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世间温柔以待

作者:老赵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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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


      清夏打开房门便瞧见叶峰的一双皮鞋东倒西歪的摆在眼前,原是回来了,不由得气恼,亏得自己眼巴巴的傻等了半天。换鞋的时候四下瞟了眼,并不见人影,于是推开卧室房门,果不其然,竟没心没肺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见此情景清夏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恼怒、失落,正欲发作。

      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和自己不同,偌大的公司上上下下的都要事无巨细打理的清清楚楚,虽不至于日理万机,但想来也一定是劳心的很,连一日三餐都无法按时吃,这才累出了胃病来。

      见叶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已睡着,自己虽是心有埋怨却也顾不得了,只剩下心疼。便走上前俯身轻轻为他解开衣服,正当清夏解着领口的时候,冷不丁的对上叶峰冷冷的目光,不免惊了一下,说:“吓我一跳。”

      “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虽是句玩笑话,语气间却没有一丝戏谑的意思。黑暗中看不清叶峰的表情,只是一团模糊。

      清夏听了并不在意,两手在他胸前推搡了下,说:“醒了就好,赶紧起来把衣服换了,这么大的人了上床睡觉连衣服都不脱,一身的灰把我被都弄脏了,真是的。”

      叶峰起身换上了睡衣,状似不经意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一会。”

      “这么晚了,怎么回来的?”

      清夏刚要张口,只是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说:“打车回来的。”

      叶峰听后面无表情,只淡淡回了句‘哦’,心中乌云更加厚密起来,若是心里无鬼又何必欲盖弥彰?

      夜深了,两人各怀心事躺在床上,都没了心思温存,虽是同床共枕触手可及,却又好像彼此间隔着很远,所谓同床异梦就是这样。

      叶峰满心的疑惑无从解答,只得由着那些疯狂的念头在心头蔓延滋生。

      清夏在一旁也是辗转反侧,她为自己刚刚撒的谎而感到不安,清夏不禁悲哀的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只要开始撒了第一个谎,即便是再不情愿,也要硬着头皮不断地、接二连三的去用别的谎言来圆最初的那个谎,眼看着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渐渐的快要吞没了她。那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之路。有一瞬间,清夏真的好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好想卸下心里的这块石头。可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是叶峰,被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她会原谅这个女人吗?不,绝不会!清夏怕他把自己想成居心叵测的阴险女人,她更怕叶峰知道真相后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甚至此生不复相见,即便是见了面,他对自己剩下的怕也只是恶心和厌恶了吧。

      所以清夏不敢,她没有勇气以自己别有居心的接近去换得叶峰的原谅,怕是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人都知道这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么可笑。清夏突然发现一个令她悲哀的事实,那就是对于叶峰,她早已不仅仅只是一点喜欢而已,甚至是很多、很多,多到她已经在幻想与他白发苍苍并肩携手站在夕阳之下的画面,想到人生以后的每个点点滴滴都有他的身影。所以,清夏只好做个胆小鬼,宁肯受着良心的不安,也要自私的和他相守。

      或许之所以会互相吸引,正是因为他们的本质是相似的,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独自一人,在人海浮沉漂流了许久,尝尽世间冷暖,慢慢的生出一身尖刺以抵御自身不再受伤,所以才冥冥之中走到了一起。但也正因为这一身的刺,才令他们无法真正相拥在一起,两人都背负着一身的尖刺,抱得越紧越用力,就越是扎得鲜血淋漓、痛彻心扉。虽是彼此相爱,但却都忘记了件重要的事,便是他们最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所以宁肯血肉模糊,也都不愿拔下自己的刺,那一身的刺就是他们最后底线,尖刺之下就是脆弱不堪的肉体凡胎,因为曾经受过伤,所以成了惊弓之鸟比任何人都更加惧怕二次伤害。于是只能互相纠缠、猜忌、释怀,恶性循环般的永无休止。

      终究是敌不过渐渐泛起的困意,沉沉睡去。但即便是在睡梦中清夏也不觉安稳,恍恍惚惚的只觉眼前一切十分眼熟,竟是在自己的家中,屋子里一切摆设和记忆中的没有两样,仿佛清夏这几年所经历的只不过是场漫长的梦,而现在梦醒了,她终于可以回家了。不禁有些不可置信,清夏小心翼翼向前挪着步,她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男人,只能看见背影,十分熟悉仿佛是?她不禁加快了脚步想立刻证实自己的想法,果然,走上前去看见那人正是自己的爸爸,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边嗑着瓜子边看着电视里的足球比赛,清夏的眼睛有些发酸,一切仍是原来的样子,太好了。

      见着清夏,爸爸如往常一样的说:“放学了?”

