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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纳兰晴对着房间中央地面的一片片缩小的房屋露出了然的讥笑。
这片缩小的房屋乃是季府的沙盘，制作的相当精良，房屋四周树木的枝叶都能看得清楚，而在亭台连廊，壁角树木之中穿梭着一个个光点，那是季府的侍卫或暗卫，唯独一处的光点呈现侵入的绿色。
纳兰晴无需求证，这府里的外来者只有许知荻，她说这位尹家姑奶奶为什么把季府搅得天翻地覆，原以为是为了对付她，殊不知……胆子不小。
“她想去荻园？”钟思也吃了一惊， “要不要禀告城主？”
“不用。”纳兰晴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脸上的笑更深了一层：若这位尹家姑奶奶知道荻园的来历，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嚣张？突然有些期待她进入荻园了。
纳兰晴：“捉贼捉赃，等她真正进入荻园我们再动手。”
“是。”钟思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紧盯着沙盘上的绿点，荻园外墙外面有一道看不见的白线，绿点一旦触碰到白线，不用纳兰晴去通知季皓轩，季皓轩自己就会知道。她们看着绿点离白线越来越近，眼见就要挨到了，绿点却突然一跳，和白线拉开了距离。
与此同时，许知荻面对两名暗卫，“好，你们做的很不错，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名暗卫已经讲到无话可讲，但许知荻展露出来的气势令他们深信不疑面前的人就是胡总管，连忙答道：“小的名叫景东，他叫高威。”
许知荻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荻园她从外面转上一圈便知里面布局，且她今夜不想打扫惊蛇。
想着胡总管记下他们的名字了，景东和高威沉浸在即将升职的喜悦里，浑然不知胡总管是假的。
另外一边，那绿点虽然离开了荻园，纳兰晴和钟思却想到能查清绿点的落脚地同样也可以证明许知荻心怀不轨，故而二人仍紧紧盯着沙盘，未曾想那绿点移动到后花园时突然一闪，凭空消失了。
许知荻对着空气微微一笑，这么多年，季皓轩会的还都是从她那里学到的，她难道防不了他么？
纳兰晴眼睁睁地看着绿点消失，她太了解季皓轩了，没有证据的话不但扳不倒许知荻，还会惹祸上身。
但绿点已经消失，纳兰晴也无可奈可，只能再找机会。
许知荻虽是新婚，却不用伺候丈夫，婆母和另外一位夫人又都在静养中，故而很是悠闲。她惯会享受，乐班，杂耍，影戏只管往府里叫，一时间卧乔院笙箫不断，热闹非凡。
连钟思也看不下去，纳兰晴却闭紧房门，端坐参禅。
这日，许知荻玩累了，叫戏班退下，她在凉亭里摆了张软塌，斜躺在上面打瞌睡。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手从树丛后面揪出来一个小孩。
这小孩许知荻在霍家时就见过，是纳兰晴和季皓轩的独子，叫什么长安的。
他得了一种长不大的病，和那些天生的侏儒不同，容貌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是孩子样。很漂亮，对上许知荻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撑了不过两三息，就哭了。
许知荻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在他打嗝的空当问他：“你母亲派你来的？你准备怎么个死法？”
季长安又哭起来，小嘴还一瘪。
“不、不是，是我、我自己要来的……”
“哦，那你打算怎么杀我？”
“我、我不杀、杀、杀你，你、你把爹还、还、还给我娘……”
许知荻不信季长安不是受了指使，这种计谋虽老，却屡试不爽。她躺回榻上，等这小孩自己身亡。
但一直听他哭，一直不死。
纳兰晴身边的那个婢女钟思找过来，一面叫季长安过去，一面警惕地打量许知荻。许知荻有些信这小孩是自己跑来的了。
因为季长安活着从许知荻这儿回去了，纳兰晴特意前来致谢。
这还是许知荻嫁给季皓轩后第一次见纳兰晴，成亲那日，不知道什么原因纳兰晴没有出现。
今日纳兰晴穿了套绛紫色衣裙，头上依旧插着一支素簪。
许知荻端详片刻，屈膝：“姐姐。”
许知荻既然嫁给了季皓轩，就要遵守季府的规矩。
“妹妹，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没有迎接妹妹，希望妹妹见谅。”像一切都没发生，纳兰晴亲热地挽住许知荻的手。
“这个是自然。我做妹妹的，怎敢和姐姐生气？再则我也没那个时间，姐姐可能体会不到我的忙碌……”许知荻掩口一笑，活脱脱小人得势的样子。
钟思翻了个白眼，还道这屠娇多高的水平，不过如此。
纳兰晴倒是微笑起来：“昨日长安惊扰了妹妹，今日我寻了这些灵药送给妹妹，妹妹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府里只有长安一个，他身子弱担不起大任，望妹妹早日为城主开枝散叶，也不枉城主对妹妹的一番喜爱。”
许知荻顺着纳兰晴的视线看那些灵药，是些当归、川芎之类的。
“谢谢姐姐。”许知荻高兴起来。
两人便像那极和睦的妻妾，边走边聊。走到昨日亭中，纳兰晴坐下，叹了一声，却在许知荻看过来时把嘴闭上。
许知荻猜她要给自己下饵，只等她发问，她就是不问，从亭边摘了朵重瓣茉莉，略微修剪后插入鬓间，化出水镜左看右看。
许知荻不过二八年华，戴上那朵茉莉却宛若神仙妃子，周身的妩媚看得纳兰晴心惊，顾不得等许知荻开口，率先干笑一声：“妹妹这般模样，倒叫我想起一个人，先前城主也是这般疼爱。”
“哦？夫君修为高深，正直春秋鼎盛，被人爱慕也是常有的事。”
