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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
他蹲下来,很挑衅地在烬灭的光头上拍了拍,笑嘻嘻地奉劝一番:“给你机会,好好表现哟。”随即扯出他嘴里的破布。
烬灭满脸悲愤,张口就问:“我女儿的嫁妆为何在你手里,你把她怎么了!”
莫比天从怀里掏出金项圈,在他脸前晃了晃,说道:“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买的。”
旁边站着的三人都默不作声,脸上却挂着怀疑的神情。
大家都知道,莫比天和白予安虽然不对付,但两人恰好有一个共同点,都爱财,因为他身后还有一个天水帮要养,为了挣家底,经常取金无道。
“诶,你们什么表情,这真是我买的。”莫比天很不甘心被人当作抢人嫁妆的强贼,自诉道:“我可不像那个小丫鬟一样见钱眼开。”
白予安肩膀梗滞,“关我什么事!”
心里骂道:现在贪财的人都拿自己做道德底线么,贪不过还得意了?
莫比天继续辩白:“烬灭留孤女寡母在老家忍饥挨饿,后来穷女儿又嫁了个混丈夫,没过一天好日子不说,那混蛋丈夫还把妻子的嫁妆偷出来卖。金项圈就是那个混蛋卖给我的。”
这话听起来可信度还是蛮高的。
烬灭越听越自责,眼里流出了两行老泪,悔恨道:“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们。”
“老天不公,你坏事做尽尚能在此逍遥自在,却让妻女来担报应。现在哭有屁用。”莫比天嫌弃地骂道。
“别说废话了,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棣切入正题。
烬灭那张常年伪装得慈眉善目的笑颜,蒙上了十分为难的愁绪,却不只是为女儿担心的表情,更有一份难言之隐,低着头不敢说话。
“秃子,你可想好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善类,你若不说,我们也不介意让你远在柏云的妻女多受点苦。”
白予安差点笑出声,一个秃秃瓢威胁另一个秃瓢,两者还长得一模一样,这种场景可不是随时能见到的。
在白予安听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狠话,对烬灭还是挺管用的,他连声制止:“别,别伤我妻女,我说……”
他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会弄死他的人后,方道:
“当年我送完诏书随定坤王赶路,路过诸岩小神山下的关口,我按计划引老王爷进了圈套,自己则走山路,钻进了庙里的地下室。”
“那时候就有这种鬼地方了?”莫比天诧异。
烬灭点头,“是很早以前莫尔摄人偷偷挖的地下通道,小神山上的庙是这条秘密通道的起点,终点是盖城关外的莫尔摄边界。我是这里的看守。”
这就能解释,明明边关的几个关口是看守最严密的,莫尔摄商队却屡屡能把“暗道”上交易的军械成功走私出境。
白予安顿时把诸岩的案情也推测出了七八分。
吴廷玉把粮食运上山,在山神庙这个交易点把粮食卖给莫尔摄人。他之所以把粮库建在山下,是为方便出货,山路修的那么平坦,也是同理。
吴廷玉为了不暴露交易点,才极力阻止开矿,编出神灵发怒的谎,还把发现了端倪的查案者灭了口。
“吴廷玉是不是也和莫尔摄人做生意?把粮食卖给他们。”白予安求证。
“吴廷玉是莫尔摄人在北郡的经销商,几乎所有的粮食,都是先由他买进,再卖给莫尔摄人。这个狗东西,把粮食价钱抬得很高,莫尔摄人已经对他很不爽了,若不是他掐着外头进粮的人脉,早就被杀了不知多少回了。”
莫比天一巴掌拍在烬灭的脑门上,把人打得眼冒金星,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还替莫尔摄人抱不平。”
“当年假诏是从永安发出去的,老王爷遇袭却是莫尔摄人下的手,所以,是有人通敌合谋,陷害老王爷?”周棣没空和烬灭开玩笑,所言所问都是重点。
烬灭又陷入了为难状,沉默了一会,说道:“杀死定坤王可能不是莫尔摄人,我也只是负责把老王爷引进埋伏圈,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还想把我一起灭口,但因为我经常两地送信,对这一片十分了解,情急之下躲进了山神庙,误打误撞发现了地下通道,这里面的莫尔摄人不知道外头有伏击,可见不是这一批人干的。”
“那会不会另有一批人行动,这里的人也不知道。”莫比天问。
“我和他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没有听说过有这件事,而且,如果他们知道是莫尔摄人干的,就不会留下我了。”烬灭低声道。
“此话怎讲?”
