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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就做个骗子
左宁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期间梦呓不断,时有冷汗,醒来却是猛地一睁眼,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到了地上,看来活力十足。
她身上的红色咒文随着她的醒来而自行转淡,不凝神细看便看不出来。
阿地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只是婆婆让他快些把她送走,太一真人却说对于她的处置要上报天庭,这天庭办事效率不高,前后两日都有宴会,拖拖拉拉到了今天才好容易呈到李天王手里,经他转手还要过两位神仙,不知要花多久。他光听了太一真人座下童子报出一长串神仙名讳就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要记住他们简直是不可能,怨不得婆婆不喜欢在天上界混。
再者银鱼对他妻子也不上心,这两日与小主过得热闹,鲜有过来看望的时候,也不如开初般急着带左宁走,似乎更愿意让她留在这里。这让他颇为义愤填膺。无痕这黄髫小儿人小鬼大,闲来常爱跟他说书,讲人间的痴男怨女一对一双,加上大小姐和婆婆本身就是范例,他在被身心陶冶得非常彻底的情况下认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凡看见拈花惹草的,无论男女,他都想一棒子打死。故而每次照面,阿地看银鱼的眼神都是愤愤。偏偏小主喜欢银鱼,舍不得他走,留了好多次,他想赶也不得法。
左右这么一拖,没个十天半个月左宁和银鱼、路小七是走不了了,阿地终于开始发愁,只因婆婆闭关三日,明日就要出关,倘若被她知道左宁还在这里,恐怕真是要“波撼岳阳城”了。
梦中觉得燥热不安,浑身是劲,左宁一个深呼吸使劲从床上翻起,却不留神摔到地上,疼得她嗷嗷叫唤。旁边的人也没有分毫相扶的意思,她纳闷地一抬眼,见着三下巴一张老大的苦瓜脸,正忧愁地将她望着。
左宁看他眼熟,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又看到一个熟人。
正是木木大人。
它两道剑眉拧得牢牢的,爪子深深镂进她的衣服里,也不知刺穿了多少层,幸好冬天穿得厚实,不然估计连五脏六腑都要给它一爪子送上西天。但它双目合着,口角流涎,显然还没醒过来。
左宁看着它就觉得舒心,摸了摸它左耳上的辟火珠,此物通灵,被外人触摸立即引得木木大人睁开了猫眼,瞟见是她,它本来预备拧得更紧的眉头才放松下来,呼了口气,“你可醒了。”
左宁要拎它起来,奈何抓的时间太长,大人指甲僵硬,两人大眼小眼瞪了半天也没能将它弄下来。
阿地终于从忧愁中回过神来,赶忙蹲下身来帮忙,两人一猫齐心协力扯坏了左宁身上的外衣内衣共计四件才把大人折腾下来。
左宁道过谢,“这里是哪里?”
阿地小心地把木木大人递到床上,这两日这只忠诚的猫妖倒让他颇为感动,此猫妖虽一言不发,但忠心护主,有人近左宁身侧一律则它咆哮威胁,难得看到银鱼才安分一点,它凶悍的样子吓得阿地也不敢多碰左宁一下。
木木大人这两天着实太累,趴到床上还不等躺稳就睡着了。阿地恭恭敬敬地朝它打了一揖,才转过头来回答道:“这里是如意居,你是被婆婆救回来的,待婆婆出了关,你需得诚心诚意地去谢谢她。”
左宁惊喜道:“这里就是如意居?”见他点头,又道:“确实应该去谢谢如意婆婆。只是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阿地道:“是我领你进来,却……还害你受了许多苦楚,真是对不住。”说着脸上就露出愧疚的颜色,手来回搓动,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对着左宁鞠了一躬,“真是对不住啊!”
左宁见他递了青金石指环过来,想到他可能是在为之前问她要了信物害她雷咒附身而懊悔,便接话道:“我来云梦泽就是要找如意婆婆消除身上的雷咒,如今事已成功,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个戒指送给你们也无妨,只是并不是我的东西,所以不能随意相赠。”
她这番话自以为说得很大方,听在阿地耳朵也确实是显露出了她的大方,只是他听错了重点,结结巴巴地问:“戒指戒指……你……你果真是狻猊大神派来的?”
左宁略略忖度,因不知这如意居的人品性如何,还是保险些好,便道:“是的。”
阿地激动道:“你、你果然是天庭的童子咯?”
