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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这真是你自己看出来的?”老王抬起眸子直勾勾地望进陈珅眼睛里,目光幽深,给人一种无处躲藏的压迫感。
陈珅不知道老王为什么有此一问,也只能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不对劲儿,所以想请你看看。”
陈珅谦虚的态度,一直都得到所里人的赞赏,老王虽然是个心高气傲的前辈,但也对这个实习的学生另眼相看,事实证明,李教授的得意弟子果然与那些眼高手低资质平平的人相比,胜出不少。
眼下,老王并不能随意妄断,反复斟酌着,思考着。
“这些数据看起来并不突兀,研究进展的顺利,以至于在试验中才会无视它们的存在。”老王坐在陈珅对面的椅子上,疲惫地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还是先搞清楚原因再说,找不出症结所在,数据也无能为力。不过,这真是一个突破口。”
接下来,老王也不走了,开始研究起这些数据,时不时地跟陈珅讨论一番。
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老王已经有了眉目,准备第二天开会,集中一下大家是意见。
陈珅赶紧整理出明天需要的材料,板板正正地码在柜子里备用。陈珅做事一丝不苟地样子,老王很喜欢。在走出研究所的时候,老王拍着陈珅的肩,没有言之凿凿的溢美之词,语气里却有肯定的意思。
陈珅事先跟廉嘉打过招呼了,今天可能会忙到晚一些,叫廉嘉先睡,不要等他。
当陈珅推开门后,看见廉嘉坐在床头,后背靠在墙上,垫着的枕头早不知在何时滑落在一旁,而廉嘉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廉嘉听到动静,揉着眼睛,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看见陈珅坐在身边,见陈珅伸手过来,廉嘉顺势倾了身体,双手从侧面搂住陈珅的窄腰,把脑袋靠在陈珅肩膀上,用鼻子蹭蹭他脖子处的肌肤。小声喃喃地说:“你回来了。”
感觉到一双胡乱摸索的手,陈珅赶紧用手把廉嘉的爪子攥住,笑着说:“我还没洗澡呢!”
廉嘉闭着眼睛,嗯了声,却抱紧陈珅,不愿意撒手。
陈珅没想过廉嘉这么黏糊人,大热的天,他一路赶回来,身上出了不少汗,想去洗洗。把廉嘉的手掰开,叫他躺好,从进了浴室冲澡。
等陈珅洗完出来,廉嘉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陈珅过去给他拉上毯子,看了看时间,也得赶紧睡了,要不明天一准的没有精神。
现在,陈珅只想赶紧把研究所里的工作做好,等解决了眼下的困难,也可以申请假期,好好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陈珅绷得很紧,压力挺大的。廉嘉也体谅他,尽可能的不使小性子,比以前收敛了很多,不想陈珅下了班还得跟他较劲,偶尔玩笑,廉嘉吃亏吃的乐意。
陈珅把睡着的廉嘉翻了个身,让他侧着身子,跟自己面对面躺着,认真的看着廉嘉睡熟的样子。眉眼温和,英挺的鼻子下面,一张薄唇,微微启开。廉嘉属于晒白脸,越被晒越白,在那群一到夏天就被弄成黑鬼一般的体育生里很是扎眼。
从认识以来,廉嘉身上的变化很大,以前动不动就炸毛,一有不称心的事就容易暴躁,脾气又倔,耍起脾气来六亲不认,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在陈珅眼中,廉嘉长得四肢发达,仪表堂堂,内里却是个幼稚鬼,常常说的话,做的事,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陈珅心想,如果廉嘉率真的心性能一直保持,他很乐意照顾廉嘉,疼惜小艾,尽其所能的让他们三个一直生活在一起。
陈珅不知道廉嘉清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这份坚定才开始就有,只是他不愿意把那些话挂在嘴上,并且,廉嘉神经粗,不会在意那些的吧。
陈珅凑上去亲了亲廉嘉的嘴唇,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脸笑意,伸手揽住廉嘉,在他耳朵旁轻轻吹了口气,喃喃自语:“你一直说栽在了我的手里,我哪里不是也栽在你掌心里了。”
困意袭来,陈珅迷糊地睡过去。睡梦中的廉嘉习惯性地搂住陈珅的腰,不自觉地把腿搭在陈珅身上。可能这个姿势,能给他安全感。
夜晚,酒店的一间豪华客房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橘黄的灯光只能勉强让人看见房间里大概模样。
