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快到大楼了，何碧云想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挂断。

　　她说的话其实和陶秀对戚穆朝的叮嘱是一样的。

　　“恋人间要相互信任坦诚，不要胡乱拈酸吃醋消磨感情，谈恋爱走不到最后很正常，别搞得兄弟情分都没了。”

　　“朝朝对你那么好，你要记着恩。”

　　何碧云其实不会经常对华攸宁提及戚穆朝对他的恩情，怕说多了华攸宁产生反叛情绪，但关键时刻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华攸宁成年以前命运多舛，三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戚穆朝初见就将华攸宁从人贩子身边带走，带他远离了第一次生命危险。

　　第二次华攸宁误食了含有花生的零食，过敏反应严重，是戚穆朝发觉不对立马喊了戚秋堂把人紧急送往医院，所幸送医及时，华攸宁才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第三次也是戚穆朝第一个发觉不对劲，将溺水的华攸宁拖上岸并做了心肺复苏，在救护车到来之前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戚穆朝对华攸宁有救命之恩，且有三次救命之恩，华攸宁如何回报都不为过。

　　也许是事不过三，溺水过后华攸宁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了，十多年再没遇到过危险。

　　每一次危险何碧云和华炜都后知后觉，每每后怕不已，却无能为力，意外能被人所掌控就不能称之为意外了。

　　他们对戚穆朝感激万分，想过用物质来回报，但戚穆朝良好的家教使得他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很在意。

　　戚秋堂和陶秀又真心喜爱华攸宁，在出了过敏的事后，主动提出让华攸宁到家里吃饭，由他们照顾，还有戚穆朝陪伴，方方面面考虑周到，他们没理由不答应。

　　他们后面想明白了，戚家人待华攸宁如亲子，他们也待戚穆朝如亲子，成为一家人，兄弟间恩情会记在心上，不会仅仅记在嘴上，互相帮扶才是最合适的。

　　只是他们总是亏欠着戚穆朝的，尤其是华攸宁溺水后戚穆朝出现了心理问题，何碧云他们更是愧疚，那段时间都有几分羞于见戚家人的想法。即便戚穆朝看过医生后治愈了，仍有隐忧埋在他们心里。

　　若是华攸宁有一天敢对不起戚穆朝，第一个就过不去何碧云和华炜这关。

　　华攸宁认真回应：“我记得的，我有信心我们能走到最后。”他们会共同努力维系好这段感情。

　　华攸宁愿意纵容他哥，可不是为了报恩，是为了他们二十多年的感情，他心里不抵触他哥的亲近，才能让戚穆朝放肆到这个程度。

　　假如换个人，只有救命之恩，没有长久的感情基础，华攸宁也不能这么心甘情愿，他会努力寻求其他的解决方法，不会把自己完全搭进来。

　　“妈相信你。”何碧云跟儿子挥手再见，“到酒店了，我先挂了。”

　　“妈拜拜。”

　　何碧云挂断电话马上给自己老公发消息，通知他自家养了二十多年的猪要去拱他们宠了二十多年的另一只猪了。

　　电话挂断，华攸宁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一片黑，细细一轮弯月，周边飘荡着云，没看见星星。楼房里的视野太小了，很难看到星星。

　　华攸宁不想看天了，他溜进书房，戚穆朝还在跟秦黎通电话。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哥脖子。

　　戚穆朝反手一搂就把人捞到腿上抱住，用眼神询问他。

　　华攸宁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让他专心打电话。

　　他在的话戚穆朝就不会全心全意工作，最少也会留一分心神在华攸宁身上。

　　现在工作紧急，戚穆朝大半心神还是分给了秦黎，跟他探讨解决方法。

　　秦黎把最棘手的新项目问题处理了，语气缓和下来，开始问垒了一段时间的几个问题。

　　在戚穆朝思考的时候，他还有心情跟华攸宁说笑。

　　刚才听见脚步声他就知道华攸宁来了，嘴一能闲下来就着急跟华攸宁打招呼。

　　华攸宁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闲聊。

　　秦黎同他俩说了一会儿察觉不对劲，电话那端传来他疑惑的声音，“怎么感觉你们说话的声不太对呢？”

　　两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模一样就算了，感觉连距离都是相同的，秦黎一开始以为两人是挨着坐在一起的，现在看来还是个更近距离的姿势啊！

　　华攸宁没听懂，“我声音太小了？”

　　戚穆朝听懂了，含笑捏了捏华攸宁的后颈，跟他说悄悄话。

　　耳朵上的气息和听到的话语让华攸宁脸上一瞬间染上薄红，往手机方向看了一眼，选择把他哥的脸推开。

　　离远点离远点，什么都没有！

　　“不是声音小。”华攸宁坦然自若的声音让秦黎以为自己想多了，听到布料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也没联想到其他。

　　“听声音你们位置都重叠了，你们也太腻歪了。”秦黎吐槽。以前看兄弟相亲相爱，以后听情侣撒狗粮。

　　终究是个橘外人罢了.jpg。

　　不知道戚穆朝攻略到什么地步了，秦黎开始思考哪天去蹭饭合适，看看两人的进展，顺便观察一下戚穆朝的精神状况，确保华攸宁的身心安全。

　　华攸宁暂时不想说话。

　　戚穆朝：“你别逗他。”

