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

　　陆三时挑了一家淮扬小吃，因为比较偏僻，游客都找不到，所以她们也不用排队。

　　和齐萧同住了有一段时间，陆三时也了解到齐萧到口味，刚还淮扬小吃可以中和一下。

　　整个店面不算太大，特别地热闹，中央还有一个小台子，上面坐着两位表演艺术者。

　　伴着胡琴声，齐萧将点菜大权交给陆三时。

　　陆三时瞧到一个酒酿，是这家店的招牌，又想起齐萧刚刚在清吧点酒十分生疏，看上去不像是能喝的人。

　　“萧老师，酒酿您能接受吗？”陆三时将菜单递过去，身体也随之凑了过去。

　　“还行，酒我是能喝点的。这种跟米酒差不多的嘛，应该也是可以的。”齐萧也看到这是个招牌，看上去是得尝试一番。

　　还在浏览着其他菜品，陆三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和齐萧笑道：“萧老师，我记得崔奶奶和我说，酒酿特别滋补，说不定明天咱们变得更漂亮了！”

　　顺着话头，齐萧瞥眼笑道：“怎么，变漂亮了以后再去酒吧，更好套话吗？”

　　似乎有些跑偏，陆三时默不作声，继续点菜。

　　酸酸甜甜的滋味入口，米粒发酵得刚刚好，陆三时吃得津津有味。但齐萧似乎不是很能适应这个味道，掩饰着自己不怎么能接受的表情。

　　可相处那么久，哪能瞒得过陆三时。

　　舀起一勺酒酿的陆三时，便抿嘴边问：“萧老师是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吗？”

　　“还行，当尝试嘛。”

　　说完，齐萧的两侧脸颊略显通红。店里挂满了红灯笼，映照着热闹的气氛。可齐萧的脸，不像是光影的作用，更像是——上头了。

　　特别的人，总会有特别的敏感。光影的阻碍，挡不住陆三时的关心。

　　“萧老师，您？您不会是喝米酿都能喝醉吧？”陆三时好奇地问道。

　　晕红的脸渐上，齐萧还算比较清醒，见陆三时这么说，必定是自己的脸红了。

　　“我上脸了吗？”齐萧捧着自己的脸。

　　陆三时微微点头。

　　刚才在酒吧还是好好的，这会儿就上脸了。齐萧平日里也是会喝一点酒的人，她感觉一定是米粮的锅。

　　好在，淮扬小吃垫着肚子，那一份酒酿也不算太多，齐萧还是清醒的。

　　可是两人都忘记了，自己是开车来的。虽然只是一小份的酒酿，但底线不允许她们在吃过酒以后开车，即便是很小很小的一份。

　　没有马后炮，遇到问题就直接解决。她们叫了一个代驾。

　　代驾师傅看上去特别年轻，是一个女生，她骑着可折叠小电驴朝着二人。

　　这一次，却是陆三时第一次坐上这辆车的后座。

　　副驾驶后的世界，被打开了。

　　上车以后，齐萧好似有些不太对劲，时不时地就左右摇晃一般，陆三时想起刚刚，猜想齐萧不会是真醉了吧？

　　仅有玻璃窗透过地路灯光亮，陆三时凑过去轻声细语道：“萧老师？”

　　齐萧没有回应。

　　陆三时再凑过去，凑近一些，才发现齐萧已经闭上双眼，“睡着了？”

　　刚确认齐萧的状态，代驾司机一个猛烈的刹车让后座随着惯性往前倾。

　　陆三时马上收紧核心，双手扶住熟睡的齐萧，但自己还是斜着身子的，多少有些使不上力。

　　仅0.1秒的刹车，让二人之间的距离贴近了不止两秒。

　　抛去工作状态的齐萧，熟睡的齐萧，是陆三时没有见过的。

　　一颗颗树像时间轴划过，暖色的光影反反复复。缓慢的呼吸加快了某人的心跳声——“怦、怦、怦……”

　　陆三时盯着齐萧的每一处，想要在这个时间里把不敢望去的一切全都补回来。

　　她看着她，从上至下；她扶着她，她好像不再想松手了。

　　那个没有任何光环加持的齐萧，好似更为迷人。

　　一直到家门口，齐萧都没有醒过来。可是光凭陆三时一人，是不可能托着齐萧上楼的。

　　代驾司机也观察到了，特别热心：“小姐，我帮你吧。”

　　陆三时一手扶着齐萧的腰，肩膀上搭的是齐萧的手。

　　代驾司机扶着齐萧的另一边，但显然有些拘谨带来的距离。

　　或许亲密接触会使处于睡眠状态的人醒来，齐萧感受到左右两边一紧一松，下意识地就将松的那一边拉紧一些，还迷迷糊糊地说：“这有什么关系……”

