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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沈砚清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前世她身边围绕着各种谋士、幕僚,每个人都在算计利益、权衡得失。那些计谋再高明,也比不上此刻林挽夏眼中纯粹的光芒——那是属于创造者、经营者的光芒,踏实而温暖。
“挽夏,”她忽然说,“如果府试中了,我明年要去考乡试。到时候要去省城,可能要去很久。”
林挽夏的手顿住了。
“你愿不愿意,”沈砚清握住她的手,“跟我一起去?”
林挽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我能去吗?糕铺怎么办?爹娘怎么办?”
“糕铺可以交给徐山,他跟你学了这么久,基本都会了。爹娘……”沈砚清顿了顿,“我们可以请吴婶子帮忙照看,按月给些钱。或者,如果生意做得好,在省城站稳脚跟,可以把他们也接过去。”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林挽夏沉默了很久。炭笔在她指间转动,在纸上留下无意识的划痕。
“省城……很大吧?”她终于问。
“很大,比府城还大。”沈砚清说,“人也多,机会也多。你的糕点,在省城说不定能卖得更好。”
“可是……”林挽夏咬了咬嘴唇,“我……我怕我做不好。”
“你能做好。”沈砚清语气坚定,“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窗外传来徐山的歌声——少年一边劈柴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跑调跑得厉害,却透着单纯的快乐。
林挽夏听着那歌声,忽然笑了。
“好。”她轻声说,“你去哪,我去哪。”
沈砚清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握紧林挽夏的手:“那我们说好了。无论中不中,无论去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嗯。”
阳光渐渐升高,雪开始融化,屋檐滴滴答答落下水珠。院子里,徐山劈好了柴,正堆得整整齐齐。灶房里,粥锅还温着,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这个小小的院落,在这个冬日的上午,安静而温暖。
林挽夏收起账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些画……周掌柜前日来问,说你若回来了,让你去一趟墨韵斋。好像有人想买你的画。”
沈砚清挑眉:“有人想买?”
“嗯,说是府城来的客人,见了你之前卖的画,很喜欢。”
这倒是个好消息。沈砚清点点头:“那我下午去一趟。”
“我陪你去。”林挽夏说。
“不用,你忙你的。”
“我想去。”林挽夏坚持,“我也想看看……你的画。”
她说得小声,眼神却坚定。
沈砚清笑了:“好,一起去。”
午饭简单吃了些,两人便出门了。雪后的街道很干净,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行人不多,偶尔有马车经过,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墨韵斋在街角,门面不大,却收拾得整洁雅致。周掌柜正在整理书架,见她们进来,眼睛一亮:“沈案首回来了!府试如何?”
“尚可。”沈砚清拱手,“听内子说,有客人想买画?”
“正是。”周掌柜引她们到里间,从柜子里取出一幅画,“这是你上次寄卖的《寒江独钓图》。前日有位从府城来的客人看了,十分喜欢,出价五两银子。”
五两。对于无名画者来说,已是高价。
沈砚清展开画看了看——是她考前闲暇时画的,笔法不算最精,但意境不错。寒江孤舟,老翁独钓,颇有几分萧索之气。
“客人可说了什么?”她问。
“说是喜欢画中的‘孤寂之气’。”周掌柜笑道,“还问画者何人。我说是本地一位才女,他更感兴趣了,说若还有新作,定要留给他。”
沈砚清沉吟片刻:“我手头还有两幅,明日送来。”
“好,好。”周掌柜连连点头。
从墨韵斋出来,林挽夏一直没说话。走到巷口,她才轻声问:“你的画……真的值五两?”
