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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队长是什么病
拖拉机出桑园村归南才想起来,自己貌似没去过后沟村生产队,只从三顺嘴里知道大概方向,具体怎么走真闹不清,好在这个方向目前就一条拖拉机能走的道,要是前面有岔路就麻烦了,虽说感觉旁边这位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大概率也不知道,可万一呢。
于是归南开口问了一句,可惜拖拉机的声音太大,旁边的南书记没听清,归南只能大喊了一句:“知不知道后沟村生产队怎么走?”
这回南书记听清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归南:“你不知道怎么走,开拖拉机出来做什么?”
归南没听清冲他喊:“听不清,大点儿声。”
南书记无语了,正赶上前面是个岔路,指了指左边的道大声道:“左边。”
归南开着拖拉机上了左边的土道,忍不住喊:“你还真认识啊。”
南书记没好气的喊了句:“我是临江县的县委书记。”
归南:“书记也不用下面生产队的土道都认识吧。”
南书记明白她的意思,作为县里的一把手只要把握大方向就好,的确没必要乡下每个生产队都认识,但自己来临江县是要实实在在做出成绩,不是来混资历的,他知道,像他这种出身背景的子弟到下县来几乎都是镀金的,混个几年,就能提到省里,或直接调回京城部里,清闲又体面,但那是别人而自己是南家人。
但这些没必要跟外人说,尤其还是个小丫头,不过这丫头还真是让自己大开眼界,看着挺文静的一个姑娘,却能开拖拉机,而且从刚才刘卫军着急的样子来看,这丫头今天是头一回开拖拉机。
刚从村里开出来的时候的确有些不熟练,但很快掌握了诀窍,开的不说多快但绝对稳当,忍不住侧头,见这小丫头两眼发亮,双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第一回开拖拉机兴奋的,忍不住问了句:“你真是第一次开拖拉机?”
南书记这句话声音太小归南没听见,她现在一心都扑在开拖拉机上,原先以为开拖拉机跟开卡丁车差不多,今天实操后发现其实更像开着越野车在山地上翻阅障碍,没越野那么极限刺激但更颠簸,尤其这还是完全开放式,就像开着敞篷越野,很有挑战性。
以至于到后沟村的时候,南书记颠的实在受不住,下了拖拉机,扶着旁边的槐树干呕,归南却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归南没功夫管他,毕竟救人要紧,提着药箱子刚跳下拖拉机,一个妇人就扑了过来:“南大夫您千万要救救我家老方啊,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就要跪下磕头,归南急忙拉住她:“先去看看病人。”
旁边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忙拉住了妇人:“ 娘,您快别跟着添乱了,先让南大夫去看看我爹。”应该是方队长的女儿。
妇人闷闷的哭了起来,一个六十多的妇人指着方队长的媳妇儿骂:“成天就知道号丧,大龙要是有个好歹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方的,大虎,大虎,快请南大夫进去。”
大虎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上下打量了归南一遭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桑园村生产队的南大夫?”
一开口归南就知道,是那个电话里说话较为冷静的男人,点点头:“我就是南大夫,去看看病人吧。”
大虎忙领着归南进了一个大院,应该是后沟村的大队部,后沟村的队部大院可比桑园村气派多了,一水的新砖房,不亏是开砖窑的生产队。
一边儿走,叫大虎的一边儿给归南介绍病情:“前些日子,我哥在窑上干活儿,热上来脱了褂子,估摸让风拍着了,家来就开始发烧,我们村的李大夫过来打了一针,睡一觉烧就退了,还当好了,谁知今儿在窑上压水,一下就栽到地上,亏得我在旁边不然脑袋非磕到井台上不可,当时我哥说两腿发软使不上劲儿,我还说是累的,家来缓缓说不准就好了,谁知一下午了不光没缓过来,两条腿连点儿知觉都没了,戳也不知道疼。”
大虎说完缓过来的南书记插嘴:“这明显就是中风,应该马上送医院。”
方大虎这才发现了南大夫后面还跟了个人,想怼他,可见他穿的像干部,话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后沟村生产队是县里挂号的重点生产队,三五不时就会来领导视察工作,穿的都是这样的中山装。
方大虎不敢,有敢的,就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应该是方队长的女儿:“我们公社卫生院根本治不了大病,县医院离得又远,就算打电话也来不及啊。”
