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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无恙如同在看一群土包子,“那些修真者总爱标榜自己胸怀天下,满嘴道德仁义,看不起我们妖族,说我们喜爱同类相残,寡廉鲜耻,依我看,那些凡人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吃人,是罪无可恕,恨不得将我们斩尽杀绝。他们自己人吃人,却从来不提。”
一虎妖听后感觉挺有同感,但也有疑问,于是问道:“少君,人也会吃人?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另一妖族回答道:“怎么没有,人界饥荒的时候,别说吃人了,他们吃人都快吃出花来了。”
“不就生吃嘛,还能怎么吃?”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那些凡人看着文文弱弱,好像你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弄死,但要落到他们手上,真是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下去啊。”
“他们会把人放在铁架子上烤,还会把人用开水烫一遍,刮掉外面的皮后,放在锅里炒,味道闻着很香,有些吃不完的,还会用盐腌起来,比我们会吃多了。”
其他妖听得直流口水,其中一妖族不赞同道:“都是同族,吃了饱腹也就算了,还弄出这许多吃法,太残忍了。”
他身边鹿妖道:“听起来真的好好吃,你想吃哪种的?”
“……,烤的。”
“我想吃炒的,人界做出来的荤菜我特别喜欢,如果他们不吃鹿,我还挺喜欢他们的。”鹿妖说道。
“不可能的,他们连自己人都吃,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
无恙等他们说够,才继续道:“不错,在人界,人被叫做两脚羊,而在这其中,幼小的孩童叫和骨烂,年轻女子则被叫做不羡羊。”
那就是说他们今天可以吃到人类年轻女子的肉了?想及刚才的讨论,众妖顿时蠢蠢欲动。
“咱们妖界,哪里还有人类?不都被放走了?”
自从和修真界做了约定之后,妖君便把所有的人类女子全都遣出去,他的后宫足足少了三分之一。慕星南觉出不对,不可置信的看向两人。
“谁说没人了?”无恙转头看过来,双眸微垂,冷漠至极,他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让慕星南的侥幸心理消失无踪,听到他漫不经心的说:“这叛徒的娘不就是么。”
慕星南眼球瞪得胀痛,快要抓住他衣袍的手被后面的黑熊精扯开,死死按在座位上。
“你敢!”
枝萄夫人谁不知道,可是知道她以前是人的,座下只有少部分,其他人都以为枝萄只是一个貌美弱小的小妖,走了狗屎运才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无恙极有兴致的解释,“枝萄原本是人界一小山村里的村妇,知晓父君身份之后,不再甘愿只活几十年,苦苦哀求,父君才把她带回妖界,赐了妖骨,还把她纳在身边。”
“人界女子一向薄情寡义,父君对她如此,却换不来一点真心,整日要离开妖界。她的儿子,甚至还帮着那些修士来对付我们!”
妖君稳坐上方,看着无恙在下面侃侃而谈,他说的话极具煽动力,下面众妖已经怒不可遏,大喊要拨她的皮,吃她的肉。
“父君收回了赐她的妖骨,如今她重新变回人,虽然年龄有些大了,不过毕竟一直好好养着,肉质定然不会比年轻女子差上多少。”
“吃了她!吃了她!”呼声越来越高,慕星南剧烈挣扎之下,听到自己骨头被捏碎的声音,他顾不得疼痛,眼睁睁看着妖侍压了一个女人上来。
她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裙,明亮活泼,头发简单梳在身后,俨然可爱少女的模样。与她打扮极不相称的,是她花白的头发和充满细纹的眼角,身体瘦的干枯,她看起来至少有四五十岁,如此打扮,显得有些怪异可笑。
慕星南看着走来的女人,眼眶发红,没了妖骨的支撑,美丽的容颜瞬间消失,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母亲的模样。
慕星南看着她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的走来,脚步声踏的他耳边嗡鸣,他嘶哑哽咽的喊了一声娘,被淹没在殿中众妖的呐喊声中。
面对四周凶恶的眼神,枝萄显得很是镇定,比起之前的脆弱神经,现在的她更加温和坚定,如同找寻已久的,终于有了答案,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思念,已经找到可以抚慰的安放之处。
她现在简直比路边的乞丐还惨,妖君心中郁结消散不少,“枝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相信会有人放着他不要,非要去找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妖,难道他一介妖君,连只鸟都比不过?