纳兰晴等着许知荻质问，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个屠娇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纳兰晴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难道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万幸她没有抢先告诉季皓轩。
许知荻前世便行事随心所欲，恣意妄为，这辈子更不会叫人揣测出真实想法，但她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却激得纳兰晴吐露的更多，直接告诉许知荻荻园是季皓轩为他少年时爱慕的女人修建的，之所以叫荻园，是因为那女人名字里有个“荻”字。
暮色潇潇，杯中的茶凉透了，纳兰晴早带着侍女离开，这亭子离卧乔院不远，竟也没人过来请许知荻回去。
饵太直，不想咬。
许知荻在房里炼丹，不知炼的什么丹，异香满院，飘到纳兰晴的院子里，钟思“砰”一声的关上窗子，纳兰晴白天已经抄了几卷佛经，笔尖蘸墨，重新抄了起来。
抄到后半夜，钟思回自己房里了，纳兰晴突然心有所感，发现沙盘上多了个绿点，已经进了荻园。
来不及叫上钟思，纳兰晴足尖一点挪移到荻园外。不过就算是纳兰晴，进入荻园也需要先把令牌对上，但纳兰晴能把这一过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纳兰晴慢了一步，以为要花一番功夫，不料抬眼便见许知荻立于丹墀上的背影。秋风萧瑟，衣袍宽大，那背影不像活人，反倒像角落里爬出的孤魂。
纳兰晴愣了一愣，除掉许知荻的欲念逐渐占了上风，纳兰晴正要动手，一道威压突然从天而降，将她钉在原地。
纳兰晴根本没想到自己在许知荻面前连一招都过不了，她之所以敢孤身前来就是没把许知荻放在眼里，许知荻仰仗的不过是家世，是背后的尹家。
“你是故意引我来的？你想杀了我给尹家报仇？”纳兰晴才反应过来。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许知荻冷笑。
“那你注定要失败，没有人是城主大人的对手。”纳兰晴语气轻松，因为她知道此处有很多巡逻的暗卫，只要拖延到被人发现就能得救。
“是吗？”许知荻手里捏着一条扭动的黑色虫子靠近纳兰晴。
纳兰晴脸色剧变：“这是什么？你要给我下什么？”
不管纳兰晴的反抗之意有多强烈，许知荻直接把虫子塞进纳兰晴鼻孔里，纳兰晴还想把虫子喷出来，那虫子沾上她的鼻孔就往肉里钻，瞬间进了纳兰晴身体里。
“你！”纳兰晴没想到许知荻邪恶至此。
许知荻捧住纳兰晴白皙的脸摩挲：“夫人，我知道不是你害的尹家，你为什么要替那个畜|生受罚，是那个畜生对你百依百顺，还是你没有儿子？”
纳兰晴连连震惊，面前少女的动作像是在惊叹于她的皮肤保养的好，但她的肌肤明明更白更嫩，她像天地孕育产生的那种精灵，美的勾魂摄魄，眼神却冰冷淡漠，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
“你对长安做了什么？” 纳兰晴震惊之后才想起季长安，想到季长安心情更加跌入谷底。
许知荻：“你应该问如果你不和我合作，我会对你儿子做什么？”
除掉季皓轩，让长安继承城主之位。纳兰晴是第一次想，心脏砰砰直跳。
是啊，这些年，季皓轩不停地纳妾，不把她当人看，她还要不停地给他擦屁股。她以为她是城主夫人，其实在季皓轩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工具。
假如季皓轩死了，长安当了城主，他还那么小，一切都需要她来定夺……
作为修士，纳兰晴知道自己堕入了欲望的漩涡，但她控制不了，因为那诱惑太大了。
“好。但事成之后，该怎么分配？”
纳兰晴吐出一口气，实际上她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城主府都归你，我只要尹家，安然无恙。”许知荻道。
纳兰晴沉吟许久：“成交。”
“那我身上的那条虫子呢？”
许知荻从纳兰晴眼里看出野心，满意地点头：“季皓轩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给你解药。”
……
达成了合作，自然要商量如何对付季皓轩。
“血婴每月十五和季皓轩合体修炼，之后陷入沉睡，而那时也是季皓轩最虚弱的时候，我们要趁着那时一举除掉季皓轩。”
说这话的时候，纳兰晴已经带着许知荻进入荻园地下密室。这密室分三层，底层中央有个盛满了猩红血液的水池，血婴就关在那里。
据纳兰晴所言，季皓轩的修为在八百年前停滞不前，他不知从哪得了法子，开始炼制血婴，这血婴可以大幅度提升他的实力。
血婴至阴，却喜食至阳之物，故而刚出生的婴孩最合其胃口。触目所及，比纳兰晴说的更为恐怖：在三层密室中分布着大大小小无数牢房，每个牢房都按三比一的比率塞满了男女，这些男女在药物的刺激下不停地交|媾，不停地生产。一旦失去生育功能，立即被肢|解丢入血池投喂血婴。
此时血婴正在沉睡，纳兰晴是传音给许知荻，故而不怕被它发现。
除了炼制血婴，季皓轩还热衷于纳那些没有兄弟姐妹的独女为妾，一来侵吞对方家产，二同样可以投喂血婴。
季皓轩表面为海城城主，却视臣民为刍狗，做的事丧尽天良，纳兰晴几度无法流畅说下去，许知荻却是神色淡淡，像是早已预料到。
“屠师，我知你身怀绝技，但季皓轩修为早已至臻境，我们可能没有胜算。”这也是纳兰晴一直忍耐的原因，季皓轩的修为虽然停滞，但在那之前，他的实力已经非常高，又有血婴加持，一旦失手，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纳兰晴称呼许知荻为“屠师”，这里头有诚意，也有揣测。
想知道她的实力……许知荻笑了下，握住纳兰晴的手，释放出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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