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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修复所
大世界修复所。
传送区。
今天在传送光圈另一面上班的工作人员们心情都很不错，就连平日里最古怪的江江看起来都正常了那么一点点。
原因很简单——今天完成任务回所里的员工不多，几个签字的工作台前只有零零星星十几位员工在排队。
江江的工作台前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季度难得的不那么忙碌的一天。
表面上认真严谨规规矩矩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等待下班的江江同志很满意，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晚饭该吃什么。
众所周知，和吃搭上边的问题都是巨费脑细胞且巨让人沉迷的问题。
因此直到一只纤长干净白到反光的手伸到他的工作台面上屈指敲了敲，脑海里飘了一团虾饺云吞烧鸡叉烧的江江同志才猛然回神，条件反射进入工作模式：“欢迎回来，这边签字......”
话音戛然而止。
“......卧槽！”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突然拔高，江江和面前的人对上视线，本能地惊叫一声，清汤寡水的脸色猛地变了，“你怎么在这？！”
陈酒收回手，略嫌弃：“你这问题问的好没有水平。”
他能出现在这，只能是刚完成任务回来，毕竟传送光圈的反面只出不进。
江江额角一抽，张嘴就想口吐芬芳，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转了个弯，讽刺道：“是是是，你有水平，你问的问题最有水平！”
陈酒心情不太好，没心思跟他贫嘴：“知道你记仇，问你小香猪的事儿是我当年心大没注意，都给你道了多少年的歉了，真的要次次见我都骂我？你自己都不闹心的？”
江江喉头一哽，一句“不是因为这个”愣是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拿过桌上竖着的光板往前一丢，眉头皱的死紧：“签字！签完赶紧走！”
一副我不想跟你多话的样子。
陈酒没动，手揣在口袋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角眉梢都散发着一种浅淡却强硬的生人勿近气息。
江江瞳孔微缩，他见过陈酒或单纯或张扬的很多模样，就是没有见过这样没有生气的他，很陌生，就像是一棵暂停生长的小树。
一瞬间几乎和某个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人重叠。
江江莫名觉得恼火，语气也生硬了几分：“搞快点，干站着干嘛？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
陈酒微微眯了眯眼睛，觑他，突然问：“你是真的很讨厌我吧？”
江江心里一跳，某种异样的情绪翻滚上升，几乎控制不住，他努力压了压，尽量平静地说：“当然。”
陈酒又觑他，声音凉凉的：“是不是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谎会脸红？”
江江怔住，一时脑袋里嗡嗡响，差点厥过去：“什...什么？”
“挺正常的生理现象，”陈酒垂眸，慢悠悠拿起光板录入自己的名字，“不过有时候会惹麻烦。”
“自己注意吧。”
说完，他把光板放回原处，也不等江江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两秒后，工作台后僵硬的青年蓦地偏过头，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朝着离开的人一路追赶，里面涌动着无法形容的情绪。
直到那道高瘦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江江才慢慢转过脑袋，攥紧了拳头。
......
