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gl】

　　人鱼善于蛊惑人心，能了解人类最深层的欲望，有与生俱来的入梦能力。

　　昭昭睡得很不安稳，睡眠很浅，一直没能睡着。

　　婉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哼着歌谣。

　　柔和清亮的嗓音裹挟着浓浓的爱意传递过来，昭昭伏在她的肩膀上，做了今晚的第一个梦。

　　——

　　她穿戴整齐站在一间房子里，壁炉橱窗打扫得干干净净，四处的摆件显示出这是一个很温馨的三口之家。

　　女主人背对着她，一头墨发及腰，此时正温柔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迎着光亮的侧脸闪烁着母爱的光辉。

　　婴儿好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直“咯咯”笑个不停。

　　女主人握住婴儿伸出的小手，温柔地叫着一个名字。

　　“昭昭——”

　　好像隔着一层纱，昭昭想要走近看清女主人的脸，却被隔开。

　　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她急忙跑过去，可房子转眼就烟消云散。

　　梦境已经出现过好几回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局，消散、破碎。

　　昭昭站在一片黑暗中，她开始没有方向地行走，走过黑暗的楼梯，走过黑暗的土地，走过黑暗的沙滩，走过黑暗的毛毯……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透过脚底传来的感觉知道自己行走在何处。

　　她没有方向，但从未停止脚步。

　　直到不远处传来光亮，那是一处如宫殿一般繁华的地方，可整齐的石砖却长着苔藓。

　　苔藓一般生长在潮湿阴暗的地方，难道是负责打扫的侍从没有顾及？

　　昭昭第一次看见亮光，走得很急，不知不觉整个身子都被那处来历不明的光亮包裹在内。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她赤着脚，走进了宫殿。

　　宫殿很大，里面的装饰物却都没有之前的房子那么多，显得冷冷清清的。

　　越往内走，越惊叹宫殿内部的装饰清奇，锋利的金枪鱼头被当作战利品挂在墙上、摆放烛台的地方摆放着硕大的夜明珠、深褐色的桌子上摆放着珊瑚摆件，摆件旁还有一两个色泽鲜艳的扇贝壳……

　　光亮忽然变得斑驳，好像是透过什么物质才能折射到宫殿里。

　　光线变得光怪陆离。

　　昭昭从未来到过这样的地方，她好奇地左右看着。

　　忽然一股风吹来，卷起了阳台的纱窗，携带着海洋淡淡的咸。

　　昭昭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人鱼甩动着硕大绚丽的鱼尾开放式的阳台闯入这个空间，她一头如海藻般浓密的黑发上别着火红的珊瑚和一两粒洁白的珍珠做装饰，如鳍的尖耳缓缓抖动着上身只穿了一件衣物遮住丰满的胸部，白皙劲瘦的腰腹顺着清晰的马甲线延伸至鱼尾末端隐去。

　　她有着令人惊叹的精致容颜，此刻却皱着眉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昭昭站在角落，同样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望向昭昭站着的地方，忽然面上的愁容散去，眼里迸出欣喜的光。

　　“找到你了……”她摆动着身子，上前拉住昭昭的手。

　　昭昭下意识地跟着她走到床边。

　　为什么要到床边？昭昭眼里满是疑惑。

　　人鱼靠近她，不断用鱼尾缠绕她的双腿，甚至将它送到她的手里邀请她的抚摸。

　　昭昭坚定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她不喜欢滑腻腻的鱼尾，她更喜欢毛茸茸的触感。

　　她看起来好傻的样子。昭昭心里默默想着。

　　能听见她心声的人鱼：……

　　昭昭不想继续在这个梦境浪费时间，她转身向宫殿的外围走去，看看还能不能走去别的新奇的地方。

　　——

　　婉卿睁开眼，复杂地看了看睡得香甜的昭昭。

　　怎么，自己还不够主动吗？

　　——

　　接下来昭昭又见识了各种地方乱入的人鱼小姐。

　　昏暗小巷里卖珊瑚的人鱼。

　　翠蓝湖面上跳舞的人鱼。

　　苍远雪山顶，可能因为行走不便，只套着一件长衫的人鱼小姐终于幻化出双腿。

　　……

　　昭昭看着她不断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干脆站定不动。

　　“你想怎么样？”她问道，但她感觉她好本来就不会说话。

　　婉卿略无奈地站在她身前，为什么昭昭潜意识里会觉得她不会说话啊！这是她的梦境，当然是她的主场。

　　她的想法都会变成梦境中的现实。

　　除了海底宫殿是她创造出来的，但随着梦境的深入，她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控制梦境。

