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幽灵先生约法三章

　　艾斯梅昂着脑袋，视线几乎被这两个又高又壮的家伙占满了。但她还是分不清他们，只能看出有一个率先勾起嘴角。

　　“你不是说她穿着赫奇帕奇的校袍吗？弗雷德。”乔治环手于胸，好奇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最后颇为佩服地点点头，“哈，大变样了。”

　　“别犯傻了，乔治。”弗雷德撇撇嘴，抬手把兴头正盛的乔治推到一边，面对面直视着她，“她的红头发都变黑了，给帽领变个颜色有什么难的？”

　　和他们解释不清的！艾斯梅攥紧拳头，冷汗直冒。以韦斯莱双子对新奇事物的热情，绝不可能轻易被哄骗，到最后一定会就她的来历追问个不停。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他们最近两个星期的活动路线就能知道——霍格沃茨已经快被翻个底朝天了。

　　“你们认错人了吧？”她只能假装十分厌恶地皱起眉头，撇开弗雷德热切的目光，冷淡地说：“我可不想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弗雷德的表情立刻沉下去，胸腔隐秘而沉重地起伏了一下。

　　乔治也不悦地啧了一声，“认错人？不是你骗我们待在禁林里，然后又喊邓布利多过来？害我们被罚了三天禁闭！恕我直言，小姐，”他抬手想去抓艾斯梅的手腕，却被她灵巧地躲开了，于是只能作罢，转而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之前是有什么过节吗？你要这么整我们？”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在禁林里看见的人是我？我可不会违反校规。”艾斯梅毫不示弱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眼睛。虽然脸颊已经泛出红晕，内心也慌得不行，但气场没输分毫，“过节？现在倒是有了。乔治·韦斯莱先生，你该不会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和我搭讪吧？”

　　“你……”乔治被呛恼了，火急火燎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但弗雷德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他发红的脸。凭着双胞胎间的默契，他知道乔治曾经确实对这个漂亮的女孩抱有好感——当然，那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好感，现在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既然是个误会，请你原谅我们的无礼，小姐。”这时候弗雷德反而咧开嘴，表情变得活泛起来，上前一步主动开口，“能允许我们向你赔礼道歉吗？一起到里面喝一杯？”他抬起手，想越过女孩头顶指向厨房，却惊得她下意识本能地缩了缩身体。

　　这动作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艾斯梅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胆怯，立刻又双手叉腰，挺着胸脯恢复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质问道：“你想拿厨房里免费的东西打发我？嗯？”

　　“如果你愿意下次霍格莫德日的时候和我们一起，我也可以请你喝点不免费的，比如三把扫帚的蓝莓奶昔。”弗雷德弯下腰，凑过来朝她眨眨眼，像是在说自己其实没那么恐怖。

　　这算搭讪吗？还是骚扰？艾斯梅的脸彻底红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弗雷德现在和她靠得很近，近到甚至能听见他呼吸时鼻腔里翕动的气流声。

　　见她没闪躲，弗雷德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摆出邀请的姿势，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姐？”

　　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成了落汤鸡，艾斯梅猛然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并不是曾和她相爱过的弗雷德，她也不能和韦斯莱双子走太近。

　　“走开。”她垂下脑袋，攥紧拳头，尽可能让声音冷漠。

　　“？”弗雷德怔了怔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了几秒钟才开口问：“你说什么？”

　　“我说！”艾斯梅咬牙切齿地喊道，“走开！”说着，她抬起双臂用力推开墙似的还呆呆杵在她面前的人，把双胞胎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啪嗒——啪嗒——
　　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到那个矮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眼前，乔治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这真是我今年听到最棒的笑话，弗雷德！”他曲臂勾住弗雷德的脖子，语气里满是奚落和嘲讽，“你有钱请她喝蓝莓奶昔吗？就这样还是被拒绝了，真可怜～”

　　弗雷德直起腰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有钱？我只是想把她骗出去罢了，要不是因为你这么眼巴巴地惦记着人家……”

　　“打住！”乔治收敛起笑容，又把双胞胎兄弟一把推开，“我不喜欢斯莱特林那群势利眼。”

　　“你怎么知道她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弗雷德向前踉跄了几步，眼睛仍然死死盯着他，像是十分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在开玩笑吧，弗雷德。”乔治不在意地摆摆手，顾自朝一楼的方向走去，“斯莱特林不都是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们的吗？”

　　在他身后，弗雷德沉默着迈开步子，很快就追了上来——没错，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不对付，那些富贵家族的大小姐们也看不起贫穷的韦斯莱，从他们进入这所学校的第一天起，就是如此。

　　艾斯梅决定在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之前再也不和任何人搭话了！她沿着旋转楼梯一口气跑到城堡八楼，倚靠着空荡荡的墙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现在她在韦斯莱双子心里的形象应该彻底沦为和费尔奇一样讨厌的人了吧？这样当然最好，他们就不会再找上门来，她也不用为怎么糊弄他们而烦恼了。

　　可她为什么感到一阵心酸，难道是还期待着能和弗雷德有更亲近的接触吗？

　　艾斯梅捂住心口，缓缓蹲坐在地上，耳边回响起格兰杰女士告诫的话：尽可能避免和过去的人建立亲密关系，那可能会造成时间悖论。

　　是啊，她应该像个过路人，从他们生命中悄无声息地经过，却不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记。因为等一切结束，指针重回原点时，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你好像有烦恼，年轻人。”

　　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仿佛远在天边的声音。艾斯梅慌忙抬头张望起四周，很快就看到格雷女士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影正朝她缓缓飘来。

