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国庆假极为惬意，季年洗了碗，就去自己房间里写作业去了。

　　她还是牢记着杨欣的话：“最好选在晚上，晚上氛围最好。”

　　嗯，那就晚上再表白。

　　她摇摇头，把脑海中的一切想法甩出去，专心学习。

　　一上午过去，周月已经做好午饭，轻轻敲了敲季年的房门。

　　季年打开门。

　　周月说：“吃饭了。”

　　季年嗯了一声。

　　周月坐在她对面，似是不经意间说道：“你今天不是打算搬走吗？”

　　季年顿了顿，看了她一眼，道：“你很希望我搬走？”

　　周月没有说话，她咽了嘴里的菜，道：“随你。”

　　季年笑了笑，道：“如果你不想让我继续留在这里了，那我可以搬走，如果你还想让我继续留在这里，那我就不搬。”

　　周月也不知道。

　　她想她搬走，因为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断开，她的那些苗头也可以扼杀。

　　她不想她搬走，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个班，在学校里偶遇的次数极少，如果不住在一起了，那她们一天都见不上一次面。

　　但是……见面干什么呢？想让她搬走不就是希望再也不见吗？

　　半响，周月道：“你搬走吧。”

　　季年问：“为什么想让我搬走？”

　　周月笑了，她放下筷子，抬眼看她，缓缓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对书如此，对人也是。”

　　季年也回看着她，道：“你之前明明说过对人不是。”

　　周月道：“这你也信啊？”

　　季年心里有些疼，周月一定是因为觉得她不喜欢她，所以才要赶她走的。

　　季年说：“你说的我就信啊。”

　　她看着她的眼睛：“你还说你要想办法让我相信永远呢。”

　　“……永远本来就是未知的。”

　　“所以，你只有当时是真心的？”

　　“对，只有当时是真心的。”

　　季年点点头，收拾了碗筷，没说话，去洗碗了。

　　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周月不该违背她的本意赶她走，她明明不想和她说这些的。

　　为什么不能说真话啊。

　　是因为确定了她不会喜欢她，所以宁愿违背自己的本意也要赶她走。

　　她怎么什么都不说就擅自确定。

　　季年越想越心疼，她洗完碗之后，走回客厅，却看到了周月留的字条：我去打台球了，你自便。

　　季年盯着那潦草又锋利的字迹看了又看，收了起来。

　　她回到房间里，拿起语文书，翻开了一篇古诗文背了起来。

　　周月打进去一个球。

　　付浩东说：“怎么样啊？好了没？还是掰了？”

　　周月磨挲着球杆：“掰了。”

　　程杨和付浩东对视一眼。

　　程杨说：“真掰了？”

　　周月嗯了一声：“我们以后大概都不会见面了。”

　　付浩东啊了一声。

　　周月笑道：“这样很好。”

　　这样很好，她不用继续想着了。

　　空气静默半响，周月拿着球杆又进了一球。

　　程杨笑了：“这叫什么？这叫，学渣除了学习什么都会。”

　　付浩东笑了起来。

　　周月也忍不住笑了笑，只是在心里想，这辈子拜托不了学渣的命运了，唯一一个可以出去的机会，被她亲手放开了，唯一一个在这昏暗的地方的光，被她亲手赶走了。

　　周月在这里打了一下午的球，最后在外面吃了晚饭。

　　她本来就想到季年一定早就走了，只是从外面看着家里黑漆漆的，她还是有些痛。

　　她一打开门，准备开灯的时候，就被一只手摁着，将她反扣在门上。

　　周月刚想着小偷？就被一个香香的东西扑了个满怀，有两只胳膊环抱着她的腰。

　　周月一瞬间就僵住了，她的手停在空中不知所措，脑袋嗡地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心脏噗噗跳得和那天比赛一样，要死了。

　　半响，不知道被抱了多久，才被松开。

　　周月想开灯，却被季年制止了。

　　“周月，你不会想让我看见你红透了的脸吧。”

　　周月后知后觉地感到脸很烫，和昨天晚上偷亲她一样烫。

　　季年刚刚抱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周月的心脏和自己的跳的一样快，又联想到昨天比赛她说心脏疼，不会是因为她吧？

　　季年开口说道：“你比赛发挥失常，是因为我吗？”

