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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诱惑
不同于华修远心中的波澜，萨里夫丁对这些已经在心中盘亘多年的往事已经显得十分平静，甚至还有心思关注专注看资料的男人怀里精致漂亮得不像话的小朋友。
人类语言云五听是能听个大概，但文字是真的大字不识半个了，这一点装都不用装。
起初陪着雄性看资料，云五还好奇地看着平板，但很快便被密密麻麻不认识的文字搞得眼前发晕，好似有催眠作用一般，云五脑袋点了两下，便忍不住在华修远怀里睡了。
萨里夫丁一手撑头，颇有耐心地看着一大一小安静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萨里夫丁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云五的位置，只见小朋友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最终定格成一只半身长的小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透露着精致。
华修远看得入神，臂弯一空之时心中一惊，低头一看，不禁无奈摇头笑笑。
云五目前拟态并不算十分稳定，有些会不经意间变回原形，睡眠中尤甚。这心大的，竟是在外面睡熟了。
华修远抬头，便对上了萨里夫丁兴味的目光，“虫族有原形和拟态两种形态，你应该知道的吧？”
萨里夫丁点头，“自然，只是没想到基因改造后的人类和虫族孕育的后代会继承虫族的形态变换。”
华修远笑而不语，这所谓的“后代”是个纯种虫族，自然是有变换形态能力的，至于人类和虫族的后代会是什么样子，甚至人类和虫族到底有没有生殖隔离，其实他都是不清楚的。
但这不影响他忽悠萨里夫丁，毕竟从实验数据看，实验体移植的基因来自不同虫族不同基因片段，五环八门，谁都不知道会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他身上出现任何变化都是可能的。
萨里夫丁定定看了云五几秒，突然道：“虽然不想给你泼冷水，不过还是要告诉你，现在，你的压力应该会更大一些了。”
华修远抬眸看他。
“第一次见面时我曾经说过，他们不止对你感兴趣，你身边那位虫族同样也是他们的目标，”萨里夫丁道，“并非是我为了吊你胃口危言耸听，我截获的情报中，安迪那次行动的目的之一，就是捕获他。”
华修远有些不解，“原因呢？我家小五是雌性，资料显示对人类进行基因改造能用的只有虫族雄性的基因。”
萨里夫丁摇头，“但是他是龙，是人类古老传说里的神明，你能想象他的基因的诱惑力有多大吗？而且，你现在替他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家小朋友身上有着近一半人类的基因，那么利用他再进行基因改造成功的概率可大多了。”
华修远微微皱眉，萨里夫丁考虑到的这一点非常现实，云五现在的模样，能够让萨里夫丁一眼便相信这是他和虫族的后代，其他人若是看到，自然也会往这方面想。
云五蜕变期的消息若是走露，危险来自虫族这边，但若是真被当成幼崽，人类这边又虎视眈眈了，华修远苦中作乐地想着，龙族的蜕变期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拉仇恨buff不成，之前听云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的蜕变期度过的也是危机重重。
还有一点，华修远眯了眯眼睛，阿诺夫怎么知道云五的呢？其实没有太多的可能，因为星际兽的存在，人类没办法通过发射卫星的方式监控虫族，拍到的可能性很小，只能是有虫族将云五的信息告诉了人类。
“所以，藏好你家的小朋友，”萨里夫丁目光灼灼，“一旦阿诺夫知道，一个有一般人类血统一半龙的血统的生命存在，他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
华修远真诚道谢，其实他看得出，萨里夫丁对龙族也很感兴趣，不管是之前云五的成年体还是此时的幼年体，萨里夫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却会克制着连摸都不摸一下，细节处见真章，萨里夫丁素质可见一斑。
“基因真是奇妙又可怕，”萨里夫丁淡淡道，“不知道人类要经过多少年才可能摸清其中的奥义。”
华修远垂眸，不知想起了什么，嘲讽一笑：“兴许……到死都不能。”
倘若不是九死一生来到这里，在亚希盟国，他应该活不过三十岁，然后不明不白成为千年前一场丧心病狂实验的殉葬者，真可谓是，死不瞑目。
萨里夫丁微微有些惊奇地看着华修远，“我还以为，你很看得开，放得下。”
华修远挑眉，“你觉得呢？你放得下吗？”
虽然并不是最痛苦的第一代实验体，但被病痛折磨十年的华修远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安迪就直接交给你，怎么处置随你吧。”他能理解萨里夫丁心中刻骨铭心的恨。
华修远不是不识趣的人，萨里夫丁给他的资料收集起来并不容易，对他来讲也颇有价值，礼尚往来，他自然不会吝啬。
何况安迪他已经审问过几次，能问到的信息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安迪身份不低，应该对于新星的情况非常了解。
哪知审问下来，他却发现这位几乎只是一个纯粹的科研人员，几乎对专业之外的事情一无所知，也难怪当日在星舰上表现得如此愚蠢，如此一来，思及刚刚看过的阿诺夫家族资料，他尚有一个疑问。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华修远道，“阿诺夫自私至此，明明有不少子女，为什么这么看重安迪？”
这个问题对于萨里夫丁并不难回答，“因为想活。”
华修远瞬间想到，“阿诺夫的身体出了问题？”
“可能性九成以上，”萨里夫丁道，“你大概已经到虫星许久，不清楚新星的情况。”
