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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1
翌日下午有课,但陈佳渡没去,她发烧在公寓里,被唐璐发现。
自上次何予萱出事以后,贺江主动加上陈佳渡的同学还有唐璐的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这会派上用场。
两人把陈佳渡送去医院,路上她脑袋昏昏沉沉,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眼睛撑开一条缝看到贺江,以为做梦,习惯性地往回又缩两下。
他护着她的脑袋进电梯,感受到她的触摸,问她难不难受,陈佳渡嘤咛一声,比起回答更像撒娇,而后没了知觉。
醒来是在医院,拉上的窗帘透出室外朦胧的光影,不辨白昼昏黄,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点滴“滴答”“滴答”的声。
一连串咳嗽呛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一阵晕眩,缓一缓,听到开门的声音,望见门口的方向,唐璐走了进来。
“醒了?”
唐璐走到床边,升起床的高度,给陈佳渡调整腰后的枕头位置,用手背触自己的额头再去碰她的,非常正常,“有没有哪里难受?”
陈佳渡想说话,但嗓子干得发涩,摇摇头。
唐璐见状给她倒一杯温水,捧到唇边喂她喝两口,润润唇,听她嗓子里发出不似自己的瘪涩声音:“我睡了多久?”
唐璐看墙上的挂钟,一本正经,“很遗憾地通知你,陈女士,还差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才能达成连续睡十五个小时的成就。”
“睡了这么久。”陈佳渡吃一惊,唐璐转达医生的话,说她是之前感冒没有痊愈,加上最近作息没有规律,昨晚又吹冷风,这不就病来如山倒。
盐水还差小半袋挂完,唐璐看了眼,说:“头晕不晕?要不要给护士来看一下?”
“不用,我现在还好。”
唐璐狐疑地盯她,“真没事?”
“真的。”
唐璐哦一声,搬过陪护椅坐下,给她说这一日发生的事情,“舞社那些人知道你生病要来看你……”
陈佳渡打断她:“他们怎么知道?”
“我们拍的宣传片效果不错,社长说要举办庆功宴,知道你因为之前拍雨中独舞的那段感冒没有痊愈,现在又生病住院,大家都好担心你。”
唐璐指着角落放着的花束、水果还有营养品,“喏,他们送的。”
陈佳渡受领心意,不用他们来探望,等病愈再见面,托她代为转达。
唐璐点点头,猜到她会这样,所以一开始就没对他们没松口,现下看来真是明智之举。
她庆幸一下,给社长发去消息,划出来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件事,眼睛都发亮,“我们上次拍的那个视频火了你知道吗?”
陈佳渡不以为意,“你之前说过了。”
“诶呀,不是那个。”唐璐凑上前把手机屏幕给她看,“是后来拍的那个,一下涨了七万多粉,后台都有广告私信我要合作。”
陈佳渡看到数据,很不错,夸她有拍视频的天赋。
唐璐的尾巴都要翘上天,好不得意道:“这下可得跟你把本息都要回来了。”
陈佳渡笑笑,“哪里来的本金?”