      清夏点着头坐在他身旁,她想离自己的亲人近一些,她好想念那些年时不时耍无赖还拉自己给打掩护的父亲,甚至于想念父亲责打自己的那根藤条,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浓郁感情,苦辣酸甜百味俱全。

      这时妈妈端着一盘清夏最爱吃的苹果从厨房走了过来,看见父亲身旁一地的瓜子壳不禁皱起眉头,再一次数落起了父亲,父亲仍是那副你说你的我看我的样子,妈妈无奈叹了口气也在一旁坐下。这种细碎的家长里短或许平平淡淡不足为奇,但对于清夏而言,那一瞬间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原来,破镜重圆并不只是痴人说梦。可马上,等待她的就是无边地狱。

      母亲从容不迫的削着苹果,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口吻淡淡说:“夏夏,妈妈和爸爸有件事要和你说。”

      这时父亲也坐了起来,清夏并未发觉出不寻常,只说:“什么事?”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想要跟妈妈还是爸爸?”母亲问。

      那一瞬间清夏的世界天旋地转,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父母,他们也同样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等待着清夏的选择、答复。清夏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下意识的往后退着,却被父母一人扯住一条胳膊。

      “选我?还是选他?”爸爸妈妈口中魔怔似的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点点朝着自己逼近,清夏好怕,只能求他们不要再说了,可他们像没有听见一样仍旧重复说着那句话,越来越快,那声音仿佛钻进了清夏的脑子,啃食着她,痛不欲生!

      就在她觉得自己生不如死之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自己的名字,清夏忽然远离了父母,远离了痛苦,她下意识的寻着声音走去,然后缓缓睁开了眼,像是梦一样,叶峰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清夏像是见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扑进他怀里牢牢抱着叶峰,生怕稍一松手就会不翼而飞。

      叶峰不禁被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清夏这个模样,像受惊了的幼兽一样躲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现在也顾不上对清夏的猜忌怀疑了,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脊背,柔声问:“做噩梦了?”

      清夏显然还尚未回过神,总这么躲在怀里也不是事啊,于是一手抬起她下颚,只见她泪眼婆娑看着自己,叶峰顿时心疼的不行,以指腹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心疼说:“什么梦给吓成这样?”

      清夏靠在他的胸口,唯有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才略微感到心安,她缓缓道:“我梦见自己回家了,爸爸妈妈还是往常的模样,一切都没有变,然后忽然之间他们就对我说他们要离婚,还问我要跟谁一起生活,我一时间慌了神不知所措,可他们还是一步步逼问我,我想逃却逃不了,他们一人拽着我一条胳膊,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是活生生一个人硬是被撕扯成两半,我甚至都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清夏还想说下去,叶峰却是再也无法忍受,他紧紧搂着清夏,恨不能严严实实的把她罩起来,不让她的一寸皮肤和外界接触,叶峰听着她的话冷汗直流,清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尖一样扎在他的心脏,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密集。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让她就连睡梦中都胆战心惊的,他自责说:“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怎么会,若没有你我恐怕还陷在噩梦里无法自拔,是你的声音指引着我找到出路。幸好有你在。”清夏说。

      “明明已经这么难过,还要安慰我,你这样子我好心疼。”叶峰说。

      “不是安慰,我只是实事求是,叶峰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我知道有时候你很累,没有力气再陪我聊天,我也不勉强,只一件事,以后睡觉的时候可不可以让我枕着你的胳膊,我知道这很无理取闹,可我真的好怕,我受够了每次做噩梦醒了之后出一身的冷汗,然后再不敢闭上眼,怕一闭上眼那些画面会重新出现,然后只能睁着眼看着窗外一夜无眠。让我枕着你的手臂,感受你的心跳脉搏,你身上的烟草味会让我莫名心安,似乎只要和你足够接近,就再不会做那些骇人的梦了。”清夏说。

      叶峰吻着她的手,说:“好,我答应你,以后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拥着你入睡,有我在,再不会让你做噩梦了。”

      叶峰哄了好一会两人才重新睡下,清夏躺在他怀中,虽是好多了但仍觉得差了一点,并不满意,于是又往叶峰怀里蹭了蹭,直到鼻尖碰到他的胸膛,被他牢牢搂着这才肯安心入睡,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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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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