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下同学很适合结婚

　　1.

　　……真赢到了啊。

　　位于看台，我有些恍惚。场中和身后一片喧嚣，那位乌野的教导主任甚至甩着假发在大哭，看来这就是刚开学被一年级打掉假发的那位了。

　　好吵。
　　但意外的不太讨厌。

　　或许是身在场中，也会逐渐被比赛的氛围带动吧，大家欢呼庆祝，我也笑着鼓掌。还好今天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不然就没办法光明正大站在乌野这边了。

　　对手是自家学校，让我心情有点微妙。尤其是大平同学视力很好，开场前往我这边看了半天，像是在反复确认是不是我，最后被我瞪回去了。

　　希望下周一不要跟他有交流。

　　颁奖仪式结束，我没去找小缘，直接离开。小缘他们赛后有聚餐，得下午才能回家。而我需要去补课，安原老师已经在场馆外等我了。她知道我装病的事情，准备今天给我来一次“地狱难度测试”。

　　非常计较的一个人。

　　“仅此一次，”上车后，她立刻摆出规矩，“只剩两个月，我们没空放松心情，别耽误时间。”
　　“知道了。”我点头答应。

　　被安原老师折磨了整整一下午，坐车回家时天已经黑了。我打了个哈欠，不计较形象地揉揉肚子——很饿。从中午到现在只吃了两个便利店的肉包，缺乏能量补充。垂眸看向屏幕，戳到小缘。

　　【加藤千树：在家吗？】

　　几分钟过去，没有动静。
　　于是又戳向妈妈，发了同样的信息。不一会儿收到答复。

　　【加藤惠：跟小青在电影院】

　　小青说得是缘下太太。

　　【加藤千树：好】

　　得自己解决晚饭了。

　　叹了口气，身上的疲惫随着车辆行驶的嗡鸣逐步转化为困倦与无力，一点都不想动，更不想考虑做饭。一会儿买点东西好了……久违地吃点泡面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去店里吃东西，只想早点回家，回到让自己安心的场所。我可能需要一段足够安静放松的时间，来盖过脑袋里的重重杂音。

　　2.

　　下车，我去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一个饭团，一盒桶装泡面和两串三色丸子，拎着袋子慢慢悠悠回到家。

　　拿钥匙开门后我注意到，家里灯是开的。这让我本能提起警惕，蹙眉，狐疑地探头看了一眼。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好像是，小缘……？

　　拿备用钥匙进来的吧。他知道我家备用钥匙放在哪里。

　　我换好鞋走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睡得很沉，眉眼舒展，呼吸均匀，手机掉在地板上都不知道。能在别人家沙发睡这么舒服也挺厉害了。

　　“喂，”我戳戳他，“醒醒。”
　　“唔……”他哼唧一声。
　　“醒醒。”我又加了点力气。
　　“嗯……”他总算睁开惺忪睡眼，本能念着，“千树……？”

　　刚才我饿着肚子学习时，他在我家沙发睡觉。
　　有点不爽。

　　“需要我提醒你吗，缘下君？”我蹲下身靠近他，一字一句警告，“我们还没同居，这里不是你家。你家就在隔壁，要睡觉回去睡。”
　　他迷茫地眨眨眼，随即莫名其妙开始笑，自动提取关键词：“同居？”
　　我揪他的耳朵：“清醒点。”
　　“唔、疼……！”

　　这下他愿意坐起来了，身体往后缩缩，又怂又老实。但表面再怎么老好人，也掩盖不了他像个罪犯一样擅闯民宅的本质。

　　“我在等你……”他说。
　　“边睡边等？”我提出质疑。
　　“太困了……抱歉，”他抓抓头发，“我想跟千树一起吃晚饭……”

　　话音忽然卡住。

　　小缘这才注意到我买的便利店食品，关东煮的味道进入他间歇性不好用的鼻腔。其实家门口那家便利店的关东煮味道很一般，我不太爱吃，但这次却买了。

　　“千树要、吃这些？”他小心翼翼问。
　　“猜猜我为什么吃呢。”我把他手机塞他怀里。

　　小缘翻看信息。
　　小缘逐渐心虚。
　　小缘果断滑跪。

　　“对不起，千树。”他真诚道歉。
　　“弥补一下。”我表明态度。

　　3.

