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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包扎好后,见男人还是低头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伤口,没有动作,沈舟遥踌躇着问道:“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走吗?”
陆林深仿佛还沉浸在思索里,闻言才恍若初醒的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血丝,里面的担忧和心疼不言而喻。
不可否认,在对上他眼睛的瞬间,不知是受伤后的脆弱作祟,还是内心深处的不舍渐渐掩藏不住,她心里竟然升起了几分期待,但又带着些恐惧,怕他下一秒便起身离去。
......
“我不走了好不好?”陆林深问。
“你这样我根本没法走,我先睡楼下客房,你可以当我不存在,这段时间除了做饭的时候我会尽量避免你面前出现的。”
“你不用不自在,也不用担心......等你恢复一些我就走”
“我不会越界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端的是打商量的口吻,却诚恳笃定,让人难以拒绝。
我不会越界的......
不会越界...可如今我们之间的界限又在哪里呢?
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你不会越界…那我呢?
......
“那请问陆先生,你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呢?”
沈舟遥靠进沙发,勾唇笑了笑,昏黄的灯光下衬得人慵懒又惬意,媚眼如丝,眼尾轻挑,调笑道:“前夫?旧友?还没找到下家的单身青年?或者是....”
“你想多了。”清冷的声线将她打断:“我是医生,你是病人,单纯医患关系而已。”陆林深面色沉了沉,并不理会她语气里的轻浮,冷声道。
沈舟遥笑容有些端不住。
她垂下眸子,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点期待和故意装出来的轻佻在他面前都显得十分可笑,突然觉得,这样的拉拉扯扯缠缠绵绵,真的无趣极了。
“随你便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已经没什么情绪,说完便拿了外套和背包,起身上楼。
“注意不要沾水。”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亦是没什么情绪语调,倒是真像个认真严谨的医生,在患者临走时进行例行嘱咐。
着实无趣。
.
之后的几天便真的像陆林深说的那样,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明明是正在休假的两个人,又在同一个屋檐下,竟硬生生的连个照面都没有打过,每次沈舟遥摸着饭点下楼时,只有长桌上摆放整齐的饭菜能证明这个家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有时她会刻意在楼下逗留,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会电视,窝在窗前的摇椅里晒晒太阳,甚至铺开瑜伽垫,蹦来跳去吵嚷嚷的做运动......任她多吵多闹多有存在感,那人都不曾出来露过一面。
她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每天做完饭就走了根本没在家住,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按照他那一日三餐的准时程度,真要跑来跑去还不够路上折腾的呢。
……
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沈舟遥酒量不错,但从不贪杯,偶尔高兴了在家吃饭时也会小酌两杯,比如今晚。
这些天她虽然不常去医院,但周凯那边也时时把韩天墨的消息传了过来,最近他又陆陆续续的醒来过几次,精神也一次比一次好,各项指标逐渐恢复,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去国外做手术了。
上回吕青的采访虽然落空了,但韩天墨出事后,她又特意派了一组了解情况的组员重新跑了一趟z市,不光拿到了她本人的澄清说明,还拷贝了一份小豪真正病例的原件,目前撰稿工作已经完成,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发表机会,等这采访发了,不管结果如何,都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南南的情况也越来越好,转进普通病房后,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小开心果,医生护士,病友护工,个个见了她都喜欢的不得了,陈铭也终于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在旁边看着她笑的样子偷偷抹眼泪。
......
年关将至,一切向好。
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烦恼,却还是开心不起来。
大家都越来越好了,期待的事都在慢慢发生了,她却总觉得好像落了谁。
你呢?陆林深。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不开心?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扇紧闭的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再也不会打开一样,看着看着,像是有谁在心里撒了把跳跳糖,噼里啪啦的撺掇着她的心绪,许是那点酒精真的起了些作用,许是有人想趁醉装疯,她收回视线,像个顽劣的孩子般得意的笑了笑,不知是起了什么坏心思。
沈舟遥匆匆上楼,从包里抓了什么东西后下来,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不多时,饭桌上空便开始烟雾缭绕,香烟的味道混着饭菜的香气丝丝缕缕飘散开来,一点点渗进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
咔哒——
门开了。
陆林深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她的位置后便掩鼻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之前似乎还偏头咳了两声,那声音不像是气恼之下的警示,倒像是真的被这烟味呛得难受。
好不容易把人骗了出来,未待沈舟遥仔细打量,指间的烟别被人抢走,空手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朝那人指尖看过去,尚未开口便被抢先质问:“你是嫌伤好的太快了吗?”
声音冷的结冰。
沈舟遥愣了愣,然后便笑:“怎么,受不了了可以走啊,没人逼你留在这。”
“你...”陆林深提了口气,刚要说什么便被咳嗽打断。
“咳咳...咳.......”他把头转向一边,屈指抵在唇边,咳得费力,呛咳中单薄的身形似乎有些不稳,他微微弓了些身子,尽力调整着气息,手指也不自觉撑向台面。
沈舟遥见状一下就慌了,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界限,连忙扶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咳喘带来的缺氧让陆林深有些招架不住,眼前阵阵泛着黑点,任他如何加深气息都不见缓解,胸腔里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随着呼吸渐渐加重。
突然,随着一声剧烈的呛咳,他猛地展开手掌捂住口唇,另一只手扯过纸巾抵在唇边,飞快的擦过唇角,之后便敛进手心,低头伏在桌上轻轻的喘着。
沈舟遥被吓的不轻,站在原地突然有些抬不动步子,她死命的盯着他手里的纸巾,生怕错过那里面露出的一丁点血色。
可那抹白色终究只被泄露出了一角,不多时,甚至连那吝啬的一角也被人尽数收回。
她再也无法忍受,终于颤抖着开口,哭腔里带着压抑的嘶吼:“你到底是怎么了啊陆林深!”
说着,慢慢蹲**子,伏在他腿边,环住他的腰身呜呜的哭了起来:“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是不是很难过啊…陆林深,呜...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呢?为什么总是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呢......你怕我知道怕我担心,总是忍着,撑着,总也不见好,呜...呜呜.....所以我不是都放你走了吗?呜...”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狠狠抹了把眼泪:“你走吧,去好好休息,好好养病,你不用告诉我你怎么了,也不用在这照顾我,我只要你好好的,求你了,别吓我好吗,求你了…别再吓我了...”
“好了....”陆林深哑着嗓子,无奈道:“别哭了,头都被你哭大了。”
沈舟遥从他怀里抬起头,眼前这个人似乎收起了数日来的冰冷疏离,依旧像从前那样温柔,她看着他慢慢摊开手,层叠的纸张随之展开,入目皆是白色,就连他的手心里也是干干净净。
她抿着嘴眨了眨眼睛,终于止住了眼泪。
陆林深抽了张纸递给她:“我没事,好着呢,别乱想,嗯?”
沈舟遥伸手接了过来,一边擦眼泪一边站了起来:“那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她不信似的,还是追问。
“被你呛得。”
“......”
沈舟遥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烟头,自知理亏,心虚却又后怕,沉默片刻,终于从嘴里挤出一句对不起,逃也似的离开了。
陆林深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明明满含爱意,却又尽是悲凉。
他动了动唇,声音极小,一句“傻丫头”还未完整出口,唇角便又溢出血线,他轻轻咳了两声,抽出纸巾掩过那抹血色,很快便将其敛于掌心,收进口袋,连同方才那几张沾满殷红纸巾一起,静静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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