临窗的地方,有两个人影,其中有一个人翘着二郎腿,舒服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一明一灭的闪动,却没有往嘴边送,只让烟自己燃着。在他左手边,放着一份文件,几张照片凌乱的散落在上面,他用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文件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房间里安静的很,除了手指敲在纸质上的声音,就只剩下呼吸声了。在幽暗中,这样的氛围总能给人无形的压抑感,压迫在胸口,叫人不舒服。
站在吸烟男人身旁的人站的笔直,没有坐着的男人发话,不敢轻易转身离开。然而,从烟点上到快要燃尽了,坐着的人还是没发一言,只是在看到那几张照片时,情绪波动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坐着的男人正是酒店刚来的特派高层人员,他叫沈灏,二十三岁,在父亲的集团属下的海外公司任要职,突然回到中国,事实上不是真的来监督这家酒店的工作,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那段他纠葛五年都放不下的人。
沈灏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做自己的主了,有能力保护那个人,所以他这次回国,一定要带那个人走,他要那个人一辈子守在自己的身边。
沈灏是个掌控欲特别强的人,并没有打算直接回到他曾经呆过的那座城市,一安顿下来就派人去查了那人的资料,他需要知道那人在他不在的时间里过的怎么样。
等沈灏拿到文件时很是欣喜,恨不得立马飞到那人身边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照片上出现的人刺痛了他的眼睛,心里一阵绞痛,欣喜被愤怒冲光,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等他回来,为什么要和别人好……
沈灏摩挲着左手,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上少了一截,这其中隐藏的痛难以言表,那一节断指代表了屈辱,代表了那股势力对他的压迫,沈灏永远不会忘记,为了把他强制带回英国,他的父亲和兄长对他做了永远无法原谅的事情。
人人都羡慕他出生的大家族,人人渴慕他拥有的富贵和尊荣,谁能想到光环背后的不干净,曾几乎把人压垮的力量叫人生不如死。
那些过往,都成了沈灏的伤疤,即使被时间愈合了,但一揭开,下面仍是血淋林的一片。
“先生。”
沈灏从怔愣间回过神来,眼睛余光先瞥了眼身旁的人一下,接着又落在了散开的照片上,只是稍稍停顿,不好看的面色变回了原先的高冷寡淡。
“……”
男人跟在沈灏身边呆久了,见惯了沈灏对一切无所谓的模样,虽然对这件事没发表任何言论,他还是能猜出一两分沈灏的心思来。
更何况那人已经把自己送到了眼皮子底下,想要收拾一个没背景的小子,只是动动小手指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看了眼腕表,然后恭敬地对沈灏说:“先生,到时间了,您该休息了。”
“你下去吧。”沈灏挥挥手,示意他听到了。
等男人走了,关上了门。沈灏才站起身,冲了个澡,放缓了一下情绪,靠在床头,拧亮了灯。
沈灏这些年养成了一个习惯,睡觉时房间里不能全部黑下来,他必须要让床头柜上的灯亮着才能入睡。也许是因为也长多梦,半夜独自惊醒,有一盏灯亮着,总是能令他平复下来。
不一般的身份,年轻阳光的外表,左右逢源的能力,这些都是吸引人的资本。事实上,沈灏也充分利用着他所拥有的资源为自己铺平前进的路,想要办成自己想办的事情,想要得到渴求的东西,有时候不耍点手段,就得费尽周折。
人情冷暖,他们这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脸上有几分真正的笑容,什么时候不是算计着各自的利益,利用别人,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利用。你不屑于搞阴|谋,别人就会用伎俩把你陷进去,这就像一个怪圈,混沌的环境中,能独善其身的又有几人。
沈灏发现自己越是深陷其中,心里的那份执念就越发强烈,他不是伤春感秋的那种人,这些年来感情在他心里的分量并不重。出入多了风|月场合,见惯了阿谀奉承,无论男女多少人绞尽脑汁地想要爬上他的床来攀关系。
沈灏自觉不是清高能做污泥中的莲,迎来送往中各取所需,利人利己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排斥。女人、男人,沈灏都玩过。但也就是玩玩,如果硬要说,唯一值得他花时间和精力去感怀的只有高中时的那短短的岁月和那个人。
沈灏心里嘲讽,只怕现在人家有了新欢,再也不记得还有那么一个人眼巴巴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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