　　婉卿看着不断升起的太阳，山顶万年不变的冰雪也染上金光，她拉着昭昭坐在陡峭的山崖边。

　　看日照金山。

　　高大巍峨的雪峰上，纵横交错的黑色泥土偶尔裸露在外，糅合着白雪与阳光。

　　没有像之前一样近乎死缠烂打的态度，昭昭觉得这次与她相处舒服多了。

　　原来昭昭不喜欢粘人的性格。

　　但是那只猫天天都窝在她的怀里不肯下来！也不见得昭昭多讨厌它！还天天跟个宝贝一样揣在怀里！

　　婉卿忽地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醋意，一脸不高兴地一把搂住她。

　　昭昭挣脱不开，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饱含暖意的阳光忽然变得有些刺眼。

　　她揉揉眼，看清了眼前并不是太阳，而是篝火燃起的光亮。

　　煤球卧在她盖着多余的毛毯上，见她醒来，轻轻喵喵叫着。

　　昭昭感觉这些梦做得实在太离奇，脑海闪过的白皙腰腹不断在她眼前晃着。

　　脸上开始发烫，背上也隐隐沁出汗来。

　　她看了看紧闭着眼，却无意识将她搂在怀里的婉卿。

　　都怪她搂得太紧了。昭昭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婉卿搭在她背上的手拿得远了些，赶紧从她身上下来。怎么喜欢抱着人睡觉，自己明明靠着大树睡得好好的……

　　这下一折腾，她真的毫无睡意，只能背靠在树根看着火堆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婉卿不自觉地向她坐的位置歪斜过去。

　　昭昭送上肩膀让她靠得舒服一些，她垂着脑袋靠在昭昭的颈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阵阵热气打在敏感的颈窝，白净的肌肤缓缓浮出粉嫩的红，一直蔓延到小小的耳垂。

　　昭昭拨动着火堆，想要分散一些注意力。

　　可是，寂寥的夜晚还那么长，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扛得过。

　　——

　　昭昭感觉在冬日里赶路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寒风呼啸着吹过山林，万物俱寂，只有不堪重负的树杈偶尔落下一堆雪来。

　　连个活物也见不到。

　　昭昭呼出一口气，看着它迎着阳光化成白茫茫的一片。

　　“从这里直线往德卡普高地虽然近了一些，但所经之处都是荒无人烟的密林……不如我们沿着边缘往村镇走走？”婉卿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庞问道。

　　自从出了托多夫城，昭昭的身子越来越弱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整日奔波，吃不好也穿不暖。

　　昭昭看了看望不到头的树林，将煤球抱得紧了些，点点头。

　　婉卿折下一根粗壮的树枝，荧光很快顺着她的手附在树枝上，她边走边用树枝扫开积雪，让昭昭能好走一些。

　　傍晚时分，她们终于走到一处标牌边。

　　昭昭累极了，她靠在招牌边上感觉浑身冰冷，婉卿拿来的食物她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特西斯郡。”昭昭努力辨认招牌上的字。

　　从未听说过的地名，也不知道她们走了两天到底走到了哪。

　　她想撑着树枝站起来，却又因无力坐下，她忽然感觉身子慢慢发热起来不再那么冷了，但依旧没有力气，只能垂着头。

　　婉卿一把抱起她，煤球滚落在地，毛茸茸的脚掌碰到雪的一刹那冷得一哆嗦，赶紧爬起来跟上她的步伐。

　　“我感觉……好热……”昭昭想要伸手去解开扣子，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无法成功。

　　婉卿无法通过拥抱给她温暖，人鱼本就是冷血动物，她克制本性待在岸上已经大幅削弱了力量，还要在寒冷的冬天不冬眠，更是不容易。

　　她的身体更是如玄冰一般，与地上的冰雪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知晓在寒冷的天气下，人类也不会冬眠，而死在寒风中的人类会在死前出现幻觉，感觉很热，并开始脱去衣物。

　　所以冻死的人类都是脸上挂着笑，身无一物地躺在雪地中。

　　“我送你去旅店。”婉卿不敢耽搁，快步往比较突出鲜明的建筑走去。

　　——

　　“我要一间房。”婉卿走到柜台对着无聊到拨弄酒瓶的店员说道。

　　满脸雀斑的店员抬眼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三百一晚上。”

　　婉卿拿出一个蓝珍珠放在他面前，等着他拿钥匙。

　　“拿个珠子就想来忽悠我？是要饭的就滚远点……”店员还没说完，眼神就忽然变得呆滞，嘴巴半张着，“好的……客人，请您跟我来。”

　　婉卿不耐烦地催动他走快一些。

　　真是的，下次能用力量解决的事绝不用珍珠。

　　到了房间，婉卿赶紧将昭昭放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

　　她把门窗锁死，点燃壁炉里干燥的炭火。

　　跳跃的火焰冒出腾腾热气，昭昭本来毫无血色的脸开始慢慢出现红润，额头也渐渐冒出汗来。

　　婉卿松下一口气，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等待她苏醒。

　　“轰隆——”巨大的撞击声传来，震得灯台地板都在剧烈抖动。

　　不知是什么东西炸响开来的声音，婉卿走到浴室，浴室的窗户靠近事故发生的街区，只能看到一个陨石坠落般形成的一个大坑里冒着浓重的黑烟，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热闹。

　　昭昭感觉头疼无比，她微微睁开眼一眼便看见了正前方微微起伏的窗帘。

　　她坐起身，咳嗽一阵忽然看到火光照耀在玻璃上反射在地面上的光影。

　　等等，窗户是关上的，没有风，窗帘为何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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