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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
钟溯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是单人间,只有他一人住,他伤在背上,此时是趴着的。旁边的机器人看到他醒了,替他按了铃,给他递来一杯水。
“苏清源呢?我朋友呢?”钟溯问。
机器人没有感情地回答:“不知道。”
“我来医院多久了?“
“三天。”没有感情地机器人没有感情地回答。
“是谁送我来的?”钟溯又问。
“老板。”
钟溯正感觉疑惑,只见病房进来一个人,坐着轮椅,虽然坐得笔直,但满脸倦容,眼下乌青,眼神再也不是钟溯在新闻里见到的那种凌厉威严,反而缺乏生机,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斗志一样的一个颓废的老男人。
这是圆桌会议中的九个领导人之一,展立将军,因为地球法律原因,普通人并不知道展立的详细身份,民间普遍传闻他其实是苏家的实际掌权人,扶持了一位傀儡做苏家的当家,钟溯不太关注这些八卦,只是因着苏清源也是苏家的人,所以才让三藏查了些资料,知道这人是苏家的掌权人,苏清源的外公,钟溯自然也把他当作自己的长辈,不觉脊背就绷直了,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然而他裹着夹板趴在病床上,眼角还有一坨眼屎的样子,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好印象可言。
钟溯猜测这里应该是苏家的某个医院,爆炸发生时这位将军带人救了他们。
对方进屋后好一会没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或许是脾气不太好。钟溯只得硬着头皮道:“展将军,谢谢您救了我。”
“不是我。”将军开口后,钟溯发现他声音有些嘶哑,就像哭久了的人的声音。
“还是要谢谢您。我想问一下我朋友他们……”
“只有朋友吗?”将军打断他,语气非常严厉。
“不,除了我朋友,还有我恋人,未婚夫苏清源。”钟溯心里给自己吐了下舌头,虽然两人没有什么求婚之类,在苏清源的外公面前钟溯给自己提了一下身份,把自己放在了未婚夫的位置,有点害羞,但说出“未婚夫”这个词时,钟溯心头很甜。
“未婚夫?你们订婚了?”
钟溯心道身份审查来了,套路问话来了!
“虽然还没有举办仪式,但我们确实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订婚。”
“意思就是还没有定?那也不算你的未婚夫。”这句话刻薄得让人有些生气,但钟溯还是压下脾气。
“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未婚夫,那么是不是他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能接受?”
钟溯心下一惊,难道苏清源在爆炸中脸受伤了?这可能性极大的,那时有很多血流到他身上,不过没有关系,只是毁容的话,现在的科技,完全可以修复的,如果他不愿意修复,自己也不在乎。
“当然。”钟溯回答。
“如果他残了,和我一样坐轮椅了,你这么年轻,还会要他吗?”
钟溯闻言不自觉地看向将军的腿,展将军在新闻上从未坐在轮椅上,如今科技这么发达,腿出了问题,有克隆技术、3D打印技术,甚至有些人还喜欢机械的假肢,那可比普通人的身体强多了,黑市上甚至出现了一门专门给健康人装机械假肢的生意,残了,腿断了,这都没什么,只要人活着,什么都能解决。
将军叹了口气,轮椅转个弯就往外走。
钟溯急忙想爬起来,被机器人按住了,“苏清源他醒了吗?”
“活着。”将军说。
“太好了。”钟溯说着,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没看到将军那带着一丝伤痛的眼神。
“那我的几个朋友还好吧?”钟溯又问。
将军已经走到门口,他回了一句:“好得很。”就走了。
钟溯完全放下心来,这是才发觉肚子空荡荡的,饥饿的感觉回来了。
正在这时,马明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看马明情况,应该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样貌过于憔悴,看起来瘦了几圈。
“你怎么样?没事吧?”钟溯问。
马明顶着俩乌青眼说:“你睡了几天,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江南和小悠呢?都没事吧?”
“嗯,都是重伤,不过脱离危险了,就住在你旁边的病房。”
“那就好,也不知道一会我能不能坐起来,找个轮椅什么的去看看苏清源。”
马明欲言又止,喂他一勺白粥,“先喝粥吧你,就这么瘫在床上的人,还想起身?你这脊背和肩膀还要不要了你!”
