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

　　直到五分钟后。池意砰地一下关上车门，这才吭声：“你也不用——”

　　她又噎了噎。

　　“嗯？”

　　“……跟陈安琳说那么多。刚才。”

　　池意没看旁边的人，捏着车钥匙杵了两秒，把边上的车窗摇下了一半。

　　冷风灌进来，她脑中又冒出刚才楼上电梯间的那一幕，裴谈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他以前不都是只用几个字就冷漠把人打发走的吗？刚才编出那些话，他就一点不觉得别扭？？

　　想到这人以前冷拒别人的样子，池意又想起什么，顿了顿，木着脸拉下安全带。

　　旁边伸过修长的手，替她扣上了：“这样开窗不冷？”

　　“不冷。”池意的语气硬邦邦，“你身上的酒味太重了，我通个风。不行吗？”

　　裴谈笑了笑：“好。先把衣服穿上。”

　　她的外套被递了过来，池意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你和陈安琳还有联系？”

　　想起刚才陈安琳的反应，今晚裴谈会出现在这，八成就是她叫来的。

　　池意大概猜到了陈安琳想办法把人叫来干什么，无非是想看她在相亲上两边出丑。

　　“陈安琳跟你说什么了？”她皱眉，“她是给你钱了吗，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裴谈：“我不过来，还想跟别人走么？”

　　“什么？”

　　池意一愣，转头，裴谈神色还是淡含着笑，却莫名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

　　“我和她没有联系。”他收回了视线，“不是你的事，我不会来。”

　　只见他敛眼，在手机屏上轻敲了几下，递过来：“要检查吗。”

　　“谁要……”池意终于回过了神，在屏幕上那短信消息框上顿了一秒，很快又别过了脸，“谁想看这个了？我才没这么闲。”

　　半小时后，车停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餐馆前，池意解开了安全带。

　　“你先回去吧，我走了。”她晚上没吃什么，打算进去再补一顿夜宵。

　　裴谈扫了一眼前方的餐馆，是家烧烤店。

　　他沉吟一瞬：“我也还没吃过，可以一起吗。”

　　“不要，”池意想也不想道，“我吃的是小龙虾，你又不吃。”

　　“没有不吃。”裴谈神色寻常，笑了下，“你点的，我都会吃。”

　　“……”

　　被这自然的蹭饭态度堵了两秒，池意憋出一句“那随便你”，无言下了车。

　　正值饭点，不大的餐馆大厅坐满了人，池意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刚点了菜，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喂。”

　　“是我，孙亦安。”那头，孙亦安清了清嗓子，“池小姐，有时间聊聊吗？”

　　在会所里见到裴谈找上池意的时候，孙亦安除了惊愕，还是惊愕，直到这会儿才消化过来了。

　　“裴谈他现在，咳，在你旁边？”

　　餐馆里吵，池意接了电话往外走：“你有事？”

　　“我听人说，你是在……追求他？”孙亦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能道，“你们关系这么近，怎么先前都没听你说过？”

　　能告诉孙亦安她是在追裴谈的，也只有陈安琳了。

　　恐怕原话还是用的纠缠这种词。

　　“这是我的私事，我好像没有必要告诉你。”池意皱了皱眉。

　　既然对方都打过来了，她也索性把话说开道，“刚才我可能没说明白，我拒绝你，跟我们两家的家世差距没关系，只是我看不上你而已。”

　　一怔，孙亦安的脸色黑了黑：“你家里——”

　　“我家里人是想让我相亲，但那是他们的事。”池意不想多解释，“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孙亦安立马就道：“你先等等。”

　　“……行，我知道了。”被连着不客气拒绝两次，他也失了风度，半晌才不甘心道，“但池小姐，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最好别跟裴谈走这么近。”

　　池意愣了瞬：“你说什么？”

　　“你以为裴谈是什么好选择？”孙亦安道，“裴家内斗那么厉害，老爷子以前把裴谈当成接班人，你觉得他这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池意蹙了下眉。

　　“直白说了，到裴谈那个圈层，跟人打交道都是有目的的。如果不是他现在破产了，应该早已经和邵家强强联姻了。”孙亦安一吐今晚的郁气，“哪怕是跟你在一起了，说不定也是为了钱呢？”

　　“我话就说到这里，以后你会后悔的。”

　　那边没了声响。孙亦安一看，神情又沉了下去。池意居然挂了。

　　池意面无表情回到桌上。

　　那不然呢。
　　……不为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只碗被搁在了她面前，池意被拉回了神。

　　“在想什么？”裴谈询问。

　　池意才发现这是一整碗的小龙虾虾仁：“……谁吃小龙虾，是全都剥了再一起吃的？”

　　裴谈稍顿，抬了眼征询着：“那要怎么吃？”

