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同人之彼岸殊途

　　“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来这里了，真是可惜啊。不过没关系，喝了这碗汤，你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听到耳边的细语，蓦地睁眼，呈现在芜铘面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青石壁垒，却是一大片的虚空，而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正向自己递着一碗透明的东西。
　　“小伙子，快喝吧！”
　　芜铘接过瓷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莫看回头路，莫看回头路啊……”
　　我不是应该在那个墓里吗？我现在在这里，那凌呢？难道玄老的法子行不通，我失败了？流水一般的记忆倒灌进芜铘停滞一时的脑袋里，太多太多的疑问，但是却无法得到解答。
　　芜铘又看了看老态龙钟的守桥人，看来自己死绝了是没有什么疑义了，看情形，这里就是奈何桥了吧？而自己手里端着的，就是孟婆汤。
　　“婆婆，是否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经过这里？差不多的时间。”
　　“年轻人？没有了，没有了，好久没有看到年轻人了，往后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呵呵，小伙子，快喝吧！”
　　“呼——”听及此，芜铘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有自己挂了。但是，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吧？芜铘深吸了口气，迅捷地一仰脖子，丝丝凉意便顺着喉咙扩散到全身，沉淀后，却泛着阵阵苦意。
　　“呵，忘忧忘忧，也不见得多舒适啊。”说完，芜铘就将瓷碗放下，大踏步地向桥的对面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再次苏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冷，或者说自己的感官只能接收到这样的信息。扶苏微微动了动，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如苜蓿般轻轻飘飘，抓不到实质。
　　低头看着一眼便见底的青色棺墩，先是一愣，而后竟轻轻笑了起来：“看来玄老已经成功说服赵高他们将我‘厚葬’了，天下人果然都无法拒绝将自己谋害对象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啊……”
　　放开拼命想要抓住的倚靠物，扶苏整个人就飘了起来。这个地方能照到月光，却不是什么宝地，但是扶苏现在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已然停在穹顶，透过天孔能感受到清辉倾泻着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自己在往后的日子里都要被困在这里了吧？这个时间段也许比天地诞生至今还要漫长，如此的孤寂自己是否能够忍受呢？
　　这么想着，脑海里却冷不丁浮现出芜铘的笑脸，扶苏轻笑着摇头。
　　如此，足矣。
　　“竺儿！你再说一遍！”烃犷青筋暴起，盯着自己的爱徒，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祈凌没死，本来是芜铘打算牺牲自己，代替祈凌成为地缚灵。但是，中间有人捣鬼，另外一个灵魂挤掉了芜铘，为他们两个承受了全部的诅咒。”茗竺眼神里有种莫名的东西，很难猜，但是却很好认。渚岚为救芜铘赴死的时候，这种眼神曾出现过。
　　“哼！竟有人愿为他们二人牺牲至如此地步！”烃犷鄙夷地一扫宽大的袖子，“想来，定是那个老匹夫坏我的好事！”
　　“师傅，事已至此，不如就收手吧，我们可以回到山上逍遥快活。”茗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震惊了。到头来，自己终是被那个人改变了。
　　“胡闹！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叫为师如何收手！”烃犷不悦地撇了茗竺一眼，而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既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能玩到这个地步，我就最后再送你们一个大礼！”
