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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原将外传之一:归梦——曹焱(50)
在细细翻看后,我发现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爹的字和北城濡沫的字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北城濡沫的字更讲究大开大合,少了几分灵动飘逸,多了几分狂放不羁。也只有在勾撇点捺间有些许相似,不仔细看,是全然发现不了的。
如果我习字已久,猛然间改变字体,那定然觉得十分不适。所幸,我真正被北城濡沫用地狱式的方法练习书法也只有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自己的笔风尚未形成,再重新临摹爹的字贴,倒也不算很难。
我原先想着我现在的字已经有爹的十之四五,再加上我过目不忘的本事,要在几天内将自己的字临摹好也并非难事。只是这想归想,现实永远不会如此美好。
我现在的字基本上都是北城濡沫手把手教出来,虽说他的字同爹有三四分相似,但终究是不同的,要是多给我些时间,我自然是能将两者求同存异。然而现在时间太急,我根本做不到,只得盲目地临摹爹的字帖,致使我的字不进反退。看到这种情况,我心中愈发焦急,愈焦急,就愈发花费时间练习。可愈发练习,情况便愈发糟糕。但还是这般不肯放下。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眼见只剩下小半个月的时间,我彻底迷失了自己,发狠似得“扎根”在书房。除了如厕外,吃饭睡觉都在书房中解决。
我不好好休息,我手下的那些人自然也没法好好休息。见霜十天内去了三次文具铺,每次去都要买上二十多打的纸,只是没过几天便会用尽。翠鹭则要在不停为我研磨的情况下,还要不时提醒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以免我的生活变得一团乱。
即便有翠鹭的提醒,我还是把我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我的这番举动自然再次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先是院中的下人私下议论我是魔怔了,最后越传越疯,自然传到小姑姑耳中。
得知我魔怔的消息后,小姑姑第一时间请了大夫赶过来。那知进了书房,见了我的样子,是又气又笑,只得一把收了我的字帖,锁了我的书房,强行拖我回房间,然后命人打了桶水,好好帮我清洗一番后,守在我床边,勒令我好好休息,等我不情不愿地睡着后,又将见霜、翠鹭还有剩下的一竿仆人们好好敲打一遍后,这才离开。
这次小姑姑虽没禁我的足,但还是把我晾了三天。如此一来,半个月的时间到现在也就没剩下多少天了。等到我被小姑姑晾到第四天后实在坐不住,只得再次跑去求小姑姑把字帖和钥匙给我时。小姑姑也不含糊,直接将字帖和钥匙往桌上一放。淡淡道:“赐儿,这次是我的错,所以这几天我闭门好好思过一番后,决定把这些东西还给你,再和你讲些掏心窝子的话。我送三哥的字帖给你,原意是想鼓励你的书法能更进一步,却没想到竟会让你觉得有如此压力。为此,我要向你道歉。”
小姑姑见我开口欲辩,轻轻伸手拦住我。“我知道你这般昼夜不停的苦练是为了什么。只是练字是为了磨练耐性,锻炼定性,修炼心性的东西,这里面绝对不能夹杂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你的字十有八、、九是练不成的。
即便练成了,那也只是空有字形,没有字神,也更别提字魂了。没有字魂的字即便写得再好看,只是临摹而非书写。那也就违背了我给你字帖的本意。赐儿可明白小姑姑的意思?”
小姑姑说的道理对我而言很是拗口,我也只是似懂非懂。小姑姑看着我懵懂的样子,无奈一笑,摸摸我的头发,“是小姑姑心急了,将这些说得太深,反倒将赐儿绕晕了。赐儿聪明,相信回去好好想想会明白的。”
我顺从地点点头,拿着钥匙和字帖回去。等到出门,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绘风雅院同邵府其他地方一样张灯结彩,显得好不热闹。
再次回到书房,看到整洁如新的书房,我有些恍惚,好像几天前那个弄得一团乱的地方只是我臆想出来的。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东西,而是前几天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在小姑姑的督促下,早被下人打扫干净了而已。所以现在的书房变回原来的整洁,只是这样的书房让我觉得少了不人气,让我觉得并不太舒服。
见霜见我愣愣地看着书房中的东西,以为我想要继续练字,便提出是否要立即为我研磨。我轻轻摇摇头,坐在贵妃榻上,手无意识地手炉上轻轻地抚摸着,心中在一遍遍想着刚才小姑姑说的话。
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要像疯了一般苦练书法?真的是被纳兰先前的那几大本礼单给吓到了?还是被这邵家少爷这个名头给赋予了太多压力,所以想做得比其他所有人都好?亦或觉得自己比不过父亲,故而才有的争强好胜之意?
难道这些想法就是我的本心?不,都不是,这些都不是我的本心。我最初的想法是……
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想,很快,却还是让我抓住了。只是当我抓住,看清这个念想时,我却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立马摇头否决!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是这样的想法?看来真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在意祖母的目光?
邵天赐啊邵天赐,你无非就是想让祖母在意自己。可祖母并不在意你,这点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为何还要苦苦执迷于此,看不开呢?
想了好久,我才苦笑着撑着头,自己这般努力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取悦祖母。而是大概,自己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邵府投入了感情,所以才会希望自己所做尽己所有做好每件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想通这些,我释然地一跃而起,急忙命见霜铺纸研墨,丝毫没注意道见霜早被我时而摇头,时而皱眉的怪异表现给弄得手足无措。只是他不像归燕那般心有七窍,又能巧言解语;也不像翠鹭那样天真烂漫,会不耻下问。他虽满腹疑问,可终究不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因为他知道,我这番神情必是在想事情,要是打断怕是我就得从心开始,到头来反倒累着我,得不偿失。
所以他耐着性子守在我身边。直到金乌西落,掌灯时分,见我将起身叫他铺纸研墨,这才暗暗放下心。动作利落地做完这些,然后垂手站在我身侧,看着我提笔挥毫。
提笔、沾墨、落纸、走笔、成字,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横撇竖捺是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咋舌,仿佛不是我在控制笔,而是笔拉着我手随着他的动作追逐嬉戏。待我回过神来,一个大大的“寿”字已跃然纸上。飘逸洒脱的字,像极了父亲的字迹,却在细节间多了些父亲字体中所没有的情愫。
我愣了愣,随即将这张字拿到一旁,又一连写了三四个寿字。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字虽每个都有些许的差别,可终究我的字形笔锋还是定下来,在我豁然开朗,想要放手的时候却这般歪打正着地定了下来。
见霜见我又一次愣神,终是没有忍住担心,在我身旁轻声询问。我微微扯了扯嘴角,抽出第一张写好的寿字交于他,让他找人装裱起来。其余的纸张则一并等墨迹干透后便随手卷起,丢尽装书画的瓷缸中,而后将桌面清理干净,便坐回贵妃榻上,捧着归燕给我的医书,继续背起来。
见霜被我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还是明智地什么也没问,轻握着我的字出去找人帮我装裱了。
我知道祖母大寿众人来贺,自己这份贺礼在其他奇珍异宝面前,定是显得极为“寒暄”。但我已尽力,接下来也只能看祖母的态度了。若是她有心整理这些寿礼,那必会出言询问,喜恶一念间;若她无心管理这些寿礼,那就让他尘封仓库,永不见天日罢了。抱着这种消极的心态,我反倒放开了不少,接下来的几日中,我时而背背医书,时而玩玩孔明锁、九连环,时而练练天涯及日月星辰几人所教的武术,日子倒是忙中偷闲却乐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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