　　她夹起个虾仁蘸进汤汁里：“当然是剥一个吃一个。”

　　“好。”裴谈笑，“我重新给你剥。”

　　“……”池意噎了噎，“不需要你剥。”

　　点的烧烤上来了，服务员在挪开盘子，池意下意识看了眼，余光瞟到对面的人时顿了顿。

　　对面，裴谈将手边的杯子换了一个位置。他西服白衬，挽起的袖口干净，气质像坐在商业中心的会议室里开什么会，谁能想到这是个清闲到整天蹭吃蹭喝的人。

　　“你，”等服务员走开，池意忽然开了口，“接下来就没点别的打算吗？”

　　裴谈抬眼：“什么。”

　　“我说，从今天起我就不去公司上班了，以后也没有工作给你做。”

　　池意又低回了头吃东西，别扭着道：“要是你想像以前那样工作，最好还是自己想想办法。”

　　“工作？”

　　“是啊。”见他神色不像是想过的样子，池意忍不住了，“你还真就想一直做这一行？你就没有点人生追求吗？”

　　裴谈看她须臾，笑了下：“嗯，有。”

　　她凉凉哦了声：“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是你么。”

　　池意：“……”

　　池意：“谁让你说这个……我又没有让你拍马屁！”

　　池意彻底闭了嘴，一口在年糕上咬出个齿印，热着脸心道自己再提这个话题，她就跟裴谈姓。

　　.

　　不用去公司的日子，翌日一早，池意还是准点醒了。

　　她在床上还想睡个回笼觉，把脸埋在枕头里半晌，毫无睡意。深吸了口气，她拿过手机。

　　微信里躺着一条消息。

　　裴谈：【出去一趟，有些事，下午回来。】

　　来自半个小时前。

　　池意顿了顿，看了会儿，把界面切到了其他软件。

　　有一段时间没看自己的邮件，邮箱里倒是没什么剧本的委托项目。她不太感兴趣地往下翻，下一刻，目光停在了一封邮件上。

　　这是一封版权授权邮件，有家制片想将她写过的某个短篇悬疑故事改编成电视剧，制片方是盛达影业。

　　不就是《沉默之罪》的最大投资方？

　　池意回了封邮件，那边的消息来得很快，没多久就打来了电话。

　　两人约在下午。不是正式谈合约，对方便将见面地点定在了咖啡厅。

　　午后，把车停在了凯悦酒店前，池意拍门下了车。

　　咖啡厅在酒店二楼，她边看手机边进去，按亮了电梯。

　　“这次试镜，我是真的想要嘛……”

　　一道女声从边上的电梯里传出，语调腻得过头，池意不由看了眼，收起手机走向电梯。

　　戴着墨镜口罩的年轻女人正挽着旁边的男人出来，半边身子都贴着对方的臂膀，中年男人笑呵呵揉了揉她的手：“乖……回去说。”

　　“那你——”女人的话忽然断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意见女人身子僵了僵，擦肩而过，她墨镜后的眼神跟着就盯住了她。

　　男人：“怎么不说了……”

　　电梯门缓缓在池意面前合上。

　　门外，许清瑶口罩下的脸色难看了几分，盯着已经合上的电梯一会儿，她才转回头。在唇上咬出了一道深印。

　　池意？？

　　.

　　池意一进咖啡厅，廖秋平就注意到了她，笑着招了下手。

　　“初一，是吧？”眼前的中年男人方脸大肚，正是联系她的制片人。廖秋平在先前的热搜上见过池意的照片，但见到真人还是有些意外，“真年轻。”

　　“你好。”池意跟他客套握了握手。

　　廖秋平笑道：“《沉默之罪》的项目，好像也是我们盛达在投资吧？可惜了不是我在跟，不然我们早就该见过面了。”

　　池意知道这个廖秋平，要说盛达影业是业内龙头的影视公司，那对方就是圈子里排得上号的知名制片人。

　　廖秋平看上了她大学时出版的一个悬疑故事，想买下版权，改编成电视剧。

　　只是一篇短篇的版权，钱不算多，但也不少。池意专心看完了合同，确认得干脆：“可以，那我找律师再确认一下条款，过两天回复你。”

　　“好，没问题。”廖秋平就喜欢爽快的，“如果能立项开拍，最早也是要在明年了。”

　　池意喝了口咖啡，苦得微蹙了下眉。她喝咖啡喜欢加糖，但这杯是对方替她点好的，一点糖也没加。

　　她聊了几句，差不多了，正准备打个招呼离开，廖秋平道：“对了，我记得你是自由编剧？”

　　池意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嗯，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问题。”廖秋平笑了声，“我就是想问问，你有兴趣跟盛达签约吗？”

　　她一顿：“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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