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夫妇今天和离了吗

　　曹雪柔何和陶修然在无人问津的偏院里待了已经整整三天了。

　　“修然哥哥，我想回去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瞧瞧这吃的都是什么东西，我腰身都瘦了一圈了。”曹雪柔看着桌子上连点油腥都没有的青菜哭丧道。

　　陶修然将刚端起的茶盏重重搁在斑驳的檀木桌上，溅起的茶汤在他玄色袖口晕开深色水痕。

　　这三日来，曹雪柔不是抱怨床榻潮湿，就是嫌蚊虫叮咬，此刻又开始没完没了的碎碎念。

　　他强压下眼底的不耐，冷笑一声:“你急什么，这才三天而已。”

　　“都三天了！这都已经三天了！我在江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曹雪柔尖声吼道。

　　陶修然早就烦透了她时不时发作的恶劣脾气。要不是钱皇后许诺以后李恒登基朝堂定有自己一席之地，陶修然才不会天天哄着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大小姐。

　　“我不管，再待在这里我就要疯了，我现在就让门口的侍卫去找太子，告诉他我要回江南去。”曹雪柔猛地扫落桌上的饭菜，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不能去，你去了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陶修然一心想着自己的前程，哪里肯回江南窝一辈子。

　　他猛地抓住曹雪柔的手腕，将她狠狠甩了回去。

　　“你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两人正吵的厉害，突然窗边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陶修然忽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及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窗户。

　　几乎同一时刻，一个灰扑扑的布包破空而入，“啪” 地落在屋里的红木桌上。

　　陶修然赶紧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一包香粉和一封信。

　　他拆开信封匆匆扫过上面的内容，心中先是一惊，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仿佛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雪柔，你现在可以去找门口的侍卫了，” 陶修然转身时已换上春风般的笑意，他伸手理了理曹雪柔凌乱的鬓发，“就说你想你哥哥了，想让太子给你讲讲你哥哥以前的事。”

　　曹雪柔不明白他为何前后的反应变化如此之大，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茫然。

　　陶修然眼底翻涌的暗流被温柔的表象遮掩得严丝合缝，他像一个好哥哥般柔声道：“刚才是修然哥哥不好，等晚上太子来了，你好好和他说说，要是他同意让你进东宫，咱们是皆大欢喜，要是他还是不同意，修然哥哥就带你回江南，咱还继续过好日子。”

　　“这才对嘛。”曹雪柔吃软不吃硬，听到陶修然这样为自己考虑，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呵。

　　望着女人雀跃的背影，陶修然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蠢货。

　　-

　　太阳落下西山，陶修然与曹雪柔坐在桌边，各怀心思地等着李端。

　　“吱呀 —”

　　木门被从外面推开，李端穿着一身华服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您可终于来了......”曹雪柔踉跄着起身，钗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她强撑出一抹媚笑，声音娇软得能滴出水来。

　　“省省那些手段，孤不可能让你进东宫。”李端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怕被什么脏东西缠上。

　　曹雪柔看着李端眼中的冷意，知道自己心中琢磨的事怕是没戏了。

　　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心思也没有陶修然深沉。在李端这几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灰，自然知道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放弃，至少这样，还能留下几分旧情。

　　“之前是我昏了头，太子哥哥你就看着我哥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绝不拿当年的旨意再说事儿了。”

　　“是么，不想着威胁孤了？”李端没有看正在说话的曹雪柔，反而将目光对准了一直沉默的陶修然。

　　“殿下恕罪！”

　　陶修然敛起袍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抬头时面上带着谦卑的笑意：“之前是我们不对，还望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雪柔妹妹只是仰慕殿下，并没有什么恶意。”

　　见李端不接话，陶修然重重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语气带上了几分哽咽：“殿下当年最是照顾我，若不是您，我怕是早被那狠毒的嫡母折磨死了，这份情谊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若不是受奸人挑拨，我是万万不会被猪油蒙了心来到帝京给您添堵的。”

　　提起过去，李端的眼神软了几分。

　　“罢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孤也不想再追究了。”李端弯下腰伸手将陶修然扶了起来。

　　太子果然还是以前的太子，单纯又容易心软。

　　陶修然盯着李端垂落的袖口，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冷笑，他趁着扶住太子手的时候，将藏在袖子里的香粉轻轻撒到了李端的袖子里。

　　那封信里说了，这次的香粉可是比当年的还要厉害，只要沾染到皮肤上就能让人陷入疯狂。

　　“孤今晚要参加宴会，明天会安排你们回江南，以后都不要再来帝京了。”李端看着陶修然和曹雪柔，眼神复杂道。

　　“是，明早我们就离开。”陶修然把瑟缩在一旁的曹雪柔拉到自己身后，恭谨答应着。

　　直到李端消失在视线之内，陶修然于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冷汗顺着脊梁滑进了衣领，他的心却变得沸腾起来。

