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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怪
“乐哥,我懂的。”李大刚比了个手势,还学着前几天看到的电影恶霸角色挤眉弄眼了一番。
周乐行看着他,疑惑道:“眼里进沙子了?”
李大刚一僵,红着脸摇头。
周乐行也不在意:“行了,今晚东西给我备齐了,我晚点过来拿。”
李大刚:“乐哥,你不带上我们吗?”
周乐行:“我是去吓人又不是去团建,带那么多人不好搞啊。”
李大刚想想也是在理:“那乐哥,我们不跟其他人说,我跟着你去就行,你看可以吗?”
见周乐行投来狐疑的目光,李大刚连忙表忠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周乐行想了想,同意了:“那你傍晚送过来,藏得隐秘点。在村尾山口那集合。”
李大刚乐颠颠地应下了。
李大刚他爸会一手木工活,李大刚自然也学了不少,至少这画图裁剪图纸的活,他就能包了。
周乐行给李大刚留了钱,在挽留声中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这天热得人烦躁,周乐行提不起劲来,连找周老庄开涮都是临时起意。
他不想回家待着,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简生顺着剧情线对贺淮之付诸的情谊,干脆不去找他也不去想这件事情,拖沓着脚步踩着阴影在村子里兜圈子。
可周乐行不想去找顾简生,却没想到命运这东西兜兜转转,竟是想让他死心似的,直接给他放了个大招。
周乐行看着不远处结伴走远的两人,骂了句脏,抬头捋过头顶的短茬,在这一刻竟是再次体会到了刚来到这里时的茫然和焦躁。
他原地转了个圈子,对着土灰墙上一个污点看了一会儿,后背很快就被日头晒得火热,连他的心口都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算了。
周乐行想着,迈步往反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最后一叹气,认命地转身跟了上去。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真成了跟踪简生的人之一。
这段路,周乐行走得艰难,顾简生也不遑多让。
他在山口处停了下来,这里有十来棵大树零散分布着,的确是有不少视野盲区。
这大正午的,更是没什么人出门。
贺淮之自认为邪魅地一笑,往站定脚步的顾简生又走近了些,低沉磁性的嗓音里似乎有道不尽的温情:“这里不错。你经常过来吗?”
顾简生正面对着贺淮之,手里的利刃刀柄硌着他的掌心,带给他的却不是恐惧和胆怯,而是兴奋和激动。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朝着贺淮之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你能靠过来些吗?”
贺淮之看着顾简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没想到胆小鬼卖弄起来竟然还一套一套的?!
这摆明了是想要偷亲他啊!
没想到啊。
没想到他魅力的影响力现在有这么大。
贺淮之心中惊诧,又不禁想到那对着他下手忒狠的周乐行,心里忍不住浮想联翩,面上却是还维持着那得体的温柔笑意,当真又走近了一步,不需要顾简生多说,就朝着顾简生俯下了身子:“这样吗?”
顾简生眼里的激动狂热几乎要满溢出来了,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唯恐惊扰了即将入笼的猎物:“是,再靠近些……”
周乐行倚着树站着,远远看着那两人的距离离得越来越近,从他这角度看过去,能见到顾简生一动不动地望着贺淮之,微微仰着头,手还放在口袋里没有伸出来,俨然是并不排斥贺淮之的靠近。
周乐行脸上没什么表情,事实上,他感觉自己缺觉的脑袋也在这一刻短暂的变得空白了,只是沉默地看着顾简生突然将手伸出口袋,在贺淮之的胸口中敲了一下。
“咳!”
贺淮之感觉自己胸口都要被敲凹进去了,强忍着才没龇牙咧嘴破坏形象,低头一看,却见顾简生神色僵硬,似乎也没料到他遇到打情骂俏会是这种反应,连忙抬手握住了顾简生的拳头,将话从牙齿里挤出来。
“怎,么,了?”
他爹的,这顾简生的手劲怎么这么大!
别人谈情说爱敲胸口那是情调,这家伙敲胸口是要碎大石啊!
