千上万蛊种的龙辉夜来说，要瞬间杀死全族人，易如反掌。
　　“所以小夜哥哥带记忆转世和小夏哥哥来这里旅游都是那一滴心头血做的？”金蚕叹为观止的瞪着圆眼，一滴心头血就能做这么多事，这个叫蚩尤的神好像真的很厉害！
　　“因为不能杀掉你解决灭族的危机，所以曲线救国用带回向漓梵的方式保住这里吗？”张家臣暮然想到，如果十世结束而苏夏没回来的话•••
　　龙辉夜垂下眼，长密的睫毛下一片肃杀。
　　隐隐对十世前的事知道一些的张家臣，从知道那些事后就一直暗暗奇怪着：为什么十世前向漓梵死在几个家族族母之争的阴谋中，龙辉夜不但没有大肆报复，反而能一心一意留在族中带领族人生活。要知道，但凡有一点血性的人都不能在见了自己的挚爱被人□□惨死后还能保持冷静的。更甚的是，那些凶手在杀人之后还不断抹黑死者的名誉，并且连尸体都毁的一干二净没给活人留下一点念想。
　　现在他终于解开疑惑。原来龙辉夜从来就没想过独活，更没想过放过凶手，他甚至恨到连无辜者也没准备放过。
　　想到如果没有蚩尤精魄干涉，自己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的张家臣有点恍惚，明明心里该后怕或责难的，可为什么就只觉得眼前这个总把背挺得笔直的男人这么让人不忍呢？
　　只为一个看不到抓不住的承诺就生生煎熬十世，近千年的岁月除了孤独陪伴再无所有。“阿夜，你是怎么熬下来的？”
　　张家臣不自觉说出的心里话也是金蚕的疑问。她虽然还不大懂孤独的滋味，但想到那么长时间只有一个人，喜欢的人一直见不到的感觉，心里也不禁堵得厉害。
　　“•••有一丝希望也好过没有。”龙辉夜轻轻的笑了，眉眼中尽是庆幸：“虽然他早把我忘了，但至少我还是再见到他了不是吗”
　　被龙辉夜一句哽住，张家臣倒觉得早已变心的人，一个拼命追一个拼命逃，还不如不再遇到。毕竟•••如果终不能在一起，那近千年的等待和追寻还有什么意义？空伤悲罢了，不如早饮孟婆汤再寻有情人。
　　“那小夜哥哥怎么留下心头血呢？”金蚕没有张家臣那么悲春伤秋，感慨一下迅速进入正题。
　　“找到有潜力的蛊师过继就行了。”
　　“这么简单？那为什么历任的苗王都不能离开呢”张家臣想到族中苗王一旦长时间离开族弟就会惨死的传说问道，难道这个说法是假的？还是历任的苗王都太爱神力舍不得放弃心头血就想离开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是我们当时谈好的条件，如果不是一群人的冷漠和见死不救，我又怎么可能到无法挽回才发现•••”不堪回首的画面一闪而过，龙辉夜立即制止自己继续回想。“本来就是欠我的，何况我还替他管理这个地方这么多年。”
　　“没有别的了吗？”回想起自己看的大量书本中对战神蚩尤的描述，金蚕怎么都不觉得那是一位有成人之美并且讲究公平的神。
　　“我体内的蛊也要过继，没有那滴心头血替我镇压蛊群和承受反噬，蛊越多我死的越快。”
　　“那龙蛊怎么办？没了它你怎么找苏夏？”听到龙辉夜这么说，张家臣惊讶的问，眼睛还悄悄的瞟了金蚕一下。
　　“龙蛊一定要留，所以为了承受它的反噬还要留下护身蛊。”龙辉夜没有错过张家臣的那一瞥：“当然还有些反噬小、养在体外不需要我用骨血供养的蛊种也会留下。”即使没了心头血带来的好处，龙辉夜依然是一个千年难见的用蛊奇才，一般的蛊师终究只能望其项背。
　　“护身蛊的反噬也很厉害。”金蚕对龙辉夜为了龙蛊留下护身蛊有意见，保护的越多也越要付出更多去还，没了心头血再用到护身蛊的代价大的难以想象。
　　“不受攸关性命的伤害，护身蛊的反噬并没那么厉害。”只是每月承受一次剜心之痛而已，这和找到苏夏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继承人选好了？”龙辉夜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张家臣怀疑他是不是早有准备，既然他早知道自己能脱离这一族，那么本意应该是找到人之后马上离开吧。如果不是苏夏不能接受，也许此刻两人早就双双幸福的生活在远离这块土地的某个地方了。
　　“万家老四。”族中除了龙辉夜用蛊最好的就数由他们扶持当上万家当家的万小四了，虽然天分不足但贵在勤能补拙，加上龙辉夜有意无意的提点，他短期内进步惊人。
　　“他是万家的，苗王必须出自龙家的规矩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恐怕•••”蚩尤当年为什么选中龙家做为心头血的继承早已无据可考，但是龙家的血脉在龙辉夜十世的蓄意之下已经越来越稀薄，新生儿的出生率低得可怜。先在龙家小辈里除了一个刚出生的星字辈婴儿外就还只剩下一个十六七岁的默字辈少年。
　　“那个刚出生的婴儿长大太慢，但是那个龙•••默言还是默语的男孩应该可以吧，听说快成年了，你们龙家的血统差也差不到哪去。”张家臣隐约记得男孩的名字，除了因为龙家小辈太稀少之外还因为这个男孩的生世很可怜。母亲难产血崩当场死亡，本独子的父亲也在半年后病死，亲戚里肯抚养他的只有他那孤身的聋子奶奶，祖孙俩生活贫困到他曾经看不下去出手帮衬过多回。那个孩子在寥寥几面中给张家臣留下的印象除了瘦就是人如其名的沉默。
　　“苗王是什么好差事么？”龙辉夜对龙家的小辈暗中有所关注，那个孩子虽然沉默但心性善良，压根不适合坐在苗王的位置上和族里那群贪权弄势的家族斗，更何况他志向也不在此，把重担丢在本就命苦孩子身上的事他龙辉夜也不想做。
　　“那倒也是•••那样的性格真坐上苗王的位置会被啃的渣都不剩吧，万小四至少醉心蛊术，成为苗王倒是满足了他的希望，何况那小子使起手段来也有几把刷子。”最重要的是不用花时间培养•••张家臣在心里想着没有把最后这句说出来，龙辉夜的迫切他深有体会。
　　“人选是好，但族里的规矩怎么办？”他可不想听到龙辉夜说什么直接让闹事的人闭嘴，然后自己要留下来辅助万小四再稳定个几年之类的话。他张家臣的身可只卖给了龙辉夜使用，龙辉夜之外的人谢绝外借。
　　顺利的话，早点结束这里就可以回国外的医院好好打理了，这里是他的义务而医院才是他生活的兴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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