　　终于离那遥不可及的权势又近了一步，陶修然当年的理想从来都不是哄着废物太子整日玩乐，他想要的是位极人臣，是拥有不再受任何人摆布的绝对权力。

　　这一切李端给不了，自然有人能给。

　　“修然哥哥，我们要去收拾行李么？”曹雪柔看着一言不发的陶修然弱弱问道。

　　“当然。”陶修然悄悄将那毒粉的解药涂到自己的手心上，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曹雪柔。

　　明天他们一定会走，不过不是回江南，而是去更好的地方。

　　-

　　夜色深沉，皇宫里灯火通明，隐隐约约竟能听到丝竹管乐之声。

　　“师傅，这深更半夜的，怎突然摆起宴来了？”小太监林喜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好奇道。

　　身为嘉帝的心腹，杨秉礼对这宫里头的事自然是了如指掌，他看了眼一脸懵懂的徒弟，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近日茶饭不思，陛下特意办了宴会哄娘娘开心，今晚你可要仔细着。”

　　“都说帝后情深，今日总算见着真章了，咱们陛下还真是个痴情人。”小太监搓着手感慨道。

　　话音未落，忽听远处传来阵阵说笑声。

　　杨秉礼脸色骤变，一把扯住林喜的袖子：“噤声！贵人们都来了，仔细你的舌头！”

　　“太子殿下，您和太子妃这边请。”看着并肩走过来的朱秀妍和李端，杨秉德心中诧异的很。

　　这两位主平日里最是讨厌各种宴会，尤其是李端虽贵为太子，却几乎从不参加任何宴会，完全不给嘉帝这个亲爹任何面子。

　　这样的人，今天居然会来参见为钱皇后而举办的宴会？

　　这还真是稀奇。

　　“有劳杨公公了。”李端挽着朱秀妍的胳膊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到大臣和宫妃们来的都差不多了，嘉帝和钱皇后才缓缓走了进来。

　　亲弟弟被流放岭南后，钱皇后就一直郁郁寡欢。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非要大晚上办宴会，但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嘉帝还是下旨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待众人齐整，嘉帝执起鎏金酒杯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最后落在了身边的钱皇后身上柔声道：“朕特宣帝京首屈一指的戏班子入宫献艺，今夜便与诸位爱卿共赏这笙歌妙舞，不醉不归！”

　　话音落时，他指尖轻挥，殿中即刻传来丝竹雅韵，舞姬踏乐旋身，水袖翻飞出一片流彩霞光。

　　很快，一曲终了。杨秉德尖细的嗓音穿透殿内喧嚣:“皇后娘娘近日新谱了一剑舞，特命舞姬排演，今日便邀请诸位同赏！”

　　钱皇后是曾经名满天下的文人钱暮的女儿，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在音律方面，造诣极高。

　　此番听闻钱皇后竟谱了了新曲，殿内众人皆是屏息凝神，连杯盏相碰的声响都小了许多。

　　钱皇后瞥了一眼李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开始吧。”她对着等在殿内的舞姬抬了抬手。

　　音乐声又响了起来，就在舞姬们提剑欲动时，一道身影突然自席间暴起。李端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径直抢过为首舞姬手中的长剑。剑锋出鞘时带起半道寒芒，他晃着身子踉跄走向大殿中央。

　　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嘉帝猛地起身，腰间玉佩撞在龙椅扶手上发出闷响，他看着李端眼中的猩红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怒道：“太子！你醉疯了不成？赶紧给朕滚回去！”

　　“太子这是做什么！”钱皇后靠在嘉帝胸口，尖叫出声。

　　疯吧，疯吧，再放肆些，再失控些，这场她精心筹备的大戏，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李端却仿佛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他肆意挥舞着长剑，仿佛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之中。

　　“太子的疯症又犯了，快来人把他控制住。”趁嘉帝分神的间隙，钱皇后大声对着殿外的侍卫喊道。

　　音乐声骤停，大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在座的大臣们各个都是人精，看到这样的皇家秘闻一个个都低头缩成了鹌鹑，生怕嘉帝一怒之下拿他们开刀。

　　李端提着长剑缓缓向前，直逼嘉帝的龙椅。

　　“太子果然有疯病！”钱皇后紧靠在嘉帝身边，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死死揪住龙袍下摆，眼中却闪烁着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得意。

　　身后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李端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环视众人，最终把目光对准了钱皇后。

　　“皇后娘娘还真是有趣，孤刚才不过与父皇及诸位大臣们开个玩笑罢了。” 李端眼中一片清明，指尖一下又一下叩击着冰凉的剑柄，金属相碰的轻响在大殿里格外清晰，“可皇后娘娘为何这般笃定，孤不是醉酒而是犯了疯症呢？”

　　看着钱皇后见鬼一般的表情，他忽然抬眼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副摸样，莫不是真的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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