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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寒香彻盯着房间内唯一的床,脑子里想法很多,不过绕来绕去都离不开师姐。
她犹豫又心馋的站住脚,在想这样做合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的,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抱着睡。
当年她气势汹汹说长大要分床,也不过就分开了两夜,新鲜感一过就立马跑回去抱着师姐睡。
她左右思索,犹豫过后干笑两声,两只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的说:“师姐,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过了。”
她越是扭捏就越说明需要贺殊给她个结实的台阶下。
于是贺殊勾起嘴角去拉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寒香彻自己脱去外衣和头上珠钗,不知怎么突然有些不敢往床上去坐,也不敢回头看身后正在脱衣的贺殊,她视线在床和地面上变换半天,在听见贺殊转身动静时,猛地往床上一窜,动作快的几乎让人看不见,停下来时被子都已经盖好了。
贺殊好笑的站在床边看她,脱去那身宗主服的贺殊气势一下柔软起来,纤长睫毛投下阴影,天光依旧明亮,有暖光打在琉璃窗上,斑驳光线落在贺殊脸上,显得她整个人如清玉般通透。
寒香彻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盯了半天,忍不住笑说:“师姐,你好漂亮。”
这样的话贺殊听的很多,寒香彻从小就是各种好话都往她身上堆,都习惯了。
她掀开被子一角坐下,侧身看着对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她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寒香彻的脸,“休息吧,你是不是快要到休眠期了。”
她不说寒香彻自己都快忘记了,不过休眠期没那么可怕,只是会困得意识迷离,只能找地方好好睡上几天。
烛阴生来就是这样,一年一次,只有修为强大后才能试着脱离休眠期。
休眠期没有预兆,也不算太过固定,有时候时间差出去一个月都有可能,寒香彻小时候嫌烦,从来不记的这事儿,都是休眠期一开始,发现自己晕晕乎乎走不动路了才抱着贺殊撒娇让她带自己回房休息。
她们两个分开那十几年对寒香彻来说已经是活着一半时间那么长,再次回到师姐身边,贺殊每一句话都能让她想起从前。
同时也会让她想起自己可怜的十几年牢狱生活。
她等贺殊在自己身边躺下,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蹭着贴上去,用头靠住贺殊的肩膀问:“为什么把我关起来时从来不去看我?”
贺殊刚将人搂进怀里,听她这么一说,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问:“关起来?”
寒香彻很用力的嗯了声,“你还把我关在水牢里,连根蜡烛都不给我,我一个人天天生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十几年都要被关疯了!”
贺殊盯着她眼睛,努力理解了一下她正在说的,“你的意思是我将你关在没有光的水牢里十几年?”
寒香彻听她语气不可思议,抬起头看她,“难道不是这样吗?”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什么温情都没有了,贺殊似乎无奈的合了合眼,“我怎么舍得关你。”
寒香彻忍不住撇嘴,她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就是自己真的被关了十几年,每天躺在床上数手指,为了不让自己对时间失去感知,她甚至都练会了自己计算时间。
十几年,六千多天,她要么睡觉,要么无聊的数手指,清算自己的罪行,向师门已经离世的人赎罪,寒香彻在里面过的无比煎熬。
贺殊一只胳膊搂着她,另外一只手往上做了个镜子阵法,其中现出一处山崖,崖底环境优美,不是荒山,一看就知道有人打理过,树叶后还隐着廊亭。
寒香彻盯着熟悉的崖壁,看再看崖底那些景色,忍不住问:“这就是关着我的地方?”
贺殊转眸看她,“我难道真的会将你扔进大牢里?”
寒香彻却觉得不对劲,“那我住的地方呢?”
镜面中景象变换,来到完全黑暗的地方,那是寒香彻所熟悉的黑,她立马拧眉看贺殊,“你看,我就说我被关在很黑的地方。”
贺殊指尖聚灵,隔着几里远点亮‘水牢’中的火烛,照亮其中情况。
一张铺着厚厚毯子的大床被摆在正中间,一边围着各种书桌书架,上面从话本小说到天地奇闻,从剑谱到功法应有尽有,另一边是一张宽阔的梳妆台,各种胭脂水粉漂亮饰品摆放整齐,不过这些都已经落上一层厚厚的灰,寒香彻从没动过它们,再往山洞里面看,还有数不清的衣服。
当然这山洞里也确实有水,是一条巴掌宽的山泉溪流,从一头冒出流到床边的温泉中。
寒香彻难以置信的看着山洞中的一切,“这是我当初被关的地方?”