“哇,你账号都不发东西的,就几个僵尸粉,我不充钱给你买百八十个粉丝,怎么圈你做共创内容。”
唐璐说完摁熄屏幕,对陈佳渡的感谢表示受用,想到一出是一出地说:“孟樾那小子人呢,女朋友生病他都不在?这男朋友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陈佳渡一愣,“他不用来看我。”
唐璐听着不是滋味,“什么叫‘不用来看我’,你是他女朋友欸好不好——”
话音戛然而止,唐璐意识到什么,不自觉放低声音:“你们两个……”
陈佳渡点点头,证实她的猜想,“我们分手了。”说到这笑一下,非常平静,“应该是前天晚上的事。”
唐璐立刻脑补一出为爱伤情的大戏,观察陈佳渡的神态,没看出异样,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拜拜就拜拜咯,下一个更乖。”
陈佳渡不说的,她也不会多问,就像对方不问她跟韩希舟相关的事。
作为多年的挚友,这点默契她们都有。
恰逢手机铃响,唐璐猛地拍后脑勺,差点忘记要去上美院知名灭绝师太的素描课。
她上期挂在对方手上,补考过程有多心酸她知道,要是因为考勤再被记一笔,真可以去教师宿舍门口自挂东南枝,cos晴天娃娃。
唐璐跟陈佳渡吐槽几句,顺便在手机上打好车,看到有司机接单,距离很近,起身要走,出门前顺走两条红参石榴口服液,摁呼叫铃,喊护士帮忙把快挂完的吊瓶换掉。
换完吊瓶又睡了一觉,中途护士进来量一遍体温,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半。
陈佳渡走出卫生间,迎面撞上开门进来的贺江。
他手还扶着门把,刚放下来,眼睛盯着她,很少见她这样,脸颊上带着才睡醒的惺忪红润,几根倔强的头发丝翘起来,衣领歪了,怪可爱的。
他笑了笑,打破沉默,“感觉怎么样?”
陈佳渡只觉得悚然,一些零星片段闯入大脑,捋捋头发,不管他,径直往床边走。
“你问哪个?”她拾起床头柜上的皮筋,随便抓两把头发扎起来,“身体挺好的,心情本来也挺好,看到你就不好了。”
贺江提着保温桶跟在她身后,闻言一点不恼,他学会苦中作乐,并乐在其中,“你的意思是我给你带来很大的心情波动。”
“是啊,不过是负面的。”
贺江显然没把她的话没往心里去,看到床上给她带的换洗衣物被收拾起来,随口问道:“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吗?”
陈佳渡嗯一声,没说医生让她再待两个小时观察是否复烧的情况,只想赶快走,顾自把洗漱包折起来。
“先吃饭吧,一会再收拾。”
贺江把保温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他不说还好,一说陈佳渡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他听到声音无奈地笑,不让她听见,取出保温桶内的东西摆在茶几上。
陈佳渡扫一眼,很丰富,连餐后水果都贴心考虑到,就是份量有点多。
“我没吃中饭。”他的话给她解惑,边分餐边招呼她过去,“面还没坨,趁热吃。”
她没必要跟自己过意不去,走到他对面坐下,拿起餐具,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留意到两抹乌青的眼袋,对上护士说他在床边陪她一夜的话,不自然地咳嗽,借故回避。
陈佳渡心里有愧疚,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很平和,“你没有告诉我妈吧?”
“没有。阿姨不知道你生病,但她从别人那里听说你们学校发生的事,很担心你。我跟她说你跟我待在一块,学校那边我给你请了三天的假,你可以多休息一下。”
他办事周全,陈佳渡正要放心,又听到下文,“你今天出院,可以去我那里,或者回你的公寓,但我要请阿姨负责你的三餐。”
陈佳渡放下筷子,漂亮的脸蛋皱起,质问他:“你这样算什么?替我擅作主张吗?”