顾简生脸色几乎白得透明了,他感受着掌心突然和刀刃断开的刀柄,五指用力,更加努力地把掌心的刀柄藏了进去。
这一刀,他用尽了全力,却可笑地失败了,但顾简生先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发飘的声音几不可见的有些颤抖:“你靠得太近了。”
贺淮之一时没应声,倒不是他没有足够的花哨话用来调情,而是胸口被锤这一下真疼得厉害,他需要缓缓。
这片树荫下一时间就静了下来。
顾简生更是在疯狂思考着下招,两人俱是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一个越过社交距离的姿势僵持着。
周乐行看了一会儿深情对望的两人,脑子还是空的,他仰头看了眼树荫间漏下的光线,呼吸因为心里说不清的滋味放缓了,没多久便沉默地转身走了。
阳光照拂在他身上,却不再像之前一样炙烤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有些温暖,但不多。
“你要上山看看吗?”
顾简生转头看向周乐行离开的反方向,那里树荫越发密集,野草丛生,他知道那里有不少陡峭的滑坡和直上直下的险地。
如果贺淮之死在山里的话,他处理起来也会更方便些。
贺淮之这会儿胸口疼得厉害,想到爬山的辛苦,便有些打退堂鼓了。
要是半道上走不动了,那更丢脸。
反正现在顾简生是对他有意思的,松弛有度的拒绝和拉远距离也是必须的。
贺淮之想到这里,站直了身体,朝顾简生扯了扯嘴角:“不了,下次吧。”
“下次我请你喝茶。”
这样就不用去有蟑螂的顾家做客了。
贺淮之记得以前几辈子都没在顾家见到蟑螂,但只要想到这可能只是他没发现罢了,就觉得浑身发痒,只想好好洗个澡。
顾简生沉默片刻,点头应了,领头往回走。
既然命运阻拦他杀害贺淮之,那他就更需要好好计谋一番,想出一个绝不会让贺淮之有机会逃脱的方法。
今日的插曲对三人而言,某种程度上都是深刻而不同的。
日头不断下移,艳红的夕阳铺洒了整片天空,似乎在预示着明日的好天气。
周乐行双手垫在脑后,躺在树下等待着李大刚的到来。
知了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周乐行架着腿,看着天空走了会神,在李大刚低声喊他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乐哥!你看看。”
李大刚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边将挎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眼睛还一个劲地往边上扫。
周乐行抬手摁了下他的脑袋:“没人,别跟做贼似的。”
这里离村里夜间聊天散步的大榕树有段距离,因为离着林子更近些,村里人天黑了一般不会往这边来,倒是清净。
李大刚感觉脑袋上的手暖烘烘的,脸上的热度跟着攀升,在手离开后才用力点了点头。
。
周老庄自从上次讹人被踩了好几脚后,身体就不大好,老人骨头脆,恢复还慢,但待在镇上医院每天都在烧钱。
他们这次讹人别说讹到钱了,还搭进去了不少,而且比他家伤得重的多得是,在镇上医院就躲不开亲戚讨钱,只得龟缩在家里。
但周老庄能装死躲人,忙着家里各种农活的周富贵就躲不开了。
“爸!这事情是你出的主意!你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我应付吧?!而且二玲这回是铁了心不跟我结婚了,你总要出面帮我说说话啊!”
今天周富贵到底是还是没躲过亲戚的诘问和为难,好不容易脱身,再一想到原本定好的婚事就这么告吹了,心里的怨气让他终于崩溃,倒是难得跟他父亲发了脾气。
周老庄躺在床上,任由周富贵大喊大叫也没个动静,好半天见周富贵要来扯他身上的毯子,知道躲不开,这才开了口:“急什么?你就是这样定不下气!那会儿你们要是别冲动跑进去,事情还有得挽回!也不想想,村里人难道还能在门口守一晚吗?我们拖到人散了,由头也放出去了,到时候动起手来不更方便?”
