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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阳光缀进的温度恍若此刻才显形,暖洋洋在每个人身上跳跃。
闻隐才不计较沈岑洲真心还是假意,好心原谅他:“我要喝茶。”
沈岑洲为她斟茶,竟不急起身,她居高临下,正耀武扬威,接过茶时忽注意到目不转睛、表情奇怪的爷爷与父亲。
脸蛋忽地红了。
拢茶凑到他耳边,“起来。”
温热呼吸汇聚,沈岑洲嗓音疏淡,“小隐,你看着我写。”
她居然还要负起监工的责任。闻隐瞪他,却“噢”了声,眼睛不自知的水亮,为他不给自己留作弊的机会。
事已至此,她扬眉吩咐旁观者,“你们捂住耳朵,不许听。”
闻岫白一时没反应,被闻世崇卷起文件拍道:“挡耳朵。”
而后自己严丝合缝地按住耳朵,叱咤商界的老爷子,揶揄起孙女毫不服输,“用不用爷爷闭眼?”
闻隐瞪闻世崇,她又不是要做坏事。
她见两人都听令,悄声与沈岑洲三令五申,谨防偷听:“是你在追求我,你以后再这么过分,我就不要给你机会了。”
闻隐未曾察觉语气亲昵,咕哝道:“哪有你这么追人的。”
沈岑洲不认可过分的思绪还未起章便断掉。
嗓音疏沉,接住她的目色,“我会学。”
闻隐眼睛微动,敛眉不应,“起来。”
沈岑洲从善如流起身,“回家?”
迫不得已闭口围观的闻岫白正感概沈岑洲好运轻易获得原谅,闻言快道:“观澜还在等小隐。”
沈岑洲耐心告罄,面上不动声色,唇边拒绝已然酝酿。
闻隐站起把他按在自己的位置上,先一步应下。
而后看向闻岫白,生疏道:“爸。”
闻岫白矜持点头。
闻隐扬着下颌,“你偷听我说话。”
闻岫白鸣不平,“他站起来我才松的手。”
闻隐背手沉思,决定放过他。
闻岫白情不自禁从一旁拎过折扇,轻轻散热。
闻隐发号施令,“别再攻击沈岑洲。”
闻岫白心头酸楚,不着痕迹瞪了沈岑洲一眼,闷着偏开头。
闻隐又安排沈岑洲,骄矜自持,“尊老爱幼!不许对我爸出言不逊。”
闻岫白把头偏回来,端的是高深莫测。
沈岑洲后靠椅背,迎向闻岫白沾沾自喜的视线。
不紧不慢道:“爸,您别为难我。”
闻岫白目色不善,在女儿面前不与他计较。
闻隐无意多言,便要离开。
听话确定孙女交流结束才放下手的闻世崇悠然出声:“小隐不管爷爷?”
闻隐扬眉恨道:“你刚刚都不向着我。”
转声就走,毫不犹豫。
林观澜的秘书已在门外等候,悉心带闻隐去办公室。
正遇林观澜训诫下属,冷着脸气势骇人,一份文件丢在负责人身上:“滚回去重做。”
来人抱紧文件,边道歉边往外走。
闻隐等人离开方现身,林观澜骤然一笑,手指还在键盘上敲击,快速收尾。
她起身迎过来,“刚刚怎么样?你爸一直喊我去救场。”
闻隐牵眉,“那你不来?”
林观澜轻笑:“小隐要给他们摆脸色我去做什么,拦着吗?”
恰逢秘书进来放置饮品,晶莹剔透的漂亮。
林观澜:“你小时候喜欢喝。”
闻隐一来林观澜便吩咐人准备。
她给面子地细品,林观澜遣走秘书,只余母女两人。
氛围奇异,闻隐心头莫名一跳。
林观澜也端起一杯,浅尝片刻,“怎么和沈岑洲吵架了?”
闻隐不动声色,“我和你也吵过不少,没道理忍着他。”
林观澜动作一顿,这段时间与女儿关系渐入佳境,她快要忘记,以前闻隐是如何不服管束,朝她呲牙咧嘴。
她垂下的眼睫轻动,“不一样。”
“你和沈岑洲婚后哪少得了小打小闹。”
即使林观澜无法见证内情,但两个人骤然联姻,都是不容置喙的性子,如何能毫无波折。
“以前这些,我们都无从知晓。”
闻隐要面子,恩爱的烙印不止刻在沈闻联姻被提及的每一次,在闻家人面前,也绝不露怯。
仅是未有感情的联姻,今天一举,根本不会发生。
林观澜又喝了一口,“你和他吵架,我知道的,只有卢萨卡那次。”
闹得太大,她都担心女儿撑不过去。
闻岫白去求老爷子,闻隐还是被接回秋水湾,林观澜如何不动杀心。
提及卢萨卡,闻隐眨眨眼,她想,她的情绪波痕竟都被看在眼底。
她试图绷起唇角,像过去那样,叫林观澜不许窥测她所思所想。
她自己都不去分辨。
闻隐没能成功,她翘了翘唇角,“妈妈。”
林观澜听到女儿罕见茫然的语气,捉住她的手,声音都不敢放高,“怎么了?”