南书记:“可以让县医院派救护车过来。”
小姑娘翻了白眼:“说的轻巧,别说我爹就是个破生产队队长,就算公社王书记病了,也叫不来县医院的救护车啊,更何况,就算去县医院也没用,前些日子王书记家的小儿子病了,倒是去县医院治的,结果县医院给下了病危通知,最后还不是去桑园村找南大夫治好的吗。”
这小姑娘嘴皮子是真利落,怼的南书记说出话来,归南暗笑,这小丫头要是知道怼的是县委书记,不知道会怎样。
方队长正在队部里输液,有个三十多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半蹲在地上给方队长按摩腿,女人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一边儿按摩一边儿柔声问:“这样有没有感觉?”声音软糯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柔媚。
归南刚要上前看病,不想后面一个人忽然冲了过来,归南下意识侧身避开,是刚才要给自己下跪的方队长的老婆,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方队长的老婆已经冲过去,抓住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撕扯起来,嘴里骂的异常难听,乱成了一团。
眼瞅局面无法控制,方队长一声暴喝:“你们是嫌我死的慢吗,还不给我住手。”
方队长这一吼,他老婆一哆嗦松开了穿白大褂的女人,小姑娘也把她娘拉到了一边儿。
方队长一张黑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臊的,毕竟这种事儿闹到明面上实在不好看,别说方队长的老婆,就归南这个外人,一眼都能看出方队长跟这穿白大褂的女人关系暧昧。
这是归南第一次见这位后沟村的生产队长,之前家福叔要给自家翻盖房子的时候,提过一嘴,说老爷子救过这位方队长老婆的命,大概率就是抓着白大褂女人厮打的这位。
方队长却不是第一次见归南,自从老神医救了自己老婆的命还生了个胖小子后,一到年就会带着老婆孩子去桑园村给老神医磕头,就去年没去,因为老神医去年年底没了,出殡的时候去磕了头,本打算清明节带着儿子再去上坟的,不想自己却瘫了。
刚小李一直劝让自己去县医院治,说这乡下治不了,而且老神医也没了,他那个孙女才多大,就算继承了老神医的衣钵,医术也差远了。
方队长的确犹豫过,但自己闺女说,公社王书记家的小子前些日子发烧,县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最后是桑园村的南大夫治好的。
方队长这才让大虎给桑园村打电话,记忆中老神医的孙女儿是个有些傲气不爱搭理人的姑娘,今儿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归南上前先看了看吊瓶上输的液,二话没说就把方大龙手背上的针拔了,这一拔针那个穿着白大褂抽抽搭搭的女人不乐意了:“液还没输完呢,你怎么把针拔了?”
归南:“输了也白输,不如不输。”
女人瞪着归南:“你一个中医懂什么输液,这是消炎的?”
消炎的?归南挑眉:“那你说方队长两条腿不能动,是什么炎症?”
白大褂女人脸色一滞:“腿不能动,肯定是血管堵了,是脉管炎。”
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好奇的问:“南大夫什么是脉管炎?”
归南:“脉管炎是下肢动脉慢性闭塞性疾病的统称,主要表现症状,第一、发凉、麻木;第二、疼痛;第三、破溃、坏疽。”
小姑娘摇头:“那不对,我爹的腿没发凉也不麻木,更不疼,是忽然没知觉的。”
白大褂的女人哼了一声:“一个小丫头瞧把你能的,不是脉管炎,那你说是什么?”
归南懒得搭理她,从药箱里拿出药包问刚那个小姑娘:“会不会煎药?”
小姑娘忙点头:“会,以前我娘怀弟弟的时候,保胎药都是我煎的。”
归南:“真乖。”把煎药方法告诉她,小姑娘说记住了,才把药给她。
南书记开口道:“中药疗效慢,还是尽快送医院吧。”
归南目光闪了闪:“要是能把县医院的救护车找来,送医院治疗当然好了。”
南书记皱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不过归南余光却看见他去那边儿打电话了,看来方队长有造化,能去县医院免费修养一阵子了,要知道这可是公社王书记都没有的福利。
归南很清楚,只要南书记出马,别说这里是后沟村,就是再偏僻的地儿,县医院的救护车也能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只不过,即便最短时间到后沟村生产队至少也得三个小时,那时方队长的腿应该已经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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