这番话说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来想去顺话总是没错,于是又道:“是的。”
阿地的三层下巴一起抖动,泪盈于睫,“你能……能给我说说天庭是什么样的么?”
左宁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阿地缓了口气,好容易把激动平复下来,道,“小仙听我讲来。”看左宁答应听他说话,又激动了一把,脸色涨红,口舌打结道,“我名叫阿地,本是水中一条鳟鱼,从未见过花花世界,倒也是不想见的,因为婆婆讲外头乱,好人太少……咳,我、我一心想要成仙,只是婆婆不愿去天上界与其他仙人共事,婆婆待我恩重如山,她不去,我自然也去不得。但是这心愿从小便伴我长大,若是不能看一眼天上界,我心中仍有遗憾,如今小仙既是从天上来,不妨与我说说天庭的景致,我听着也权当去了一回,算不得背叛婆婆,我便于心无愧。”
左宁上下看了他一番,不知他是说真的说假的,又不愿推翻自己刚才的言论,便说了个“电视”试探他。“天上界有个盒子叫电视,从里头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色,还有很多人偶在里面做戏……”
阿地想了想,左手为拳右手为掌击了一击,“我知晓,听大小姐讲起过,怎么却叫电视?不是叫映虚么?”
左宁仍旧摸不出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便敷衍道:“只是我自己爱这么叫,他们都叫映虚。”
阿地恭敬道:“小仙继续讲。”
左宁又搬出“音响”来说,“将电视接到音响上就可以唱卡拉OK了……”
阿地懵了,想了许久才接话,“小仙说的可是天上的乐器?只是唱的这是什么?是地上的折子戏么?名字恁拗口。”
左宁胡乱“嗯”了两声,仔细看他眼色,没有一分不妥,想来是真的没见过世面,也是真的单纯粗笨。
阿地又自个儿臆想了会儿,“小仙请继续,除了这两样呢?”
左宁不忍心骗他太甚,又禁不住他期盼的眼神,决定再胡诌一个就收手,道:“天上还有金黄头发蓝眼睛的神仙,叫Lady Gaga……”
嗯,都说是最后一单了,怎么也得做大点。
正说得唾沫横飞,有人来敲门。
左宁及时止住话头,阿地起身去开了门,是绿油油的小主和银鱼一道来了。
阿地鞠了一躬道:“小主。”
小主挥了挥手,不耐道:“起来起来。”一个箭步转进屋子里来,正和盘坐在床边的左宁撞了个大正面。
左宁看着一身绿油油的小主,皱了眉头要问,不防她身后又闪出个人影来。
在看到玄袍衣角的时候左宁已然开始局促不安,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伸手去抹脸,探头朝桌上的铜镜用力张望。这种焦虑的心情说不出道不明,只是觉得不想让他看到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她。
银鱼笑了笑,很自然地走到她跟前,拉住她高举着整理发髻的手,“感觉怎么样?”
左宁红着脸反问:“什么……什么感觉?”
银鱼温温一笑,“看你挺有活力,应当没有事。”
左宁道:“啊……嗯……是……”
银鱼傍着她坐下,“明日如意婆婆出关,我们一道去谢谢她。”
左宁道:“啊……嗯……是……”
银鱼看着她手臂上淡淡的红咒印记,“还是让你吃苦了。”
左宁道:“啊……嗯……是……”
银鱼忍不住嗤笑出来,“怎么中了个雷咒倒让你中傻了,说什么都是‘啊嗯是’的?”
左宁脸红得愈加厉害,推搡着他道:“你快出去,我要休息。”
银鱼岿然不动,“急什么?好容易见你醒了,也不让我与你多说说话么?”
左宁道:“我累,要睡觉。”
银鱼道,“我与你挤一挤,抱着你睡可好?”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的气氛倏然一变,路小七憋笑憋得要内伤,阿地呆呆地站着,半晌害羞地扭过头去,小主脸上乌云密布,眼看要发作。
左宁语无伦次道:“胡说什么……什么你……总之……啊呀!你快出去!”
“银鱼居士,人家既然不待见你,何必还在这里逗留?方才说好了与我一同去抓蛐蛐,可别食言而肥。”小主嘟着嘴嗔怒道,眼角余光不断地瞥向左宁。
空气中浓重的酸味引得左宁一个激灵,抬眼看了看小主,对方却只是用鼻音哼了一声,不理不睬。
银鱼半分眼光也不给小主,只定定看着左宁道:“这是如意婆婆的外孙女,也是如意居的小主,芳名小芽。倒与你认识的一个人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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