“看人吧。”沈砚清笑了笑,“喜欢的人,觉得值;不喜欢的,一文不值。”
林挽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徐山做好了饭,沈父沈母也过来了——听说女儿回来,二老特意从村里赶来。
饭桌上,沈父问了府试的情况,沈砚清照例拣好的说。沈母则拉着林挽夏的手,絮絮说着村里的闲话:谁家娶媳妇了,谁家生孩子了,谁家的牛丢了又找回来了……
很琐碎,却很有烟火气。
沈砚清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
前世她位极人臣时,山珍海味吃到腻,却从未尝过这样的家常滋味。前呼后拥,却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亲情温暖。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夜深人静时,她和林挽夏又坐在灯下。账簿摊开,炭笔在手,两人低声商量着未来的计划——开铺子,去省城,接爹娘……
窗外,雪又悄悄下了起来。
但屋内很暖。灯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永不分离的画卷。
而放榜的日子,就在明天。
……
天还没亮透,林挽夏就醒了。
其实她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窗外刚泛起鱼肚白,她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棉袄,推开房门。院子里,积雪反射着熹微的晨光,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灶房里,她生了火,熬上粥。动作很轻,怕吵醒里屋的人。
可等她端着粥碗转身时,沈砚清已经站在灶房门口了。她穿着昨日的青布棉袍,头发简单束在脑后,眼底有淡淡的青影。
“你也醒了?”林挽夏轻声问。
“嗯。”沈砚清走进来,接过她手里的粥碗,“睡不着。”
两人在桌边坐下,谁也没再说话。粥的热气袅袅上升,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徐山还没起,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灶膛里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时间过得很慢。
林挽夏小口喝着粥,眼睛却总往窗外瞟。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声——早起的货郎叫卖,邻家开门扫雪,车马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每一阵马蹄声,她的心都会紧一下。
沈砚清倒是很平静。她慢慢地喝完粥,又添了一碗,还夹了两筷子咸菜。只是林挽夏注意到,她握筷子的手指有些发白。
“今天……”林挽夏终于忍不住开口,“要是……”
“要是没中,也无妨。”沈砚清接过她的话,微微一笑,“我说过的,还能画画,还能抄书。你的糕点做得这么好,咱们饿不着。”
话虽这么说,林挽夏却看见她搁在膝上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同于寻常车马的慢吞吞,那马蹄声又快又急,由远及近,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林挽夏的手一颤,勺子掉进碗里,溅起几滴粥汤。
沈砚清的手也停住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竟停在了巷口!
紧接着,是铜锣刺耳的敲击声——“铛!铛!铛!”
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晨雾,响彻整条巷子:
“报——喜——咯——!”
林挽夏猛地站起来,碗被打翻,粥洒了一桌。她顾不得收拾,冲到门边,手搭在门闩上,却不敢拉开。
沈砚清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
门外,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清河县沈家村人士沈砚清,高中江州府府试——案首!”
“案首”两个字像惊雷,炸得林挽夏耳朵嗡嗡作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那声音继续吼道:
“连中县试、府试两元!女子连中两元,史无前例!恭喜沈案首!贺喜沈案首!”
“哐当”一声,隔壁邻居的门开了。接着是更多的开门声、脚步声、惊呼声:
“什么?沈姑娘中了案首?”
“女子连中两元?我的天!”
“快去看看!”
巷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林挽夏的手还搭在门闩上,却像被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她转过头,看向沈砚清。
沈砚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唇抿得很紧。她伸手,覆在林挽夏的手上,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
“开门吧。”她说,声音有些哑。
林挽夏深吸一口气,拉开门闩。
“吱呀——”
门开了。
门外,三个衙役打扮的人站在雪地里,中间那人手持铜锣,满面红光。巷子里已经围了不少邻居,个个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见门开了,敲锣的衙役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这位可是沈砚清沈案首家?在下奉县尊之命,特来报喜!”
沈砚清走到门前,拱手还礼:“正是寒舍。有劳几位差爷。”
“不敢不敢!”衙役连忙侧身避开,“沈案首连中两元,乃我县百年未有的盛事!县尊大人特意吩咐,要我等快马加鞭,第一个来报喜!”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红纸,双手奉上:“这是喜报,请沈案首过目。”
沈砚清接过,展开。红纸上浓墨写着:
捷报
贵府沈砚清老爷高中江州府府试第一名案首
连登科甲金榜题名
清河县衙谨贺
林挽夏凑过来看,那些字在她眼前晃动。她抓住沈砚清的袖子,手指攥得紧紧的。
“差爷辛苦。”沈砚清从袖中取出早准备好的红封,递给衙役,“些许茶钱,不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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