贺江波澜不惊地抽两张纸擦掉她碗里溅出来的油渍,变得硬气,“陈佳渡,我跟阿姨保证你没有事,所以我要把你放在眼皮下看着。”
她不屑地笑一声,不为所动。
贺江说:“如果你能够把自己照顾好,我也不会有这个可乘之机替你擅作主张。”
“……”陈佳渡顿时哑口无言。
若不是饭局,他习惯吃快餐,吃完后起身倒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递到她手边放着。
“吃不下就别吃了。”
听他一说,陈佳渡才发现自己用筷子不知道戳多长时间的碗底,鸡蛋羹跟米饭被捣得稀烂,她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一口。
“瘦了。”他突然说。
陈佳渡皱眉,险些被水呛到,莫名其妙扫他一眼,铃声响起,起身去阳台接安淑芝打来的电话。
不知道贺江怎么跟安淑芝打的包票,那头跟变个人似的没有问这问那,笼统地交代她要好好休息,母女俩又聊一些其他的,挂断电话,陈佳渡走进屋,看到查房的护士跟贺江正在交谈,他朝她看来,熟悉的表情带有洞悉一切的敏锐,让陈佳渡迅速意识到刚才对他撒的谎已经被拆穿。
送走护士,贺江看一眼手表,同她不容商榷道:“还有一个半小时。”
这才是她可以出院的时间。
陈佳渡不情不愿走到床边坐下,贺江把餐具收拾好,放进保温桶,再平静不过,“护士隔一个小时会来查房,我给她留了手机号码,你提前走的话我会知道。”
这是威胁,警告她没得商量。陈佳渡懊恼地别开脸,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膝盖。
“你就不能不管我。”
“我以为我给过你答案了。”贺江来到她跟前,一只手掌抵住她的下巴捧起来,让她看着自己,瞳孔微微颤动,显而易见想要亲她,“你从来不记住我说过的话。”
陈佳渡拍开他的手,讽刺他:“你就记得住。”
贺江再一次被她抗拒的表现刺到,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要她体会自己的挣扎和痛苦,再低声下气地说:“前天晚上我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止得到缓和,还可以再进一步,是彼此默认的。”
陈佳渡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甩开他,挤出几个字,“你是在趁人之危。”
“那你呢?”贺江反问她,“你现在的表现是什么,是你不肯承认你对我心软。”
她被戳到痛脚,再不能安然无事,应该要大声反驳,但望着他的眼睛,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这一刻,贺江清楚她的心意,他牢牢抱紧她,不想松开。
在这个拥抱中,陈佳渡仿佛回到跟孟樾提出分手的那个晚上。
她失魂落魄沿着步行街往外走,要去打车,结果在转角碰见最不想遇到的那个人。
陈佳渡以为自己会忍不住,肯定对他恶言相向,把刚才在孟樾那里的不好受千倍万倍还给贺江,让他知道自己的心多痛。
可到头来,她只说出这一句:“都是你的错。”
她不止一次对他这样说,贺江还以为自己能免疫,但他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情绪最浓烈,她被伤得不轻,为了另一个男人。
“所以你是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企图归咎我一个人来减轻你的负罪感,是不是?”
她不回应,贺江狠狠心说:“你是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吗?”
陈佳渡比他更狠:“你不回来的话就不会有。”
她的轻描淡写愈发衬出他的不镇定,平复一下心情,“你觉得我勾引你,我不否认。但是你也做了出格的事情,你对强.暴你的人有感觉,在梦里叫我的名字还要不停索吻。”
陈佳渡想起来在度假区生病的那天,睁眼看到他吻自己,震惊之余气愤地甩过去巴掌。
可在梦里,她很缠绵地搂他的脖子,主动献吻,还叫他的名字,柔情似水。
她的眼眶不知何时蓄满泪水,贺江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全部记得,变本加厉地刺激她:“你对我表现出来的羞愤怨怼,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逃避自己的欲望吗?你刻意淡忘那件事,不去提起,不承认对我有感觉,这在你眼里算不算出格……”
“够了,不要再说了!”她霍地打断他,晕眩的车灯照进眼里,难受得要站不住。
贺江立刻抱住她,不停拍她的背给她顺气,抵住她的额头给予安慰,说这么多只是想让她知道:“我们两个都不算无辜。”
