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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马
玉儿躺在客栈的床上,听到旁边的床上传来周妈妈打呼噜的声音,轻轻地翻身下床,白天在车上睡着了现在不困,正好有时间去马厩加喂一顿夜草,几匹马白天走了太多的路。
马厩在客栈后院,虽然是极其简陋的木头房子,可到底是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玉儿推开马厩的门,一股豆香扑鼻而来。
“沈姑娘,你也来了!”何侍卫很高兴,像木桩子般地站火炉前,然后走过来拉着玉儿的衣袖坐回炉火旁。
火炉里大小的木头烧得“噼啪”作响,炽热的火苗窜过铁锅的边沿,马厩刚被打扫过,干净又温暖。小半锅豆子炕得微香,离咧开嘴还差点火候。
“我炒些豆子掺在草料里喂马。”佑子说着挑了几颗焦黄的送到玉儿的嘴里,“我刚才也吃了几颗,很香。”
玉儿挨着佑子坐下,佑子手拿竹笊篱在铁锅里翻炒着,玉儿随手撩起佑子颈间的玉佩细看虎徽。
佑子的脖子被玉佩的挂绳牵着,离玉儿更近了。
“沈姑娘,你知道那日在寺庙见到你,我把你当做什么了吗?”
“疯子。”
“那倒不至于,不过那天是觉得你有些傻。”
“你才傻好不好,还送给陌生的傻子玉饰。”
“我是看你很喜欢玉的样子……”
玉儿看了看虎徽,又将这玉佩塞回佑子的衣领中。
红红的炉火映着玉儿眉清目秀的脸,佑子定睛看了一眼,就又低头翻炒那锅豆子了,心想:那日有谁知道他的心思呢。
那日是父亲的忌日,姑姑交代佑子去大青山寺庙给爹爹上柱香。
佑子的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忙着挣钱,一年也就能见个三五回;好在姑姑、姑父将他视如己出,佑子在有爱的家庭长大,读书、习武。姑姑见佑子读书读得晚了,就会收了书本让佑子睡觉;姑父因此常说姑姑没有远见。
可能就是因为佑子睡得好,吃得好,所以才长了个大高个。
这个大高个每日在姑姑面前乐呵呵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很少有欢颜。是笑多了笑累了,也是藏在心里的悲伤要窜出来透透气。
姑姑一早煮了牛肉粉,佑子吃了满满一大碗;炖了一晚上的牛肉、牛筋,还有绿茎黄瓣的韭菜花伏在透亮的宽粉上,佑子吃完后牛气傍身,也不骑马,也不带随从,自己一个人步行上山,这样方显祭奠的心诚。
佑子走进寺庙的大殿,于庄严、慈悲的神佛目光下燃香、跪拜:今日是父亲的忌日,不知母亲有没有跟父亲在一起,在青云之上看着他们的孩子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青山上、跪拜在神佛前……
佑子悲伤得闭上眼睛,热泪汩汩流出;片刻之后,佑子擦干了眼泪,站起来转身离开;可能是练武之人吃多了牛肉,这一过程过于迅猛,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美丽女孩,直接撞在他的胸前。
因为个子高,那女子的头抵着他的下巴,他能嗅到她头上的药香,这姑娘莫不是有疾在身,来寺庙祈求祛除病痛的吧。
佑子怀着怜惜之情侧身道歉,那姑娘也不理他,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胸口。
佑子不知道女孩在看他胸口衣衫里的虎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姑娘盯着看来看去,他自觉脸都红了,忙绕过姑娘,离开寺庙。
佑子刚走出寺院大门,蹲下来掸灰的当口,就瞥见那姑娘如风一般地飞出了寺院,姑娘在前面一路小跑的赶路,佑子就在后面跟着。
快到正午了,阳光自空中挥洒下来,细碎的光影中有闪亮的金粉在跳舞。
佑子的心里悲伤隐去,快乐踮起脚尖在舞蹈。
突然那姑娘猛地一转身,佑子的眼神也来不及躲闪,两人对视了数秒。
阳光下的玉儿周身都镶着金边,佑子的心“突突突”的跳着,姑娘回头看了佑子一眼,就转过身接着往前走了,只是速度慢下来很多。
佑子本可以速度快些超过她走在前面的,可前面有一段峭壁,路很窄,佑子有些担心这个似乎有病的姑娘,心想,陪她走过那段路就各奔东西吧。
深山空寂,佑子跟在姑娘的后面,听到姑娘饿得肚皮“咕咕咕”叫着抗议,佑子想到自己早晨的美食,这个姑娘可能饭都没吃,更觉着要对她好一些。
秋日,路旁有一丛丛黄色的野菊花,那姑娘停下脚步,看着菊花,佑子以为姑娘见菊花美,摘两束花赏玩;没成想那姑娘走到菊花旁,张开手掌一划拉一小把菊花攥在手里,然后捧着菊花往嘴里塞。
佑子脑子登时就懵了,原本以为她身体有病,却不知是脑子有病。佑子气鼓鼓得走过去抓住姑娘的手腕,“嘴里的吐出来。”
“不吐,我饿。”
佑子就算再狠下心,也不能不给她喂饱了就离开她。
佑子不止是给她喂饱了,还给自己喝醉了,糊里糊涂得给她买了只玉兔子,
分手时,佑子记得那姑娘对他说:日后,怎么找你呢?
佑子没有应她,自己烦劳姑姑、姑父这许多年,回报他们的难道是带着个傻子回家吗。
佑子回到县衙,照例练剑、吃晚饭,开开心心地陪着姑姑、姑父。
一天快过去了,回房躺在床上,泪水在心里翻腾,佑子告诉自己,不能哭。
如果一切可以随自己的心意,他不愿从此与黄衫女子不再相见,照顾她也是不错的事。可是他竟没有勇气这么做……
想着往事,佑子看着眼前再次相遇的玉儿百感交集,锅里的豆子纷纷裂开了嘴巴。
再次的相遇就像是酿酒,因为有着时日的酝酿,相遇才更加地芬芳香甜。
锦弘再次遇见谢汶,或许也有此感。
谢汶让锦弘回自己床上睡觉,锦弘白天在车上睡了会儿,这时也不困,便赖在谢汶床上跟他聊天。
谢汶身体还是虚弱,便躺下来。
锦弘拍拍身旁的谢汶,“将军,我们第一次相见什么时候?”
“你脑子没病吧。”这问题谢汶躺在床上都不想搭理他,今年春天的事,这人就忘了?
“不是你拿口破刀的那次。”
“我写策论的时候,你不在试场啊,难道说你在窗外偷窥我。”
“偷窥你个鬼呀。那个策论要考整一天,看着都累,我躲了。再说那时我不知道你来考试,如果知道你在试场,看着你眉头紧锁地抒写宏论,也有趣味,……往前想,往十年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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