贺殊轻声叹气,“你从来没有点燃过洞中的蜡烛?”
何止点燃蜡烛,寒香彻甚至都不知道床以外还有这么多东西。
她那时候满脑子只想着贺殊那句:“恩义负尽,万死不惜。”
她立马向贺殊问出了这句,贺殊脸色剧变,“谁对你说的这些!”
那时候的寒香彻灵力耗尽,躺在床上连正常的清醒都做不到,一日之内少有的清醒时刻都是眼神空洞的盯着一处发愣。
贺殊怎么可能对她说重话,将寒香彻送去崖底生活也是因为仙盟调查这事查到了寒香彻身上,贺殊为了让她不被人带走,谎称已经将她关了起来,后面的事由宁鹤宗自行解决。
她自己身受重伤,不够建立宗门的资格,剑走偏锋选了邪招,常年来所受反噬颇大,不断在想办法抑制体内不稳固的灵力,她不想寒香彻见到自己如此模样,所以选择灵力稳定后才去崖底见人。
她日日亭中等着,从没见寒香彻出来过,但释放灵力去探,发现对方灵力恢复很好,人也不算有什么大事。
她以为寒香彻不想见自己。
贺殊从未对寒香彻有过苛责举动或者想法,那是她耗尽全部也要保护好的师妹,谁对她说如此种话,给本就执拗自责的寒香彻再压一座重山。
贺殊脸色越来越差,她不敢细想寒香彻望着无尽黑暗独自咀嚼这句话十几年,不是一天两天的折磨,她的小红在这种无望又自责的黑暗中独自度过了十几年!
贺殊越想越觉得害怕,像是被人拿刀在心上刻下无数狰狞的口子。
所以她这些年多余的躲避,反而是加重了对寒香彻的折磨。
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贺殊陷在自责和想要诛杀那人的情绪里走不出来,寒香彻难受的捂着心口去贴贺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会这么难受,还在不断的安慰贺殊:“师姐,是我想错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
贺殊缓缓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明明该是旖旎幸福的时刻,她们却有数不完的后怕和心疼。
寒香彻感觉自己心里更难受了,她仰头去贴贺殊的脸,眼中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水,
“师姐,我其实是因为跟你生气才不去探查山洞里有什么的,我没事,我没有胡思乱想,当时只想着计算你会关我多少年。”寒香彻仰头看着贺殊安慰。
可她眼里明晃晃写着委屈,寒香彻宁愿让自己受那么重的伤都要离开崖底,她怎么可能没多想。
她恐怕觉得世间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亲近之人都想杀她,觉得师姐恨她,因为师姐认为当年的事是她做的。
她受伤后只能跑去小落那里躲藏时心里又在想什么。
她几次看着贺殊表达心意都没有反应是为什么。
贺殊终于像是承受不住,抱着她将头贴在她脸侧,泪水的湿腻让两人都为之心颤,“都是我做错了选择。”
贺殊贴着她的脸小声说着,声音抖的几乎连话都说不清。
寒香彻更为用力的抱回去,不理解为何自己会心痛到如此地步,她明明之前做什么都不会心痛的。
她抱着贺殊下意识小声央求:“师姐,师姐不要这么伤心了。”
两人用一种最亲密的姿态互相抱着消化这些,被贺殊开启的幻镜早就已经消散,寒香彻心口的疼停不下来,她难过的搂着贺殊,不由觉得奇怪。
她明明没有贺殊那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但却心疼到好像共享了对方的痛苦,那她之前总没有伤心时刻是怎么回事,跟现在这种情况一样吗?
她正想着,贺殊突然说:“我要查到当初对你说那句话的人是谁。”
寒香彻回神,看向贺殊的眼神还有些呆滞,“怎么查?”
“她还对你说过什么?”贺殊低头在她额发前蹭了蹭,寒香彻立马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经常在外面与我说起之前宗门的日常,她从不进来见我,我还以为是你不肯见我。”
贺殊赶紧摇头,将自己不敢见她的事说了,寒香彻拧眉用额头去撞她,“我怎么可能不肯见你,我只觉得你不肯见我。”
她们不再纠结这件事,贺殊拧眉想了会儿,又问:“你心中可有人选?”
寒香彻摇头,“谁会来做这种事?”
“师尊。”
只有她是最了解她们两个的,她来模仿贺殊,寒香彻状态那么差的情况下不会发现问题。
贺殊语气沉沉,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仅存的一些师徒念想也化为灰烬。
她能理解宁鹤宗当年死的人会有怨恨,但不接受她们不查明真相就用这种方式报复寒香彻。
她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寒香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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