“你成功了。”陈佳渡从他的胸膛处抬起头来,满眼泪痕地望他,“你把我拖下水,我们都不可能好过。”
贺江伸手揩去她的眼泪,划到下巴,他不想看到她难过,却也不想她放下他,他很自私,才不管她刚分手还是怎样,不给她冷静思考,重新掂量彼此关系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就要上位,拉起她的手,毫不犹豫道:“那就一起下地狱。”
她坐他的车回家,拉置物柜找纸巾的时候无意间翻出一个红色的方袋,里面是一枚平安扣,拿到光下看,跟她那个一模一样。
“你今天去了昭明寺。”她笃定自己没看错,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一定是他。
贺江没有否认,他去医院配药,在住院部楼下看到她匆匆忙忙跑下来,飞快地钻进路边一辆出租车,没了身影。出于担心他便跟了上去,一跟就是一路,跟她买同一个口味的水溶C,去往生堂祭奠逝去之人,在藏经楼外等她一下午,直到黄昏,他坐在后面一节的缆车下山,跟她一起来到步行街。
听他说完,陈佳渡都不见得有情绪,经历一天的跌宕起伏,全然不将贺江跟踪她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要是去当私家侦探,分分钟被抓起来严刑拷打。”
前面跳了红灯,他踩刹车停下来,转过头去看她,笑了一下,“你是□□吗?”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陈佳渡瞥他一眼,抬手把平安扣挂在空荡荡的后视镜下,“买都买了,挂起来吧。”
红彤彤的颜色为商务风的内饰带来一丝活泼,两人同时抛去目光,陈佳渡一只手伸到下面把座椅放低,人靠下去,晚风吹得有些头晕,她要闭目养神一会。
到小区楼下,贺江把车停在路边,没有叫她,让她多睡片刻,路过的车打来橙黄的斑驳光影,照亮她眉尖颦蹙的淡淡愁容,贺江的心又有锥痛感,看见时间不早,轻声把她叫起来,提醒她已经到家。
像读书那会,他送她回家,迎着两排路灯,要一直送她到楼下,然后站在原地朝她挥一挥手示意,看到她上楼打开门进去再关门,才会放心去台球厅做自己的事情。
陈佳渡那个时候总要从家里出来,站在楼道望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但贺江不知道。
他说祝她好梦,转身要离开,走了几步路忍不住回头,忽然发现陈佳渡也默契地回头看他。
夜色四合,月上中天,树木静悄,只偶有野猫轻巧地跳过,叫声软绵地吸引伴侣。
他们有朝彼此靠近的冲动,他犹豫要不要付诸行动的空当,陈佳渡已经小跑过来,稍微踮脚,柔软的胳膊缠住他的脖子。
她闷在他怀里抽噎,贺江搂住她的腰,哑着声音问:“现在是因为什么在哭?”
“反正不是为你。”她回答飞快。
贺江很无奈:“你非要让我看到你为其他男的在我面前哭这么凶,哭好多次。”
“你可以不看。”
陈佳渡瞬间降温,抹掉眼泪,推开他,转身要走,被贺江从后面一把抱住,“下不为例。”
她扭头,脸抬起的弧度刚好够他不费力地含住她的唇角,她没有抵触的动作,但这样会吃力,贺江带转她的身体,捧住她的脸颊顺势深吻上去。
他克制不住对她亲很重,绵绵密密的吻落下,惩罚似的咬她嘴角,辗转辄止,不想真的咬破。但陈佳渡咬他一点不含糊,真的破了皮,嘴唇有刺感,铁锈般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嘴里,紊乱的呼吸交杂,发出暧昧的水声,干柴烈火亲在一块,舌头都发酸,贺江感觉身下的异样明显,再亲下去,今晚谁都别想睡好觉。
贺江离开她的脸,握住她的肩膀温存片刻,在她头顶轻轻落一个吻。
陈佳渡此刻混乱到极点,心跳飞快,由他抱了又亲,亲了又抱,事情发展越来越脱离控制。
他本来很累,但抱到满足,才依依不舍松开她,在她耳边叮嘱“早点睡”,目送她上楼。
贺江回到车上,不着急打火发车,回忆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面上浮起笑容,手机震动一下,他看到消息,是陈佳渡发来的语音。
点开来放在耳边听:“你怎么一点不要面子的。我都把你推开那么多次,你还总是要黏上来,像狗皮膏药甩都甩不开……”
她的声音有点迷糊,充满困惑。
「你想我怎么办」
他打字发过去:「要面子就要失去你吗」
「我不会做其他选项」
从始至终他只有那一个答案,也早就摊开赤果果地放在她面前,陈佳渡看到消息,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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