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年华

　　一周以后，我去工作室拍完照片，他照例付给我报酬。完事之后，他说他迷上了我的舞姿，想让我再跳一段给他看，并且还说以后我的舞蹈只跳给他一个人看，我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他好自私，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温暖的，我当时天真的以为，他的自私说明他爱上我了。
　　照例是那身红色羽衣，照例是那双红舞鞋，照例是那段《天鹅湖》，照例是他陪我一起舞蹈。穿着紧身衣裤和王子服饰的他，依旧是那么投入，他的身材很棒，紧身的衣裤让我清晰的看到他的轮廓，修长的双腿勾勒出完美的男人曲线。因为上一次的经历，我偷偷的瞄着他的一举一动，并不似爱无能的样子，我甚至为自己的小动作感到害羞。我心里暗暗想着，这样一位艺术气质浓厚的男子，这样完美的身体曲线，真是造物的恩宠。能跟这样的一个男子共度一生，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寂寞，他满身的艺术细胞会不断地喷薄，新奇的想法也会让你久久回味。
　　这一次舞完之后，我们开了一瓶红酒，不胜酒力的我只喝了几杯就晕乎乎了。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躺在沈皓怀里，他抱起我走进舞蹈室后面的屋子，我以为他是借住酒力来完成下面的事情，可是我想错了。我并没有意识模糊，这一次我还是没有“shishen”，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但是大脑清醒异常，我特别想知道沈皓在我迷糊的时候做了什么。在沈皓离开十分钟之后，我悄悄的起身，走出了那间教室。
　　穿过舞蹈教室黑乎乎的走廊，我看到远离马路的一间屋子有微弱的灯光，我的直觉告诉我，沈皓应该在那间屋子里。因为穿着舞蹈鞋，所以我的脚步并没有声音，我透过那序言的门缝看到沈皓，当时的场景让我至今都感到惊诧：那间屋子也有一张大幅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他的亡妻，不过那张照片不是起舞之时，而是一张精美的艺术照，照片中的女子穿着吊带裙。
　　照片中的女子是精修过的，我看着那女子感到十分的熟稔，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照片的大小跟真人一般，全身那啥的沈皓声音模糊的喊着她的名字，对着她的照片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他还说找到了一个跟她媲美的女子，只可惜他完全提不起兴趣，他想着什么时候随她而去。后面的文字为了过审，删了。
　　尽管我只能看到沈皓的侧脸，但是我感觉到那脸上是十分享受的表情，是xx过后的潮红，还有身体半入虚脱状态的满足感。我此刻才恍然，那照片里的女人竟然跟我十分相像。我感觉到胃里有一股恶心的东西被什么东西搅动着，我捂着嘴沿着走廊跑下去了，我找到路边的一个垃圾桶，扶着想要把那五会的东西吐出来，但是胃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倾倒。
　　夏天的热风让我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对面餐馆飘出的油烟气让我感觉的饥饿，我的这身装束迎来路人的侧目，我想自己应该回去换了衣服再出来。可能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也或者是我真的害怕了，我给安明哲打了电话，汇报了自己的位置，让他赶紧过来接我。我回到芭蕾舞室的时候，沈皓已经穿戴整齐的等在那里了，他看见我从外面回来，满脸笑容的问我去哪了。一直以来，我都感觉那笑容是温和的，清爽的，干净的；可是现在我感觉那笑容十分的阴冷可怕，我感觉那笑容后面就是一把刀，像是要戳中我似的。我用尴尬的笑容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我去了趟洗手间，刚才起来看见你不在，我就自己去二楼了。”
　　“哦，我看你睡得很香，就出门去溜达了一下，回来看见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沈皓依然笑着，我完全不敢想象这就是刚才对着亡妻□□的男人。他去抚弄我的头发，我哆嗦了一下子，“你感觉到很冷吗？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了。”
　　“哦，不是，沈皓，你误会了。我先去换衣服，你出去一下，好吗？”我的笑容几乎僵住了，还好舞蹈室没有亮灯，只是凭着幻灯机的灯光，他才不会发现我惊恐的面容。他出去之后，我把舞蹈教室上了锁，迅速的换好自己的衣服。之前所有的臆想就在看见那一幕的一刹那全部幻灭了，我现在既恶心又害怕，我怕他知道我已知情，而对我做什么举动；又怕他突然闯进来，而我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我暗地里庆幸自己还没有失身，还没有完全的投入一段爱的幻想，我是该结束这段感情了，可是我又怕突然提出来会引起沈皓的怀疑。我正在思忖该怎么办的时候，沈皓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澜儿，你换好衣服了吗？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这样温婉谦和的男子，怎么会做出那样龌龊的事情？如果不是亲见，我定然不会把这两个人画上等号的。我慢吞吞的想拖延时间，但是他的催促让我不能再磨蹭，我打算跟他摊牌，因为我实在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拷贝，一个代替品，甚至连个代替品都不是。他不是一心想着要结束吗，还要去天国去赴与亡妻的约会，他的“泪千行”在我眼里，没有丝毫的美感，全是不堪入目的秽物。