周老庄的声音嘶哑难听,一开口便先找周富贵的错处。
周富贵气得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愚孝的脑子倒是难得清明了一瞬:“你说得容易!有周乐行那小子在!我们多少人不都是给那小子送菜!你自己躺在那里倒是轻松,我们不趁机摸进去,后头更没机会了!”
那时候他们就盯住了关键在周乐行这小子身上,可惜动作被周树生这疯小子给拖延了,不然他们早就拿了东西跑人了,回头周乐行没证据闹起来,才是正中了他们原定好的计划。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闹起来,最后还是周老庄见儿子连拳头都攥起来了,这才服了软,倒是真出了个主意:“你对你爹使劲也没用。这事真说起来,可是李健山提起来的,你爹我本来可是想等周乐行不着家再动手的,是那小子催得紧,这才提前下了手,这次事情失败就该怪他。”
“你可别看李健山看上去油头粉面的没本事,这人口袋里肯定还有存货,让他出钱最有理。你明儿就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去找李健山要钱,反正他们再跟咱们闹,咱们也就烂命两条,再多就没了。”
周富贵听着,又开始觉得自家老爹说得有道理了,连连点头。
两人说得投入,倒还是没发现外头夜色里细微的动静。
周乐行听着两人的话,心中嗤笑了一声。
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他也是恶人之一。
周乐行和李大刚打了个手势,两人很快隐没在了黑暗里。
周富贵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又没了脾气,任劳任怨地扶起周老庄,准备给他爹擦洗身子,就在这时,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
他往后扫了一眼,不大在意,倒是正对着窗子的周老庄迷蒙着眼睛,半梦半醒间,突然身子一抽,嘶哑的嗓音直接拔高喊了一声。
“啊——!!”
周富贵的耳膜受到近距离的冲击,浑身也是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水盆都打翻了。
“怎么了??”他抬眼去看自家老爹的脸色,见老头子被吓得脸色发白发青,周富贵的胆子更是缩了缩,半天才敢回头扫了一眼,却见窗外黑黢黢的,什么都没瞧见。
周富贵松了口气:“爸,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眼花了?什么都……”
“啊——!!鬼!”
周老庄又是一声大叫,竟是直接从床的一头爬到了另一头,眼里满是惊恐,看着都要喘不上气来了,见儿子惊惧不安地望过来,抖着手去指窗户。
周富贵见到老爹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发毛,手里的毛巾都要被他拧成麻花了,憋着气迅速朝后扫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爸,你这是,眼花了吧?”
周富贵白毛汗都竖起来了,苦着脸说道,“爸,你就别吓唬我了。”
周老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里都是红血丝,半天才从周富贵的喊声中回过神来,骤然发狠呵斥道:“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你出去看看!”
周富贵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不妨碍他害怕啊!
他听到这话,干咽了几下口水,脚跟生了根似的,实在不想这会儿出门。
他们这块可没蹭到路灯,外头黑黢黢的,要是没有周老庄这幅见鬼了的可怖模样,周富贵或许还能出去,现在却是一点胆气都没了。
周老庄对自个儿子可没什么好脾气,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我让你出去看看!赶紧出去!把那人逮住了,我不讹他个几百我就不姓周!”
周富贵的不情愿受了周老庄好几下脾气,最后只得磨着脚步往外走,可还没碰到门,就听到床上周老庄又是一声嘶哑的大叫,惊惧过头后竟是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脚就冲到了窗户边上,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窗户探出了身子。
看这架势,竟是恨不得要动手砸死那作怪的鬼魂似的。
可还没等周老庄看清楚,就感觉头顶一阵风拂过,身子一重,竟是直接倒栽到了窗户外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周富贵也是懵了几秒,倒是顾不上害怕,匆匆开门就往外跑:“爸!”
院子外黑黢黢的,月光倒是皎洁,借着浅淡的月光只能看到周老庄倒栽在地上,身子软趴趴地靠着墙,叫得凄惨,却是连鬼魂的半个影子都没瞧见,更别说什么作怪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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