　　秦黎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说什么了？跟你这个弟控说话就是来气。”

　　“学弟啊，你擦亮眼睛吧，你哥他没有理智的。”开始了日常的挑拨离间。

　　戚穆朝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觉得你说的那个方案有个点可以修改一下。”

　　“哪个？”秦黎被引着回归工作状态。

　　华攸宁在两人正经的讨论声里默默消化完了羞涩的情绪，装作一切无事发生查看起文件，然后自然地加入了两人。

　　等聊完正事，秦黎稍微关心了几句两人的日常情况，没听出什么异常，于是放下心来，将探望计划往后挪了挪。

　　秦黎跟两人一说完再见，华攸宁立刻离开了戚穆朝的大腿。

　　虽然他和戚穆朝刚才就是抱着，没做更多的亲密行为，秦黎也没真发现两人的亲密姿势，但华攸宁还是不太能接受。换个人不知道会脑补出什么东西呢。

　　他不是那种喜欢在他人面前做出过度亲密行为的人。

　　戚穆朝也不是，他刚才就是仗着秦黎看不见才抱着人悠闲地跟他聊。

　　没想到秦黎那么敏锐，不过好在糊弄过去了，单身多年的秦黎不会多想。

　　戚穆朝诚恳道歉，保证没有下次。

　　华攸宁知道他哥不是有心的，没有这种癖好，被柔声哄了一会儿心里的尴尬就过去了。

　　他跟戚穆朝说起刚才何碧云刚才打电话过来，提到华炜猜到自己在追他，然后顺便跟她说了自己辞职的事。

　　华攸宁说起这些时满是对爸妈锐利眼神的赞叹，对自己辞职的事倒没有什么失落的情绪。

　　戚穆朝没再说对不起，之前已经说的不少了，多提反倒显得矫情。

　　“华叔眼力一向好，我记得安安谈恋爱的事也是华叔最先发现的。”在这方面华炜真的很敏锐。

　　戚穆朝那时候活的跟行尸走肉一样，秦黎放心不下，怕他一下想不开就去找华攸宁了，经常找各种理由陪着戚穆朝回去，渐渐跟陶秀他们熟识。华嫤安和秦黎一样担心，有空就去找戚穆朝，没空就跟秦黎发消息询问她大哥的情况。两人联系十分紧密，不知道什么时候萌发了不一样的情愫。

　　到某天华炜来找戚穆朝打探华嫤安和秦黎的相处状态，戚穆朝意识到他妹妹被兄弟拐走了，提起点精神气去管事。

　　华攸宁笑道：“看来爸很有当媒人的潜质啊。”有点苗头就能看出来。

　　戚穆朝点头赞同。

　　华叔年轻时要是选择成为红郎，想必也会成为相亲行业的顶尖人物。

　　戚穆朝握着华攸宁的手轻轻抚摸，颇有几分感叹地说：“长辈们都知道我们要在一起了，可是我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名分。”

　　华攸宁觉得他从他哥脸上看出了几分委屈。

　　他反手捏着他哥的指腹，想了想，偏头笑道：“你猜？”

　　不等戚穆朝反应，他就跑了，“我去洗澡，你继续忙吧。”

　　戚穆朝感受着手里的柔滑的肌肤一瞬间溜走，只余留一点温度在手心。

　　手握成拳，想将温度多留一段时间。房间都敞着门，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声、开关衣柜门的声音和急速流动的水声。

　　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让戚穆朝的心安定下来。

　　华攸宁上传的第一个视频反响在新人中算得上很好，两天有超过五万的播放量，评论也不少。评论一半是夸他剪辑技术不错的，一半是积木爱好者，零星有几个夸他手好看的。

　　夸技术非常正常，因为拍摄角度比较单一，华攸宁有意用剪辑手法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夸手好看的，华攸宁不太理解，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抓起戚穆朝的手看了看，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嗯，还是他哥的手好看点。

　　华攸宁看完准备把手放下，结果被戚穆朝拉住十指相扣搁在了自己腿上。

　　戚穆朝看着华攸宁，“来试玩一下？”

　　“玩什么？”华攸宁凑过来看电脑，“公司又开发新游戏了？”

　　戚穆朝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不是，我做的，你玩玩。”

　　“你不是在弄那个对战游戏？”华攸宁交换位置的时候还有点懵，屏幕上这明显是个单机游戏。

　　戚穆朝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不是同一个，这个很简单。”

　　华攸宁看一眼屏幕，又看一眼他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要放上桌面的手无意识握紧。

　　手握紧又放松，华攸宁看着屏幕问他哥，“怎么玩？”声音不自觉紧绷变小。

　　戚穆朝在他身后按动按键给他演示，这个姿势将华攸宁整个抱在自己怀里。

　　戚穆朝沉声说：“步骤很简单，按上下左右移动，从起点走到终点就行。路上有炸弹和宝箱，遇到炸弹点燃的时候跑快点，炸死了就要重来。跟以前玩过的小游戏是一样的，不过我稍微加了点难度。”

　　华攸宁觉得自己的心神一半在听他哥说话，另一半已经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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