　　我打开教室的门，“沈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沈皓一脸茫然，不过很快就变成了了然的表情，但是他依然等着我的回答。
　　我不想让沈皓以为我知道他跟亡妻的周公之礼，但是要在短时间内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分手理由，的确是困难的事情。我的大脑飞速的旋转，我忽然想到即将回国的高晓辰，他可以作为的挡箭牌，负心女的故事大家庭过太多，所以很容易就相信了。
　　“沈皓，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爱慕，也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但是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有一个男朋友，他去年出国了，去日本做交换生，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马上就要回国了，所以我不能跟你再继续下去了，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不是值得你珍惜的女孩子。这段空窗期，因为你的儒雅和才华，我慢慢的开始喜欢你，我本来以为我爱上你了，可是他的电话把我带回了过去美好的日子。”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偷偷的瞄着沈皓的表情，我看到他的脸从紧张到放松，一点不似分手情侣般的痛苦。根据这表情，我基本可以判断这次分手的可以顺利进行了。
　　放佛不争吵就分手是不正常的情节，我看到沈皓脸上带着表演意味的怒气，“卫澜，我知道你还年轻，你还有资本玩弄感情，我可以理解你。但是你不能玩弄我的感情，你明白吗？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你可知道我对你用情多深？”
　　我故作平静的继续背书，“沈皓，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说对不起，在我们都还没有深陷的时候，适可而止吧。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纯洁，也没有你心里的那么完美。我脚踏两只船，是我不对在先，你无需为我伤感，更用不着自怨自艾。我男朋友就要回来了，我下午这段时间你不会去打扰我，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再有交集。你送我的那双红精灵，我已经把它包好，放在屋里的桌子上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去你的工作室拍片子了，那些照片也麻烦你拷给我吧，如果你是在不想拷给我，删了也可以。我们缘尽于此，彼此善自珍重吧。”
　　沈皓脸上的怒气开始有些夸张了，“卫澜，你知道你这样多么自私吗？你知道你这句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是撕心裂肺，是伤痛欲绝，还是恨之入骨？我都没有办法判断了。分手，你说的好轻巧，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要结束这段感情吗？”
　　我停了停，继续把我的文艺气质发挥到极致，“沈皓，这么长时间的交往，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知道你能达到我的要求吗？比如我非常喜欢悬崖上的一朵花，而你去摘的结果是百分之百的死亡，你会不会摘给我？如果是我男朋友，他会二话不说为我去做。他为我割腕自杀过，你能吗？他为我跟别的男人火并，你敢吗？你不敢，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看得出，你很懦弱，你根本不敢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给我看。你说你爱我，可是你怎么证明给我看？”最后那几句话我是臆造的，我只是想表现的歇斯底里一些，好让他真的以为我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我可以！”沈皓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
　　后来，我们从舞蹈中心走出来，来到街边的一家大排档。当时大排档有许多的人，每个桌子上都有好多啤酒瓶子。有许多人喜欢喝的酩酊大醉，然后满嘴污言秽语，有的人喜欢对着年轻姑娘吹口哨，更有一些胆子肥的直接就去跟看着入眼的女孩搭讪。因为那天我穿的比较惹眼，所以就在我们刚坐下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离我们不远的一桌子醉汉在对我打口哨。沈皓说要不要换一家室内的餐厅，这里他感觉很不舒服，我当时几乎是带着一种特别拧的感觉，我就说我就必须在那里吃饭了。
　　我们点完菜，那几个醉汉的口哨声更响了，我的那股子作劲上来了，就直接跑过去跟他们吵了起来。“沈皓，你不是说你为我什么都愿意做吗？那么你就表现得像个爷们儿给我看啊!“