　　所以现在是我吃他煮的面条，他负责解决一下我买来的关东煮泡饭团和丸子。泡面可以暂存，这些东西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

　　还好小缘在吃东西上不太挑剔。

　　安静吃完饭，洗好碗，去沙发坐下。他解决得更快，刚刚一路跟着我到厨房，又跟着我回来，絮絮叨叨讲他们混乱的聚餐。

　　他说聚餐时其他队员边吃边睡，我合理怀疑他在美化自己，说他也没好到哪去，应该不像那几个全程在场的队员一样累到极点吧，怎么收到信息都没听见。小缘挠挠脸说，可能是因为心里没有要担心的事情了才这么放松。

　　这就没有要担心的事情了……
　　啧，真好。

　　内心有点羡慕。我不继续说了，只靠着他。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我让他先闭嘴，安静一会儿。小缘听话地不再开口，耳边再无明显的声音，只剩一片静谧。

　　隔着窗户，墙面，在房子里，却好像可以听见秋夜的风。

　　徐徐吹过，吹过。

　　那些产生波动的，混杂成一团的，被我强行忽略掉的感情，如气泡般在隐约的秋风中一个一个飘上来，破掉。我闭上眼睛，就这么过了许久。

　　也是我打破沉寂。

　　“你，明年要当队长？”语气听不出情绪。
　　“呃……应该是。”
　　“想当吗？”
　　“……心情上，想，”他承认，“不过我的实力完全比不上大地前辈……”
　　“只要前半句就够了，”我怼他一下，“重新回答。”

　　身边人停顿两秒，做好心理准备后，点头回答。

　　“想。”
　　“很好，”我说，“等一月春高结束，你就是新队长了。”
　　“呜……总感觉，太快了。”他又开始不自信，凑到我脸旁边。
　　“你有一年时间可以学习呢，”我笑起来，“至少能做到及格水平。”
　　“千树……相信？”小缘轻声问。
　　“不相信就不会提了，”我偏不喜欢顺着他说，“像昨天那步一样，帅一点。”

　　4.

　　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那是他的亲吻。

　　没有任何预兆，纯粹出于缘下力不知道由何而来的冲动。然后是笑声，轻盈愉悦。他这次笑得比之前明显许多，身体都在抖。

　　“被千树夸帅……完全没想到。”他边笑边说。
　　“怎么，我不能夸人？”我不满。
　　“也不是，就是……”小缘强行正经一点，“我很荣幸，很开心。”

　　……至于吗。
　　一句话而已，开心成这样。
　　还荣幸呢。

　　我身体往下又滑了几分。回想过去，除了在贤惠方面，我好像从没夸过他别的地方。就连夸贤惠，也总是不直接说，喜欢旁敲侧击。不过我对他的情感还是认可居多，况且根据使用率也能看出来我的偏好吧。

　　嘛，夸他排球上的表现……的确是第一次了。

　　“跟之前比起来，是挺帅的，”我不打算改变观点，开始翻他黑历史，“至少没有逃训，没有侥幸心理，没有躲在……”
　　“千树……！”他瞬间破功，伸手捂我的嘴，软声求饶，“别说了，我不会了！”

　　见我不出声，他才松开手，有些羞耻地把脑袋埋在我肩膀。我伸手揉揉他头发，有点开心。难道欺负他会让我心情变好？每次看他吃瘪就觉得很有趣。

　　但考虑到他都这样了……
　　放他一马。

　　“当个好队长吧，”我说，“每次成功和失败不都能体会到吗？付出时间和汗水的意义。缺少经验和天赋就靠训练去弥补，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嗯。”
　　“我相信你，”我说，“像你相信我一样。”

　　直白的话语，说出来并不困难。既然他喜欢，既然他也需要，那就彼此赠予，这比一味接受更让我安心。我将自己胆小的，怯懦的，踏出一步都要准备很久的未婚夫，往前推了一把。

　　像他相信我一样。
　　像他支撑我一样。
　　像他接纳我一样。

　　只要他愿意迈出一步，我不介意给一点助力。从现在来看，曾经认为我绝不会对恋人或者对小缘做出的事情，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实现了很多。关于爱的交换，我得到的不止是能回馈的情感。

　　还有更多，注入内心的，无法描述但时刻存在的暖意。

　　可肩膀处的人安静一会儿，伸手抱住我。这下是完全靠过来了，把我锢进怀里，小幅度蹭了蹭。像是在蹭玩偶。

　　“……不一样。”

　　他低声说。

　　“我给千树的相信，不一样。”
　　“我的，更多……”

　　这方面反而争上了，混蛋。
　　我轻啧一声，懒得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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