　　周月没说话，她还没缓过劲来。

　　季年抿抿唇道：“对不起啊，让你失利了。”

　　周月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

　　这又不是她的错，是她自己因为一个对视心烦意乱的。

　　季年又道：“你昨天晚上偷亲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跳的很快吗？”

　　周月好不容易抚平的心脏又因为她这一句话揪着跳得快起来。

　　周月啧了一声，头靠在门上，突然笑了一下，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季年也笑了笑，道：“因为我是学霸。”

　　周月笑得更开心。

　　过了会儿，她道：“可以开灯了吗？”

　　季年摇摇头，道：“我还没说完。”

　　周月的心骤然一紧，道：“……说什么？”

　　很黑，季年看不见她的眉眼，只是认真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你是我第一个交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不仅想和你做朋友，也想和你做恋人。”

　　周月的心脏又慢慢跳动地越来越快，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猝死。

　　“周月，我喜欢你，想和你做恋人。是那种，看到对方开心就会开心，看到对方难过就会难过，脑海里心里都是你，没办法想别的，只想要你，是恋爱的关系。”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温柔，好似可以抚平所有不安。

　　半响，周月才道：“季年，你说过你不打算谈恋爱的。”

　　季年顿了顿，笑道：“是，可是现在出现了个例外，我不得不为这个例外改变我的想法了。”

　　她靠近她，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在黑夜里，她漆黑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光亮。

　　“周月，你是我的例外，可以让我改变原本思想的例外。”

　　周月咽了咽唾沫，道：“你会后悔吗？或者，像奶茶一样，迟早有一天腻了，再也不会碰。”

　　季年摇摇头，道：“你不一样，你不能和它们相提并论，它们只是食物，而你是我喜欢的人。”

　　周月也摇摇头：“季年，人也是一样的，迟早会腻。”

　　她的语气似乎已经认定了，她们就算是在一起了也迟早分开，这也是绝大部分情侣的现状。

　　周月又道：“季年，既然迟早会分开，那就没必要开始，拥有过后失去，比从未拥有过还痛苦。”

　　季年没有说话，她其实也不相信永远。

　　但是，现在她们都是真心的啊，现在是真心的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在现在真心的时候思考以后不确定的因素呢？万一，万一她们就可以走到最后呢？

　　“周月，你太悲观了，”季年看着她，道，“周月，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周月点点头：“嗯，喜欢。”

　　季年道：“现在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我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现在是真心的，我们就珍惜现在真心的时光，以后再说以后，以后本来就是不确定的，谁也说不清。万一我们就可以走到最后呢？”

　　“你说过，你会想办法让我相信永远的。”

　　空气静默。

　　周月问：“季年，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她。

　　周月喜欢季年，是因为季年身上的光彩和希望，在这灰暗的小城市里，在这麻木的学校里，为她带来了一丝光芒。她被这份光芒吸引了，才想和她做朋友。到后来，她渐渐发现，季年可以将她从黑暗麻木中拉出来，她本身就自由，她还要把深陷在泥潭中的她拉向自由。

　　感情就慢慢变了。

　　又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朋友，从一开始就是打着喜欢的旗号去和她交朋友的。

　　她说不清，可是她又明白。

　　季年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担心她只是一时兴起。

　　“周月，”她好似要抛开心肠，把自己心里所想的都和她说一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也没想过去主动交朋友。直到你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有人陪着的感觉这么好。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也会挡在我面前，你发火的时候也不会伤害到我。周月，你知道吗？每次你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都会狠狠颤一下。”

　　“周月，我感觉我真的要陷进去了。”

　　两颗心都在快速地跳动着，在这黑暗又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明显和强烈。

　　两个互诉衷肠的人，在此刻都想把心里想的所有东西都挖出来。

　　季年说：“周月，我们谈恋爱吧，不是搞对象，是谈恋爱。”

　　半响，周月笑了笑，她的声音很轻松：“好，那我们现在就认真谈恋爱，以后再说以后。”

　　季年笑了一下，上前抱了抱周月。

　　周月用力地回抱着她。

　　季年说：“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吧。”

　　周月嗯了一声：“恋爱关系。”

　　恋爱关系，是朋友，也是恋人，是相互扶持的两个人。

　　原来，并不是她的一厢情愿，而是，那少部分的，两情相悦。

　　她好幸运，她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