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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梅宴晷此言如陨石重击,往场下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心底砸出了一个大坑。话音一落,议论四起:“不会真打起来吧?我怎么这么倒霉?”
“那是不是更要慎重选择去向了,十一令中哪一令……不那么危险啊?”
“你这是怯战?我族怎有你如此之辈?”
“真想上战场为我族效力啊,可是听说开战并不会派遣当年毕业新生,唉……”
怕死拒险是为本能,可灵师中的更多人却受代代熏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将灵族生存放在第一,灵师之备受尊崇,正源于此,灵族崇武,也源于此。
到底如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社会生活甚至比几年前还要繁荣清明——这大多归功于司城凛继任后的一系列改革,五大宗族同气连枝,休戚与共,自然不会独司城家有所动而其余无动于衷,即便他们不动,一旦司城家动起来,慢慢也会渗透进其他领域,让他们不得不动。所以,在五大宗族一同发力下,社会气象蒸蒸日上,空前繁荣。
所以,梅宴晷那番箴言,也不过是当场有些震慑,等一散场,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晚上慕丹青来找巫寻月散步,巫寻月顺便问她:“上一次好战期,是什么样的场面啊?”
慕丹青说:“那时我还小,很多事也是后来听家里人说的,好像好战期第二年风族就对山海洲展开攻击,乔姬封座一战成名,至今无人撼动。还有八部令在一次突袭战役中损失惨重,上一任八令封座也被认为战略失误,所以他被言封座打败之后很快就主动退位了。当然,最大的事还是司城封座——我是说上一任司城封座,那场战役风族派出精锐主力,攻势十足,神都一度因此动荡,天听阁最终决定派遣九部令迎战,同时十部令几乎全部精锐也一同辅战了。”
巫寻月有些不解:“可又说三部令才是集结最强控制系灵师的队伍啊,若是战时这种阵仗,为何不派三部令?”
“我后来也问过我爹这个问题,我爹说,三部令的灵师各有所长,集结的是各个方向的顶级强者,而九部令的灵师更加全面开花,综合作战能力更强,所以才主掌大型战场,九部令也被称为灵师精锐中的精锐,”慕丹青看向她,话锋一转,“其实你那日首次施展那灵缎,我突然也有此想法了——如此攻防封一体,你该也适合九部令。”
巫寻月险些一口呛住——真是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她当即变了脸,喝道:“我才不去呢!”
慕丹青很是莫名其妙:“为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九部令条件好月例丰厚,非要去九部令不可吗?”
“……”
所幸她们很快回到正题。慕丹青说,上一轮好战期最重大的事件,就是九部令遭遇风族精锐伏击,司城靖为力挽狂澜,挽救更多部众的性命,最终中伏,被毒所伤,也因此落下病根,一蹶不振,最终英年早逝了。
慕丹青说,那场战役,风族打输了,可是灵族失了司城靖,也没有赢。所幸上天庇佑,让司城靖的儿子是一个比他更名震青史的天才。
这天慕丹青临走前,还是决定对巫寻月和盘托出。此时巫寻月已将她送至断崖,她每次都在这里腾空遁形回神都城。
慕丹青突然就开了口:“跟你说实话吧。”
“……什么啊?”见她眉眼藏笑,隐若有调侃,巫寻月猜那必定是一个她以为的惊喜。
“此事呢枫若恒让我保密,可我怎可能为他那边的人保密,我可是你的人,”慕丹青看上去仗义极了,她一定非常自我感动,“——燕云停喜欢你。”
“……”巫寻月简直是大失所望。
“喂?你怎么没反应的?”
“我……”巫寻月心如明镜,如若不是那天她为了“九部令”多看了燕云停几眼,他也不至于……她几乎是愧疚道,“……倒也不是很意外。”
“哈哈哈哈哈——”慕丹青扬声爆笑,“巫寻月,你现在真是不得了,在情场也变得如此从容若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情史多丰富呢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
巫寻月并不想追问,是慕丹青主动想告诉她——慕丹青又不知道她跟狄乐凰爱言萧鹤一样爱某人爱得要死。她认真说:“燕云停这人靠谱,不然我也不会拿来你面前虚晃给你添堵,燕家与我家门第相当,是神都望族,家风严谨,你定也瞧出了燕云停言行稳重,比枫若恒要强不少。他从小也勤勉,虽天资不如你,但如今的实力定还是在你之上的,且年长你三岁,也就是比我大三届,比乐凰大一届。他之前的相好与他同届,我也认识的,是海家三姑娘,姿容自是上佳——当然了,我是说和正常人比,不是跟你比……”
“慕丹青,”巫寻月还是不耐烦了,学她眉目含笑的模样,却随时准备翻白眼,“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让枫若恒转告他……算了吧?”