钟溯张开嘴乖乖喝马明喂过来的粥,也不敢马上就提要去看苏清源的事了。
可是一肚子的问题,不起床,但可以动嘴啊。
“我的耳机好像在昏迷的时候被取出来了,听不到三藏念经,好不习惯啊!能不能给我弄个小音箱。”
马明眼神一黯,道:“三藏没了。”
“什么没了?什么意思?是发脾气不想说话了,还是没有音箱耳机了?”钟溯喝完粥,一时没明白马明的话。
“唐三藏,我的三藏,再也再也找不回来了!”马明说着,突然就掉下泪来。
这可把钟溯吓坏了,没了?怎么会没了?三藏不是一个程序吗?一堆代码,为防万一,它的主机存放在地球上最安全租金最昂贵的地方,只要主机在,三藏就在,三藏怎么会没了呢?不可能啊。
“主机,烧了。电力负荷太重。”马明道。
在乌托邦大火的时候,突然恢复的灭火系统,还有那些变得身手敏捷的机器人,自己组装成大机器人的机器人碎片,在小悠受重伤急需救助时出现的医疗机器人,还有爆炸发生时替他们挡住爆炸的逃生舱,都是三藏强行运作调动起来的,相当于他一个“人”强行分身控制了那么多机器,主机一时无法承受,烧了。
原来那时看到的那些画面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的。
“能找回来的对吗?作为AI,他只是一个程序,几段代码,代码你肯定都存着的,能找回来的是吧?”钟溯满怀期待地看着马明。
马明低头收拾碗筷,避开那双充满希冀的眼,“其实你还记得吧?刚设计出三藏时我告诉过你,这是成长型的AI,使用者把他培养成的样子,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样子。”
怎么可能忘记,刚接触三藏时,他就像个孩子,迫不及待地探索世界,搜罗各种新闻,学习各种文字,时不时唱些老掉牙的情歌,钟溯那时心理状况极差,成天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几天不说一句话,三藏天天变着法地和他说话,起初钟溯烦透了,把耳机音响砸了,结果他自己打开电视光屏,继续唠叨,或者征用扫地机器人的外放,久而久之钟溯不反抗了,由着他去了。
到后来就形成了他每天给钟溯读新闻,讲段子的习惯。
马明说的没错,三藏是唯一的,一路陪伴他成长,独一无二的唐三藏。
“况且,你应该也和我一样,不认为三藏是一段代码。”
所以,哪怕代码还在,哪怕马明能设计一个一模一样性格,导入一摸一样数据库的AI,三藏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他每一天不同的经历,永远没法复制。
他们,终究还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伙伴。
三藏的事情让钟溯备受打击,情绪低落许多,也没有缠着马明马上要去看苏清源,在药物作用下,钟溯昏昏睡去。
马明出来病房,去隔壁病房照顾江南和小悠。
钟溯半夜醒了,许是药物作用褪去,他毫无睡意,想到三藏,安静的夜空如同针扎心脏一样让他辗转难眠。
这样的夜晚太难熬了!他前所未有地思念苏清源,想见他,想吻他,想在他怀里哭。
这么想着,他直接从病床上爬起来,发现背上的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马上让机器人给他推了个自动轮椅,问了苏清源的病房在下面一层楼,遂坐上轮椅去找他去。
苏清源病房所在那层楼设置了其他楼层没有的安保,钟溯在光屏上填写资料,在与病人关系那栏害羞地填了“未婚夫”三个字。
原以为系统不太可能通过,结果资料才提交,门就开了,钟溯很顺利进入病房区。
进去之后钟溯才想明白,为什么这层楼和其他楼层不一样,设置了严格的安保!
因为里面赫然挂着“危重病房区”的字样。
透过病房玻璃橱窗可以看到在宽敞的无菌病房里,床边摆满不同的仪器,有个人浑身插满各种管子安静地躺在床上。
是苏清源,唯一的苏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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