“当年我们策划了那起暴动逃出基地后，阿诺夫一边全力追捕我们，一边封锁消息，此后实验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三年前阿诺夫遭遇了一次袭击，此后，实验便又重新开始了，而且这次的实验规模比之前更大了，据我了解，仅仅三年时间，被投入实验的实验体便达到了从前百年实验体的总和，他彻底疯了。”
萨里夫丁冷笑，“我们当时在基地，杀掉了大部分的研究员，还放了一把火，当时的实验数据应该基本毁于一旦，然而当时还是研究组组长学生的安迪没在基地，逃过了一劫，安迪作为核心成员参与了大部分实验，而且非常聪明，对于她痴迷的实验数据过目不忘，所以在基地被毁后，她成了唯一掌握所有信息的人。”
“原来如此。”华修远蹙眉，这个安迪，的确有过人之处，当时他审问安迪时，曾问及她开展基因改造实验的想法，谈及她的实验，安迪十分兴奋地介绍着她的“宏图”。
这个是道德感和同理心极低的人，这是安迪留给华修远的第一印象，在她眼里，人类和其他动物一样，就是完全的实验品，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挣扎，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冷冰冰地将人分成不同等级不同类别，像器物一样贴上标签。
但这又是个毫无疑问的天才，因为在她们的交谈里，安迪竟然部分预言了未来的发展。
她推测虫族中有种独特的物质，能够左右虫族的行为，并构想基因改造后的人类也会出现相同的特征，而后她可以通过操纵这种物质，成为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者，不仅人类，还有虫族，甚至万事万物。
倘若没有在虫族的经历，兴许华修远甚至会觉得这是个疯子，但现在，接触甚至拥有了虫族的信息素和精神力后，他不得不赞叹这是真正的天才。
只不过虫族的信息素和精神力太过特殊，甚至千年后也无法检测到，以至于华修远他们这些人的病因迟迟无法找到，而且虫族发情期的表现和被抓后反抗的表现非常相似，因而在实验记录中被混为一谈，看不出什么规律，所以也未被人类发现。
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天才，危害可比一个纯粹的疯子大多了，交给萨里夫丁没什么可惜的。
华修远大致扫过所有资料内容后，便将平板还给萨里夫丁，手臂换了个姿势让云五睡得舒服些，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认真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后续的事了。”
萨里夫丁神色一正，点头，“好，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我的打算你想必也猜到了一些，阿诺夫政权倒行逆施，不管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还是只单纯为了报我们自己当年的仇，我想我们一定可以在推翻阿诺夫政权这方面可以达成一致。”
华修远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我们便可以合作，”萨里夫丁盯着华修远道：“参与过实验的人太多，加上容貌变化，我也不能确定你曾经的身份，但想必绝非一般，不管是你的技术，还是你和虫族的关系，坦白讲，对我都非常必要。”
“阿诺夫家族的重要依仗之一，便是一旦推翻他们，无人能与虫族交流，到时万一合作破裂，人类可能又会陷入被星际兽围攻的窘境，多年建设又全部毁于一旦，所以，在真正行动前，我需要你帮忙引荐，去和虫族的话事人谈一谈。”
萨里夫丁站起身来缓缓踱步，“相应的，我可以利用我在人类这边的布置，给你们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比如倘若阿诺夫有什么动向对你们不利，只要调动军队，我这边都能提前收到消息给你们通风报信。”
“至于其他的，”萨里夫丁摊手，“权力，财富，地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只不过，那是事成之后的才能给你的了，所以可以慢慢想。”
“你倒是有够坦荡。”萨里夫丁开门见山，华修远顿时颇有好感，他本来都做好了跟这人兜圈子一整天耗在这的准备，但这人愿意开诚布公地谈，把双方的诉求摊开来，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萨里夫丁潇洒一笑，“因为我相信，和聪明人讲话没必要那么麻烦，只要我们目的一致，一切都可以谈，这是我的想法，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商量。”
华修远点头，两人在这几次的交流中也一直是互相试探了解的过程，虽不能完全交心，但却建立了几分信任，萨里夫丁足够有诚意，他也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但在提出条件达成合作前，其实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还有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华修远微微挑眉，低头看了看依旧睡得很香的云五，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坑你，所以坦白告诉你，虫族这边，不一定那么好谈，但希望你也坦白告诉我，人类对虫族做的事，除了抓捕虫族实验，其余的你到底清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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