　　“你好，女士。”她扶着墙站起身，脸上满是疑惑，“请问有什么事吗？”

　　墙壁上燃烧的火把映照着格雷女士半透明的身体，却掩盖不住她面颊处清晰的轮廓，和那双浸满忧郁的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格雷女士转过身去，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表明自己的来意。

　　“没关系，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事。”艾斯梅扯起一个笑容，热情地说：“如你所见，我现在很清闲，正为睡觉前还能做些什么发愁呢！”

　　说不定她其实是什么能吸引幽灵的特殊体质，否则为什么幽灵们总会主动找上她？

　　只不过几分钟，她们就来到了将拉文克劳塔楼和西塔楼连接在一起的那条走道。艾斯梅一声不响地跟在格雷女士身后，直到她面向禁林的方向停了下来，缓缓开口说：“你是现在这所学校里唯一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学生。我生前是创始人罗伊纳·拉文克劳女士的女儿，海莲娜·拉文克劳。”

　　“我很感谢你愿意把冠冕交托给我们。”这里风很大，艾斯梅耳侧零碎的头发被吹了起来，正刮擦着她脖颈上的皮肤，使她的发型变得更凌乱了。

　　“我本就应该那么做。因为那顶冠冕是我从我母亲那里偷出来的。”格雷女士坦白道。

　　“我想让自己比母亲更聪明，更有名望，于是我带着冠冕逃走了，逃到阿尔巴尼亚。”她失落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他们说，我母亲始终没有承认冠冕不见了，她一直假装冠冕还在。她甚至对霍格沃茨的另外几个创始人也隐瞒了她的损失，隐瞒了我可怕的背叛。”

　　艾斯梅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听她继续说。显然，她已经取得了格雷女士的信任。

　　“后来我母亲病了，病得很重。虽然我做了不孝不义的事，她仍然迫切地想再见我一面。她派了一个男人来找我，那人爱了我很久，但我拒绝了他。我母亲知道那人不找到我是不肯罢休的。”格雷女士闭上眼睛，看得出这份回忆对她来说十分沉重，“他找到了我藏身的森林。我不肯跟他回去，他就暴怒起来。巴罗一向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他恨我拒绝了他，嫉妒我的自由，就把我给刺死了。”

　　“巴罗？”艾斯梅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皱起眉头追问道：“血人巴罗？”

　　“是的，”格雷女士撩起斗篷，雪白的胸脯上有一道骇人的黑色伤口，“他醒过神来后痛悔莫及，拿起他索取了我性命的武器，自杀了。这么多世纪过去了，他为了悔罪，至今还戴着镣铐……他是活该。”她愤愤地加了一句。

　　成为斯莱特林学院学生的这七年里，艾斯梅从没听巴罗提起过生前心爱的女人。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对谁都不热情，甚至算得上严格。可当他谈起死亡，却时常会露出一副悔恨的面容。

　　“这就是我为什么几乎不离开拉文克劳塔楼，”格雷女士继续说，“我和他没必要再见面。”

　　“可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起这些呢？”艾斯梅抿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反问她，“或许是我的思想太过浅薄。但在我看来，你仍然对自己的死亡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变成幽灵了。”

　　她看到格雷女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明白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事实上，女士。比起你，我可能了解巴罗更多。”

　　格雷女士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却没叫停这个话题。

　　“老实说，我真无法想象他会怎么去追求心爱的人。”艾斯梅回想起她在笔记本上涂鸦的缩小版巴罗，不自禁咧开嘴，“他这个人，自负又偏执，眼里几乎容不下任何人。所以我一直以为他不会爱上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他说只有像我这般智慧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多么自以为是！明明还有那么多可以用来表明心意的话，但他永远不肯放下那该死的面子，亲口承认他爱我超过爱他自己。”格雷女士激动地说，就好像又回到了她年轻的时候，“所以我们只能就此结束，我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接受如此可笑的告白！”

　　可笑吗？艾斯梅垂下眼睛，她想起自己在地牢里废弃的储物间、在草药学温室、在黑湖边的木桥上，那些不顾后果的告白在弗雷德眼里也是可笑的吗？

　　至少是无理取闹的。可他还是答应了。

　　因为他说：他爱她到突破底线、放弃原则。

　　“我向你保证巴罗在悔恨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纪。”艾斯梅嗡声说，背过身去偷偷抹掉了脸上的泪水，“他挥剑自杀并不只是为了他的罪，更是因为他亲手杀死了心爱的女孩。否则罪罚相抵，他就不会变成幽灵留在霍格沃茨这么多年了……”

　　格雷女士怔了怔，似乎不相信在经历过第一次拒绝和抛弃后巴罗还会诚心爱她，“可是……”

　　“你从没问过他，不是吗？你们的自尊和骄傲始终凌驾于爱情之上，却又没意识到对彼此的悔和恨早已变成执念，成为你们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艾斯梅转回身，坚定地继续说：“我向你保证冠冕很快就会得到妥善的处理。在那之后，你愿意主动解开这唯一仅剩的心结吗？”

　　或许不只是吸引幽灵这么简单，艾斯梅觉得自己以后说不定也可以试试看去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幽灵办公室工作——她很擅长劝导幽灵们放下执念。

　　格雷女士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在她热切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罗齐尔小姐，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艾斯梅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叫我艾斯梅吧。”

　　即使经历过锥心蚀骨的悲伤，她依然是那个愿意将温暖与善意带给他人的艾斯梅拉达·古德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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