闻隐表情犹豫,鼻尖微皱,“我没把失忆后的沈岑洲和他失忆前看作一个人。”
她不曾想过会提及这些,若不是林观澜探到她异动,她绝不会主动开口,就像从未存在过。
她出声觉得像自欺欺人,心内不可抑制生出丢脸的些微波动,偏着脑袋不要别人看到。
“他失忆后……”
闻隐说不下去,她喉咙微咽,察觉压抑着的矛盾。
她拒绝失忆后的沈岑洲,令他认真追求,把他与车祸前割裂,她从未承认,行动已经在心软。
林观澜从女儿指尖感知到堪称痛苦的情感。
闻隐年轻又骄傲,该觉得很难为情。
能被女儿如此信任,林观澜风轻云淡般笑,“这多正常。”
闻隐眼神停滞。
林观澜趁机拐回她的视线,完完整整看着出生不久便离开她身边的孩子。
“失忆后的沈岑洲做得确实不错,非洲的股权一分没给自己留,通通送给你,这么大手笔,我遇到也难说会不会被砸晕。”
“你会,闻岫……”闻隐又想直呼其名,又改口,“爸说他就是这么追你的。”
林观澜嗤笑,“老爷子那座大山还没倒,能轮到他作主股份?”
闻隐难得好奇旧事,林观澜撞进女儿眼底,匆匆避开视线,强行拨回正题,“沈岑洲那手灯光秀也够唬人,不仅浪漫,造起势来毫不心疼,你哪天插手京市局面,被灯光照到的人都该觉得理所应当。”
林观澜一侧眉挑了下,“难怪哄得你戒指都戴上了。”
闻隐指尖微蜷,为自己正名,“这里有他办公室的权限,不然我早摘了。”
饶是林观澜见惯大场面,仍被惊到,忽笑叹,“沈岑洲车祸前能这么做,何至于让我这么讨厌。”
她忍不住喃喃,“能不恢复记忆就好了,你从沈氏总部分权出来,也不用跑到非洲去。”
闻隐心头难言的复杂和矛盾早消失殆尽,失忆后的沈岑洲不止她一人赞不绝口,她对此产生些微波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些起复的心思变成人之常情,她撑着下颌,“可惜他一定会恢复记忆,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闻隐轻飘飘计算时间,“恢复得好的话,今年八月就要记起来了。”
如今已近六月,林观澜见女儿面色渐缓,放下心来,“那你得好好珍惜倒计时,就当谈个注定分手的恋爱好了。”
闻隐眨眨眼,恋爱这两个字,陌生极了。却也并非不可,沈岑洲都在追求她,与他再多些奇怪经历更未有所谓。
如此一想,林观澜连她情绪的出口都悉心安排,闻隐难得有被堪破的羞赧。
林观澜也撑起脑袋,和女儿面对面做一样的动作。
她心尖难以自抑的酸软,好在小隐骨子里骄横,不然如何在狼虎环伺中始终愿意寻一条生路。
林观澜忽点了点闻隐的颊面,她极少有这样的体验,做得却自然极了。闻隐抬眼奇怪看着她,林观澜不解释,只当是寻常提醒,“接下来,得给你丢炸弹了。”
她不等回应,正色道:“沈岑洲车祸前,我这边出现过私人侦探的痕迹。”
始料未及,骤然入耳,闻隐动作稍顿,听林观澜继续:“我也是刚发现,蛛丝马迹都被查得一清二楚。”
闻隐怔忪片刻,久违地毛骨悚然,车祸便关系到失忆前的沈岑洲,她对他失忆后莫名,对过去的他却是深恶痛绝。
不影响她如常回应,“他失忆后,伯父伯母那边,他自己,车祸早该翻个底朝天,一直风平浪静。”
她甚至轻轻勾唇,“侦探能查出来的,沈岑洲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林观澜见女儿面色不自知地发白,垂眼狠心道:“私人侦探就是沈岑洲的人。”
“怎么会。”闻隐驳道:“他不知道,我确定。”
沈岑洲是失了忆又不是没了命,真是他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若他查到凶手,不把人碎尸万段是准备立地成佛?
林观澜亦奇怪不解,“沈闻联姻,沈岑洲车祸,老爷子明面上也是查过的,担心牵扯到闻家,我和你爸被送走,结果车祸可能的漏洞早被抹得干干净净。”
闻隐敛眉:“不是爷爷做的?”
车祸以意外定论,她一直以为,是爷爷只手遮天。
“他倒是想。”
提及老爷子,林观澜冷叹,“你婚前也出现过同一侦探的痕迹,连老爷子锁的消息都被撬开过,我也是通过这条线才确定他主子是谁。”
事已至此,板上钉钉。
闻隐一言不发,莫名失语。
林观澜却笑,“妈妈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既然沈家无动于衷,便说明事情没有爆出来,说不定那侦探汇报时沈岑洲刚好车祸昏迷,侦探又不知失忆这回事,只能跟着他按兵不动。”
事情奇怪,林观澜挑眉当作巧合,玩笑感慨好运,然有一点却是确定的。
如今平安无事,只能是因为沈岑洲失忆。
闻隐像是被安慰到,跟着翘起唇角。
林观澜深深看向闻隐,一字一句,“他恢复记忆前,你得走。”
她担心女儿不舍。
闻隐感知到母亲奇异情绪,面带自矜,“妈妈,我知道的。”
她干脆又果断,看着毫不眷恋。
面对过去处处限制她的沈岑洲,她只想远走高飞。
林观澜便再递过一杯饮品,看女儿甜津津地品去。
恰逢敲门,闻隐心有所感,咬着吸管抬眼看去。
见林观澜的秘书立于一侧,沈岑洲慢条斯理步入。
身形高大,优越。
光线让他看起来像隔着薄薄的雾。
闻隐捧着脸,想起收到沈岑洲车祸消息时——
那一息的心惊肉跳,尘埃落定。
与失忆后的他相处这么久,谎话连篇,她都要忘记,彼时她是如何等待一场已知的、既定的车祸。
祈祷自己梦想成真。
她颇为自得地冲他笑,时间难得,他的追求最好打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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