　　茗竺听及此，心中大骇，脸色瞬间便变得惨白：“师傅……难道你打算……”
　　“不错！竺儿，你要记住，人生在世，如果为求偷生而忍辱存活，则存在的意义本身便会受到质疑！你已经尽得为师真传，最后，我再送你一句话罢。”
　　茗竺虽然性格有点别扭，但是对于这个师傅，他是比任何人都要尊重，都要爱的。当他看到师傅心情无比愉悦地踏出竹斋的时候，在那瞬间，他似乎看到师傅多年来的心结已然解开。或许，这样的选择才是师傅该有的生存方式。
　　尽管心中悲伤，但是茗竺此刻却由衷地为师傅感到高兴——人生在世，最大的愉悦莫过于敢顺应自己的心意去做世人眼中断不敢碰触的事情。
　　“岚……你可以放心了吧？”
　　烃犷再度找到祈凌的时候，祈凌正倒在阴穴外的竹林里昏迷不醒，失血过多，精力被束缚阵吸收得所剩无几，但是确确实实是活下来了。
　　并没有再次加害，相反，烃犷好生地安置了祈凌，并亲自为他调理伤势。
　　“既然你如此都死不了，那么就永远都别死了吧！”
　　祈凌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的嘴被掰开了几次，又被灌进了多少东西，但是最后一次，尽管无法苏醒，但他还是切实感觉到了。丹药进入身体后，像要重置所有的构造一样，在自己体内燃烧着，冲撞着。热气散去之后，相继而来的竟是源源不断的能量。他不清楚这是什么，然而内心的不安却愈来愈盛。
　　祈凌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前究竟过了多久，现在，只有一人能解开他的疑问。那人，便是眼前的茗竺。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座竹斋中，跌跌撞撞地转了转，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当他踏出门槛第一步时，久违的人声却响了起来。
　　“你还真是能睡啊。”
　　此时的茗竺在祈凌看来，似乎没变，但是稍一接触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人，从里到外，都脱胎换骨了。
　　茗竺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祈凌，包括他师傅最后的礼物。
　　祈凌听完了所有，也不做停留，看了茗竺一眼，就径直走了出去。
　　“即使变成这样，你还要如此执着吗？”茗竺忍不住对着祈凌越发瘦削的背影喊了一句。
　　祈凌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在身后扬起了一把尘土。
　　——不管他在哪一世，我都会找到他。
　　“你说的解救法子，真的还是假的呀？”已然看不到祈凌的身影了，茗竺才对着空气叹了一口气。
　　“是真是假，现在探究未免太过无趣。只是，你师傅还真是狠啊，最后倒打一耙。”屋角转出一袭玄衣，来人嘴角微翘，一脸兴味。
　　“哼，彼此彼此。”
　　“以自身精血作为引子来发动这个折磨机制，真是恶趣味啊。他们二人的灵脉是相连在一起的，如若要破此阵，除非割绝他们之间的联系，否则别无他法。在破解之前，每一个元年他们便会因为存在的联系找到彼此，但是却会自相残杀。祈凌吃了长生药，断然得到了永生，但每杀死芜铘一次，便会失去全部记忆，直到下一次挥刀才能记起。你师傅也可算是奇人，竟能把我的丹药改造成如此功效，甚妙甚妙！”玄老便说便赞叹地摇着头，仿佛找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物。
　　“他们的羁绊如此之深，切断相连的灵脉，谈何容易。”茗竺微微皱起眉，往后千年万年岁月里的悲歌仿佛就在耳边。
　　“这是他们的劫。”玄老眨了眨眼，“总有一天，他们之中的一人能够领悟到真谛。只是这世世代代的生死相随，纵使是阿鼻地狱也比之不及啊。”
　　“我会守在这里。”
　　“哦？如是自愿亦无可厚非。哈哈哈哈哈，这一世终于还是让老夫见到了有趣的人啊！”
　　杭州，西泠印社。
　　吴邪在今天迎来了一个令他很高兴的客人，他这个小铺子，经常会有南来北往的人路过逗留，也许吴邪不知道，这些人，只是想看看他，从他的身上，看到他们曾经的坚持。因为害怕会迷失在周而复始的黑暗中，他们需要哪怕点点的辉光，来记起那些岁月。
　　解语花从小就接受强化身体的训练，即使是那样的重伤，也只是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在吴邪回杭州前，就已经先行回北京了。对于他来说，看得见的伤可以愈合得很快，看不见的伤，即使休息得再多也是无法愈合的。对于他这种人说，血肉之躯只是支持行动的工具罢了，工具迟早会有崩坏的一天，那么，就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最大限度地利用。
　　穿过中门，就到了几个月前拉走吴邪的地方，解语花看着位置几乎没改变过的梨花木桌椅，不由得就想起榆林医院里，吴邪看着自己的样子。