慕丹青这是真吃惊了:“啊?燕云停也不行吗?你非要司城封座啊?”
自上次之后,这梗就过不去了,慕丹青说着无心,巫寻月听着有意,乐得自在顺水推舟:“是,我就要他,你赶紧给我想办法。”
“这可真是难倒我了……”慕丹青一顿冥思苦想。
“哈哈哈哈哈——”轮到巫寻月爆笑,揽过她的肩膀又往回走几步,“想什么呢你?”
“自然是为你谋划怎么给你和司城封座牵线啊,”慕丹青既认真又着急,“这可怎么办,若是迦染在,这事还好办些,可她现在又不在神都,甚至不在长隐洲……”
“哈哈哈哈哈……”巫寻月实在停不下来了。
到最后,慕丹青便也认了:“罢了罢了,你既不喜欢,我也不多说了,只是寻月——你可别像乐凰那样,爱上不该爱的人。”
巫寻月知道她指的不是司城凛,但也是司城凛。
至于燕云停,那是一年后要烦恼的事,现在管不着,这七年级最后的悠闲时光,且让她好好消遣一二。
可巫寻月还是想错了。不出三日,她就在神都学宫见到了燕云停,且,还是在问心阁。巫寻月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在想——他究竟把她身边的人渗透到什么程度了?
燕云停理由充分得很:“天气转凉了,家母让我给我妹妹带些衣物过来,我妹妹在读三年级,也是控制系。”
巫寻月只得应承:“原来如此。”
“听说你擅泡些茶水,不请我喝杯茶吗?”虽是这么说,可他人已不请自来,从门廊外移步到她面前了。
巫寻月虽不情愿,但也不至失了礼数,对他摆出不悦之色。她寥寥一笑,道:“我不过是闲来解乏时煮一壶茶哄自己开心罢了,要说擅长实在是班门弄斧——药茶涩口,你大概是喝不惯。”
此时案边的小泥炉上,正以文火慢烤着一只空壶,而巫寻月正将一套月白瓷茶具用热水温烫,燕云停正是在这般瓷具碰撞的清脆之音中闯入的,仿佛那白瓷里掺了杂质似的,突兀又刺眼——好吧,她得承认,此时出现的若是司城凛的声音,那便是天籁和弦,锦上添花了。
燕云停已坐下,并不那么端谨,松弛得好像他们多熟似的,就问:“烤这空壶是何意?”
巫寻月说:“山里有些潮气,烘烤空壶可驱散些潮气,以唤醒茶性。”
说着,她从备好的罐子里取出了一小撮茶叶,燕云停见了又问:“这是什么茶?”
“只是普通红茶,入秋渐冷,红茶性温,喝些能暖胃生热,”巫寻月倒是秉持医者之心,随口便嘱咐,“但也不可过浓过量,且也不宜空腹用茶。”
燕云停顺势承她的情:“巫医师放心,我方才吃过饭了。”
他刻意压沉了声线,透出些许温柔与暧昧,她知道他在看她,便一直低头认真捣鼓,暗自腹诽他来得真是时候——随后还有一段文火慢焙的流程,得她坐定约一刻钟,此时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有逃开的借口了。
空壶微温之后,巫寻月将茶叶倾倒入内,然后手持壶柄,开始于文火之上不断轻晃、翻动,使茶叶受热均匀。此为焙火,虽单调且费时,却是一向让她宁心静气的时候,她并不反感——除了今日。
还好,燕云停没有如巫寻月所想那样频繁开口,因为,他看她看得着迷了。她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面庞时而凑近焙壶,鼻翼微动,细辨茶香;时而凝神近看,仔细观察茶叶的颜色变化。而后,她微微皱眉,像是不太顺利,那眼神有懊恼,有无奈,有反思,也有挫败……总之,可爱极了。
阁内太静了,只有碳火轻微的噼啪声与茶叶在壶中翻滚的沙沙细响温柔交错,茶香已弥漫开来,这香气让燕云停兀自回了神,嘴角一弯,道:“倒是想不到,你的性子是如此沉静凝和……”
“是吗?”巫寻月倒是出奇了,“那我应该是什么样?”
燕云停先是低眉一笑,并未很快作答,是勾她好奇,也是抑制自己心中涌动。少顷,他才开口:“想来艳冠神都、活色生香之人,该是如牡丹一般更向往室外骄阳,或如那七彩神凰一般偏爱灯火辉煌,总该不会喜欢偏安一隅孤芳自赏……怪我见识浅薄,原也不能免俗。”
慕丹青说得不错,燕云停言行谦雅,大方得体,品行皆优,让人挑不出错来。若实在要比,边洵太好表现,东方曜全然不够成熟,她的确是都没有半点好感。但燕云停,的确挑不出错。
如果不是早遇见了旁人,她大概也会心动吧。
这么一想巫寻月更气恼了——所以司城凛根本不在乎她会爱上别人,是吗?