“没有。”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狠戾的捏住她脖子,悄声道:“只要你说,本君是世上最好的,我就放过你。”
他声音很小,但只能隔绝下面的人,无恙听得清楚,神色未动,右手食指上却被掐出一道印记。枝萄痛苦的皱眉,皱纹被挤成一团,显得她更加丑陋,伯野几欲松手,不想听到她坚定的声音:“青耕才是世上最好的,你差远了。”
人被瞬间扔出两丈远。
世上的女人都是他的所有物,只分他想要不想要而已,既然看上她,那就是她的福气,如果不想要这个福气,那么也就不必活在这世上了。
妖君发怒,诺大的宫殿鸦雀无声。
“等了许久,大家也都饿了,你们,快把本君准备的最后一道菜做上。”
无恙看着催促道:“还不快去。”
立在一旁伺候的妖侍赶紧起身,将鼎的盖子抬到一边,底下准备了妖界的磷骨,一边有人点火,一边还有人往鼎里放各种东西。
在枝萄即将被扔进去的那一刻,慕星南废了两条手臂,冲了过去。
在黑熊精的手下被跑掉,无恙盯着他们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妖君看到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慕星南手完全不会动了,踉跄着跑到枝萄面前:“娘,我怀里面有镜子,你快拿着它跑!”
他想动手,但手却不听他使唤,枝萄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慕星南急的快要吼出来:“快呀,你快拿出来啊!”
枝萄笑了笑,道:“你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星南,娘也叫你星南吧。”
“星南,我今天这身装扮好看吗?你爹看了会喜欢吗?”
慕星南颤声道:“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这还是他送给我的,我欢喜了好久。”枝萄脸上又露出少女的娇羞和喜悦,陷入当年的回忆中。
慕星南:“娘……”
他当然知道,在幻境中,他作为青耕的时候,给师姐送了这条衣裙。师姐心中不愿意穿,但嘴上却还要说好喜欢的时候,他还笑了很久。原来娘,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
“星南,娘很对不起你,虽然娘在你身边,但这么些年,你跟孤儿也差不了多少,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怪我都可以。”
“可是我真的好想他,他走的那么突然,我真的接受不了。”枝萄眼中泛泪,右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这是母亲第一次触碰他,好温暖。
慕星南有些贪恋,头轻轻侧了侧。
“我一直以来都在胡思乱想,是不是因为我生了孩子,变丑了他才会离开。还是我们那里太穷了,他受不了。我想找到答案,想站在他面前亲自问他,想打死他,可是他消失的太快,太彻底了。”
“于是在我知道伯野可以让我长生不死后,我就跟他走了。我想,只要我活得够长,总有找到他的那一天,我找了那么多年,忽略了你,可最后却也是你,让我见了他最后一面。”
“娘……”
“在骨林的那段日子,我很开心。”她贴近慕星南耳边,“也就是在那时,我才意识到,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是我和他的孩子,是我的骨肉,可这么多年,我却没有一刻注视过你。”
枝萄的泪滴落在他脖颈上,温热的烫,慕星南想要抱住她:“娘,我不怪你……”
一柄骨剑径直刺入他心口,带着灼热的血液,慕星南的话被这一剑打断,震惊的看着她。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懵了,刚才还在母子情深,现在又发生这一幕,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毒妇,竟然伤害我妖族少主,还不快把她扔到鼎里!”无恙指挥道。
枝萄更加用力,骨剑穿胸而过,将他钉在地上,看着慕星南汩汩而出的鲜血,枝萄眼泪流了下来,“星南,闭上眼睛好吗?娘不想让你看到我被其他人吃掉的样子。”
一股源源不断的神力顺着剑身悄悄汇入他四肢百骸,精纯无比的力量冲刷着他的经脉,相比之下,被剑捅穿的痛苦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痛得生不如死,浑身动弹不得,听到母亲的话之后,眼睛睁的更大,眼泪不停涌出,说不出来话,只能一声声的喊着:“娘,别去……”
枝萄被人架着,鼎里的水已经烧开,冒着浓浓的白色烟雾,她没有挣扎,只是看向慕星南的方向,用嘴型说了三个字: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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