“当时莫尔摄被定坤王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跟他们说,我帮他们设计害死了定坤王,他们感恩戴德,把我当做自己人看待。”
“杀了定坤王,确实功不可没啊,莫尔摄人没封你做个将军都说不过去。”莫比天又伸出手想拍他脑袋。
烬灭吃怕,往后闪了闪,挤出苦笑,自嘲道:“我也没想到,身为大周子民,被自己国人追杀,却被敌国当恩人。”
“啪”脑门上又挨了一巴掌,这回烬灭没能躲过莫比天的辣手,只听莫比天笑骂:“蹬鼻子上脸了还。说,是谁派你传假诏?”
烬灭前头扯了一车子话,无非就是不想说是谁给的假诏,如今被问起来,不免支支吾吾,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
似真似假的回答,让众人都有点迟疑。
烬灭怵怕地扫视了一圈,见大家都露出不甚信任的表情,又接着说道:
“我是出发当天才收到的诏书,把诏书交给我的,是个宫里人,对,一定是宫里人,没人能学太监学得那么根净。”
众人把目光投向另一个光头,莫比天起先还在认真分析烬灭的话,见众人眼神异样,反应了一会。
抬起头没好气地叫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扮过太监,扮那种人,光有模样可不行,还得要气质,恶心极了,老子学不来。”
“噢,这么懂,看来学过。”
“……”
“宫里人送诏有什么好奇怪的么?”白予安问。
“如果是真诏书,就没什么奇怪,但是他传的是假诏。”周棣答。
仔细想想不难理解,一般传诏使者都是入宫接招后传出的,给定坤王这份却是送过来的。
如果不是宫里亲自来人,传诏使断不敢轻易接传,而且听烬灭的语气,他只是负责把人带到诸岩,并没有参与其他谋划。
那么就可以猜测实际是太监被收买了,拿了份假诏书出来传,那工作量可就大了。
要躲过宫中防守,有机会拿到皇帝的玉玺,偷偷盖章,因为周敖只有看到玺印才会相信诏书;这位太监还要有能随时出宫的权利,那么职位就不能太低,不然没权出宫。
“诏书你可还留着?”周棣又问。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当年随烬灭一同消失的,还有诏书。
烬灭是个聪明人,万一被抓了,要防止自己被灭口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诏书藏起来,敌人光找到人没找到物件,断不敢随便杀之。
只不过没想到,连人都没抓到。
烬灭支吾,“确……确实还留着。”
“在哪儿?”莫比天有些心急,找出了诏书,上面有玉玺印鉴,至少能证明老王爷没有无诏返都,对夫人、对定坤军,都是宽慰。
烬灭眼见瞒不住了,只得老老实实回道:“就在……啊……”
一直弩/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抵烬灭脑门,怒穿其额,使之当场毙命。
拐道口一抹黑衣人影闪过,旋青瞬时追上去,后面周棣等人也急速跟上。
只有莫比天还留在原地粗处理烬灭的尸体。
没办法,他瘸。
那杀手居然能躲过旋青和周棣的察觉当面杀人,又准又狠,说明功夫肯定了得。
而且丝毫不恋战,目的明确,杀完人就跑。
还让一行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人对地下通道的地形了如指掌,跑路途中丝毫没有为了找路而做过停留。
换做常人,比如白予安这种头一次造访此地的人,都是摸着墙走,才能勉强摸清路线。
杀手却能提前预知下一个拐角在何处,没有迷失在复杂的地道里。
与其说是旋青几个在追着他跑,倒不如说是,那个人有意要把他们引领至某处。
旋青在前头紧追着黑衣人,周棣和白予安随后跟上,在追逐之下,拐口有道暗门,黑衣人这会儿在门口稍作了停留。
他熟练地打开开关,还回头望了望,仿佛是在确定旋青正远远追上来,然后麻利儿地转进了暗门。
后面三人跟进来,旋青穷追不舍,跟着黑衣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不消多时便消失在黑暗中。周棣则停下了脚步,不再跟随。
白予安随周棣停止追赶,并不是跑不动了,而是发现,从暗门进来后,别有洞天。
目之所及,竟是堆成山高的麻袋。她一时没缓过神来,木讷地问周棣:“我们还追吗?”
“那人轻功高绝,你那腿脚,追不上。”
被鄙视腿脚不利索的白予安瘪瘪嘴,不过黑衣人路过此地后行动上明显加速了,如果追上去,她肯定会被抛在身后,白费功夫。
可想到只有旋青冲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招架得住。
又问道:“小王爷也不追么,旋青一个人能行吗”,小王爷的腿脚总不至于也跟不上吧。
周棣瞟了她一眼,道:“你想一个人落在后面?”
一想到这里面七弯八拐,指不定哪里还有机关陷阱,白予安打着哈哈摆摆手,“当然不想。”
周棣往麻袋堆方向走去。掏出随身匕首,在麻袋上戳了个口子,里面的东西如开闸流水,一泻而下。
白予安接了一捧,似乎在意料之中,她说道:“果然是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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