　　后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齐萧，不知不觉地将头靠在了代驾司机的那一边。

　　也是这个时候，陆三时的脚步顿了一下，快走了两步才保持平衡。

　　那位代驾司机明明那么年轻，却又那么会观察眼色，她马上又腾出一些距离，不让自己靠得太近。

　　到家门口那会儿，齐萧似乎有些醒神了，松开了二人的扶持，从袋子里拿出钥匙，对着钥匙孔不停地转。

　　陆三时感谢了一番，就让代驾司机回去了。

　　而齐萧还在纳闷怎么找不到口了呢。

　　陆三时看这状态，从齐萧手中拿走钥匙，还嘲笑道：“萧老师您这个状态，想要对准应该还蛮难的。”

　　说着，陆三时也打开了门。

　　齐萧似乎听到了陆三时的话，不死心地在屋内对着钥匙孔转。

　　等陆三时换好了些，齐萧特别兴奋地喊道：“你看！我对准了！不许说我对不准！”

　　陆三时回头一看，齐萧确实将钥匙插上了，勉强地鼓励道：“好好好，您对得又准又快！”

　　片刻，齐萧凭着平日的习惯，放包、换鞋、脱外套，一溜烟就瘫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这似醉非醉的状态是陆三时第一次见的，她甚至觉得，酒的原因只占一二，疲惫的压迫才是最主要的。

　　嘴上说着潇洒，但轻飘飘地就辞去庭长的职位，无疑算是一个巨赌。

　　她不说，她笑迎未来；那一剑又一剑的刺痛，从她那沉重的呼吸声中排出。

　　陆三时收拾好，从房间里拿出一床被子帮齐萧盖上，就这样过了一夜。

　　翌日，齐萧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却不怎么能记得住昨晚发生的事。

　　屋子里一转，陆三时早就不见了。

　　“上班了？”

　　“嗯，今天准备吕游取保候审的材料。”刚要出发去交材料的陆三时，马上停下回复，过后才继续前行。

　　“好。”

　　寻常的报备成为了习惯。似乎二人的默契有些过头，到现在为止都没提昨晚的事。

　　陆三时负责明处，那么齐萧自然选择暗处。她和卓冉约好在崔菡媛的地盘再见一次。

　　崔菡媛专门控制了一个特殊的时间，似乎她宁愿歇业一天，也不愿空出那个“秘密基地”。

　　这样冷清的店面，卓冉一进来，便得知齐萧和这家店的老板一定很熟。

　　“齐律师，您肯定很厉害，能让市区的咖啡店歇业一天来专门约我聊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称呼，忽然间，齐萧觉得以前的“齐官”“齐庭”，是真真正正地成为过去式了。

　　顿了一会儿，齐萧才应道：“没有没有，就是朋友而已，她比较大方。”

　　含糊过去，齐萧拿出手机，“卓小姐，我现在开始录音，请您如实回答。”

　　“好的。”

　　“谢谢配合。”

　　“你认识吕游吗？”

　　“算不上认识，差不多每次都是在酒吧遇见的。”

　　“你说的酒吧叫什么？”

　　“七彩清欢。”

　　卓冉回答着之前问过的问题，也不烦躁，好像很熟悉了。

　　“最近一次你看到吕游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这个月5号，差不多傍晚的时候。那天，我和平常一样来喝酒，刚好她也来了。听说上一期彩票头奖的中奖人是吕游，我就想和她聊一聊这笔钱怎么打算。”

　　“那你们聊了多长时间？”

　　“不怎么记得，不过她走的时候我习惯性地看了看钟，好像是八九点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们可能从五六点聊到了八九点？”

　　“是吧。”卓冉不太确定地点着头。

　　“您刚刚说，你平常啊都会来酒吧，是不是意味着每天定时都去‘七彩清欢’呢？”

　　“嗯，习惯了嘛，就像有的人每天都要来杯冰美式，有的人每天都想寻求刺激，而我自然而然也想看看酒吧里的人咯。”

　　卓冉将“狩猎”说得特别委婉，齐萧只好装作不懂，以免跑偏。

　　“你和吕游的关系如何？”

　　“朋友啊，不过可能不是深交的那种咯。”

　　“你觉得吕游这个人怎么样？”

　　卓冉也不怀疑齐萧问这些问题的逻辑性，就顺着说下去，十分配合。

　　“我觉得吧，她人还蛮好的，而且很幸运。被砸中了头奖，一下子少奋斗好几年。”

　　卓冉说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边用手比划，好像还忘记了现在在录音。

　　“那天，她和我说这九百万，缴完税后都存进去，继续打工，不过就是压力不会那么大。”

　　“然后我建议她拿去投资，钱生钱好过守着那几百万，但她固守己见，我也就不劝咯。”

　　卓冉很可惜地摊开双手。

　　齐萧听着，记着，蹙眉着，同时也在审视着面前的卓冉，一个表里或许有很大矛盾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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