　　那些人当然不是善茬，就在争吵的时候，几个男人推推搡搡，我差点坐在另外一个男人的大腿上。沈皓跑过去想要把我拉回来，却被醉汉围住了，我看到有一个人手里拿着酒瓶子直接砸到了沈皓的头上，一股股鲜血从头上涌了出来。或许是见血了，有几个人过来把那几个醉汉给拉走了，我一下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摊主说，“姑娘，赶紧送医院去吧。”我这才缓过神来，扶着沈皓上了一辆出租车。
　　明哲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
　　“怎么回事？”明哲看到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焦虑地来回踱步。
　　“沈皓跟几个流氓打架，被人开瓢了，流了很多血……”我有点慌神，我怕他跟天佑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你不要慌，别害怕，一会儿我问一下医生。”明哲拍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还好，沈皓的伤并不严重，止血，包扎之后，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卫澜，我们分手吧。其实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你肯定是什么都看见了，要不以你的性格，也不会这样歇斯底里。”
　　“你说的对，我是什么都看见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对不起。”我站在明哲旁边，“都结束了，再见吧。”
　　一杯茶，一首歌，一个人的世界。时间总在试图带走些什么，不只是你，还有我，窗外的夕阳，美的像曾经我们的爱情一样。只是耳旁的那首歌，那么熟悉，也那么寂寞。想起一句话，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给也只有那么多。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有的人要进来，就有人不得不离开…
　　一段感情的结束，就像一杯泡淡了的茶一般，并不是余味悠长。跟沈皓的这段闹剧，伴随着华丽的芭蕾，浪漫的音乐，在那个龌龊的下午，迅速的落幕了。这段感情并没有打给我多少心灵上的创伤，就像我说的，大家都还没有深陷。还好我发现了那个不堪的秘密，否则我很可能还有下一次被迷倒，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还有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愿意走进我的生命分享我的喜怒哀乐的人，一个知道我曾经无尽的等待因而更加珍惜我的人，一个也许没能参与我的昨天却愿意和我携手走过每一个明天的人，一个知道我不完美却依然喜欢我甚至连我得不完美也一并欣赏的人。我的大脑此刻空无一物，我只想安静的静一下，如此而已。大排档的一幕真的是惊魂，我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万一沈皓血溅当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坐进明哲车里之后，他一脸惊讶的表情，“怎么着？不是刚从我家出来你俩就和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分手了？你们年轻人恋爱这速度，到底怎么回事啊？”
　　“先别问了，你开车吧，赶快离开这，我再也不想来到这儿了。咱们边走边说。”放佛我的惊恐还没有散去，提起红精灵这个地方，或者看到那个闪烁的霓虹，我就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抽搐。我带着一种半痛苦半恶心的感觉，把我刚才的见闻讲了一遍，当然还有惊魂大排档的一幕，安明哲乐呵呵的听着，当我说到那啥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车子，“我靠，这么痴情的艺术家啊。真是极品，对着照片都能来。”后来他继续发动了车子，“哎呀呀，我就说搞艺术的跟一般人不一样啊，得亏你没有失身啊，你还被人下了药，这人得有多变态啊。”
　　很多次，在特别失落特别无助的时候，我感觉明哲，也就是眼前的明哲，他可以带给我绝对的安全感，即便他偶尔说一些刺激我的话。在有他出现的地方，我觉得时间流动都是平缓的，空气都是清爽的。他的眼神带给我无上的安全感，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也像是一位犀利峻朗的长者。
　　明哲继续调侃着，“卫卫啊，你这段经历可以写成小说了。真是奇葩啊，怎么会这样，你快跟我说说，你都编了啥理由吧。”
　　说起这个话题，我的惊恐心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好像打开话匣子一样，嘚啵嘚啵的把自己刚才演戏的情景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说到高晓辰的时候，明哲问我是不是那个勇敢朝我搭讪的男孩子，我点了点头。
　　“那个男孩子不错，我看着蛮踏实，不妨给人家个机会，如果他真的快回国的话。”
　　“你说什么呢？我室友，就是那个卓萱，她很喜欢晓辰，好几次明里暗里都跟我表示过了，这次回国我也得极力撮合他们啊，再说我对高晓辰没感觉，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说了这半天，恶心了这么长时间，你不饿吗？这么晚我不想回家做饭了，就在咱家附近的地方吃点烤串，喝杯啤酒，给你压压惊，怎么样？”
　　“好啊，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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