为他的坦荡表示敬意,巫寻月抬眸冲他一笑,这笑落在燕云停眼中,却如勾魂摄魄一般,让他的心彻底中了蛊惑。他的声线克制不住,又哑了几分:“原先听闻……狄家郡主如沉静白瓷,你便如溢彩琉璃,我还以为,你会是极艳彩之相,那夜在蘩楼不便细看,今日一见才发觉……你自有沉敛,眉眼虽浓重,却无半点攻击之气……或许,你可曾听过蚀愈花?”
巫寻月闻言一惊,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抬头看向了他。燕云停非常满意她此刻的表情,他深邃地注视着她,低语如诉情话:“你该是像那蚀愈花,只开在空谷月夜,自有高洁,看似破碎,却有着极其强大的花蕊,形媚而不艳……只可惜,世人鲜少知道蚀愈花,只好勉强将你比作牡丹玫瑰了。”
巫寻月都顾不上想别的了,直问:“你……怎么会知道蚀愈花?”
“家里有些古书志怪,从前闲来翻看,就记住了这颇为独特的花,”燕云停说的是实话,“只是这花实在罕见,我问过桑家许多高级医师,他们也不曾见过。”
将她比作蚀愈花,真是恰如其分。她虽是浓颜,却不凌厉,一张流畅鹅蛋脸,上庭饱满,下巴并不尖锐,所谓魅惑之相尽在立体眉眼,而往下的圆润鼻头与薄唇却是娇俏可爱,冲淡了眉眼的明艳感。如此精致却又破碎,那最恰当来说,便是媚了,让人见之欲醉的妩媚。
从前外人将她与狄乐凰齐名,狄乐凰为皓月,就强硬按她为骄阳,她虽没意见,但也总觉得,不适合自己。
巫寻月要骂人了。
——司城凛,你真再如此下去,我真的会爱上别人。
这壶焙茶,终究还是过了些火候,但,没人在意了,燕云停本就醉翁之意不在茶,而巫寻月……原就说了只是初学,技艺不佳,怨不得她。
晚些时候燕云停离开,巫寻月跟着一同起身,她将他送到门口,还在犹豫时,燕云停就已主动说:“不用送,起风了,夜里凉,早些回去休息。”
“……好。”
燕云停走了,巫寻月转过身来,心中警铃大作。
——他说不用送,那一刻,她心里可不是松了口气。
巫寻月实在太闲,没了修炼压力,她就恢复了老爱好——去神都城逛街买买买。她隔三差五就往宿舍里运一箱箱的首饰、脂粉、衣服……慕丹青不得不说:“你干脆放我家得了,反正你快毕业了也要搬去自己的府舍,我家方便多了。”
“那怎么行?”巫寻月莫名其妙,鄙夷地睨她,“首饰衣服就是要待在自己身边的,走哪到哪,不能放别人那里,跟你这种五大三粗的女人说不明白。”
“——巫寻月!你说什么!”
不到一个月,巫寻月就把钱用光了,羞愧地写信回家找巫画荻乞讨。等待赈灾款的日子里,巫寻月就赖在慕府不走了,吃喝用度全记慕丹青账上。
期间,枫若恒和慕丹青为燕云停和她做局,邀她出去过一次,他们都在,她便没拒绝。可也显然,四人出行,其中两人已是情侣,另两人自然是始终在一起的。
但燕云停有意去碰她的手,她躲开了。
仅仅只是这样,她就开始想狄乐凰了。
也不知为何,老天要这样安排,狄乐凰大她两岁,就要先样样示范给她看,然后她也就这样由命运指引,步步走上了她的后尘。
可狄乐凰这一年也并不清闲,确切来说,和平期的最后一年,无人清闲。狄家加紧收账,充实财库,以备开战物资所需;空相家负责加固城防、边防基础设施——结合了司城家制造的武器和灵器,这些设施就可以用作抵御术法攻击,并予以反击。
另外,司城家与桑家更是职责明确。而梅家,虽看似与战事无直接关联,可毕竟几乎所有的灵师主力皆出自神都学宫,梅家在,灵师的精神支柱便在;梅晏晷在,灵师便可稳定军心,同仇敌忾。
再下一次,燕云停终于单独约巫寻月出去,她终是设法拒绝了。
慕丹青也是观不透她了,可也是真心为她着想,便来试探:“你……对燕云停究竟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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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停:领导今天我要早点下班
司城凛:去干嘛
燕云停:去泡你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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