“之后的那三个世界线？”
歧屠接过陈酒递过来的储存卡，顺手放进口袋。
“嗯，”陈酒倚着墙，慢声问，“都是什么样的世界？”
歧屠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酒说：“并没有突然，我一直想问。”
“相比于等这几个世界线的世界意识找上门，先一步了解它们做些准备更好，不是吗？”他捏住口袋里的玉雕花枝，抿了抿唇，“之前没来问你是因为前几个世界线都算不上危险，但从初批次到复批次，再到三批次，世界线的等级一直在递增，突发情况也出现的越来越多。”
“我不觉得剩下的三个世界线能有多么平和，”陈酒掀起眼皮，玻璃一样清冽的眼睛里是无法忽视的锐利，“你说呢？”
歧屠一顿，旋即露出无奈的表情，他虽然早就知道陈酒没有那么好相处，但还是对此时也不知道被谁触了霉头以至于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利器的陈酒感到无从下手。
歧屠不由得对覃夜升起发自内心的敬意，能把这样的一个小孩儿治的服服帖帖真的是好令人敬佩。
他耙耙头发：“你说的对，剩下的三个世界都是高批次的世界线，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你不要求，我也准备告诉你。”
“但我不能一次性把三个世界的信息都给你，那太容易被注意到了。”
歧屠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工作区，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只有手机大小的光板：“这是我们最近从剩下三个世界线里捕捉到的波动相对最强烈的世界线的信息，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个你要去的世界线。”
陈酒接过那块一片漆黑仿佛关机的光板，没有打开，直接揣进口袋里：“谢谢。”
“不用，”歧屠摆摆手，“里面除了下一个世界线的信息，还有我去0762世界线后发现的一点东西，不太好说，你回去自己看。”
0762。
陈酒想起那个作妖的秃头小姑娘，眼眸一沉，脑海里闪过什么：“0762那样是有原因的？”
就说好好的世界意识怎么会那么神经病。
歧屠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似乎是和上面有关，我只察觉到了一点细微的违和。”
“知道了，”陈酒点了点头，越过歧屠扫了一眼整个三区，状似随意地问，“说起来，霁销雨呢？”
歧屠摊手：“不知道，昨天说有事，到现在也没回来。”
“是吗......”陈酒拖了拖尾音，“你都不担心他？”
这话有点双关的意思，歧屠听出来了，果断说：“他没有问题。”
陈酒不置可否：“我也没说他有问题。”
歧屠叹了口气：“霁销雨虽然身份特殊，但至少作为‘人’的他是我这边的。”
陈酒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歧屠。
歧屠有些头疼，有种自己说错话的错觉：“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上面不会从他这里得到消息。”
陈酒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直起身子，手指搭上门把：“多留心，我知道霁销雨本人很听你的话，但他毕竟很难控制住自己。”
歧屠眸色沉了沉：“我知道。”
陈酒不再多说，拉开了金属质地的大门。
......
回到一区后陈酒把光板拿出来打开。
屏幕上显示出两个未命名的文件，陈酒先打开了前一个，跳出的文件是一份全息视频。
数据流自动接上了陈酒的意识，一晃眼他的周围就变了样子。
熟悉的客厅被一个白色的空间取代，空气里窜出许多流动着的幽绿色数据符号，盘虬缠绕在一起。
整个空间里只摆着一架立式的梳妆台，因为颜色和空间本身的颜色重合，差点看不出边缘的轮廓。
陈酒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画面，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种四处遍布数据符号的地方。
似乎是世界意识的隐私空间。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银色的小球凭空出现，圆溜溜的身子一滚，0762的具象化小人就站在了这片数据符号之中。
与陈酒离开时见到的不一样，0762此时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脚踝，黑色的海浪一般无风自动。
从背后看，就是头发成精。
略可怕。
具象化后的0762呆愣了一会，左右看了看，飘到梳妆台前停了下来，它浮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好一会才抬手拨弄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小小的拳头攥住发尾往前扯了扯。
从陈酒这个角度刚好能斜斜的看到镜子里0762的脸。
出乎他意料的，0762的表情并不好，甚至有点难看。
如果不是陈酒亲身感受过0762对自己头发的重视，几乎都要以为它无比厌恶这一头长发了。
陈酒盯着镜子，眼神沉了下去，他有点明白歧屠所说的违和是什么意思了。
下一秒，镜子里的0762突然眼神一晃，无机质的眼球猛地移动，宛如实质的眼神透过镜子直直地看向了陈酒的方向。
陈酒心口一跳，呼吸都放轻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说不清楚。
像是被一层层材质坚硬的金属包围起来，从最外围开始一片一片往里挤压，直至到达中心。
无法言说的压迫。
虽然知道这只是歧屠记录的全息视频，但过于真实的眼神还是让陈酒不由自主升起了细密的紧张感，额角沁出几点细汗。
几秒后，0762收回视线，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它的眼里闪过几分茫然，原本的压迫无影无踪。
数据流断开，陈酒从全息视频中脱离，喘了口气。
他微仰起头，目光落在半空，有些晦暗。
这个视频里的0762不是0762。
准确的说，壳子是0762，芯子不是，和在0031世界线里歧屠连接上0031的意识一样，这个视频里0762的意识也被某一位未知生物连接上了。
并且大概率，是他不希望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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