　　“小花！你来啦！”
　　思绪被打断，解语花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笑脸，还像个大男孩般，阳光耀眼的笑容。
　　“小邪。”
　　当天，吴邪就留了这位发小吃晚饭，吃过饭后，两人在茶桌上开始了这几个月来的第一次长谈。
　　温暖的灯光下，茶水反射出的星星点点的光芒，让解语花很自然地就回想起来夹喇嘛那天的情景。现在还是坐在这里，眼前的人还是没变，不，也许是在自己心中的吴邪没变而已吧。
　　解语花之前曾跟吴邪说过，如果能远离这个圈子，那么就绝对不要涉足。对于这个发小，解语花是把自己自由的希望投射在了他身上，至少，还有这么一个人，自己能够看着他平平安安地生活，也许并不精彩，但是却足以让自己羡慕万分。
　　吴邪的笑容，一直以来都是解语花想要保护的东西，和秀秀不同，吴邪是可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的。事实上，是自己私心也好，对于友情的顾忌也罢，解语花真心希望吴邪就这么过下去，也许忘了所有只是个暗示，不管好坏，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老九门的束缚，哪怕只有一人，也希望他能逃脱。
　　因为，他是吴邪。
　　只是因为，他是吴邪。
　　笑着描摹吴邪的脸部轮廓，解语花似乎自己都能感觉到，满溢到眼角的笑意。
　　“那个……小花，”吴邪似乎是想问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一阵忍俊不禁。
　　“小邪，想问什么？”摇着手中的茶盏，解语花向前倾了倾，单肘支在桌面上。
　　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吴邪咽了口茶，而后正襟危坐，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块玉。这块玉，解语花是看过的，不，确切地说是看过一半，现在的这块麒麟玉中两枚半玉已经完全嵌合在一起了。
　　“这块玉从我醒来就挂在我脖子上了，但是，我竟然对它一点印象也没有。小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三叔说我的情形只是忘了去榆林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是这块玉显然跟三叔后来给我的那些龙脊背不是一批，就是说，这块玉本来就是我的？”吴邪无比认真地说着，逐渐刚毅起来的脸庞让解语花眼前一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决绝的身影。
　　“咳咳。”解语花自觉失态，忙用咳嗽掩饰过去，“小邪，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这是你的传家宝啊。”眼镜连眨都不眨地看着吴邪，解语花满脸笑意，但是眸中却像容纳了一片湖一样，漆黑一片。
　　“传家宝？”
　　“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解语花害怕吴邪的身体会以玉为契机，让那些不堪的过往卷土重来。
　　“啊……也不是什么不妥……”吴邪羞涩地搔搔头，“就是从榆林回来后偶尔会做一个梦，一个模糊的背影，感觉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但是却想不起来使谁。在梦里，那个人背对着我越走越远，而我再原地一步也动不了。还有就是……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现这块……嗯……是麒麟玉吧？它都会发热。”
　　“是不是你给捂的？”解语花好笑地揶揄了一句。
　　“怎么可能！”吴邪似乎是有点恼羞成怒，“那种热度，绝不可能是捂出来的！”
　　“呐，小邪，我说了这是你的传家玉了吧？”
　　“嗯。”乖巧地点头。
　　“玉皆是有灵性的，既是传家玉，那么你作为嫡子，这块玉是会保护你的。也许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这玉就在你的睡梦中慢慢帮你治疗了。”
　　“哦……也许真的是这样。”吴邪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等身体全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了。”解语花越过茶桌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真的希望，你别再出什么事了。
　　也许这次上天也在眷顾这个千疮百孔的灵魂，真的如解语花所说，在吴邪身体完全康复后，就再也没做过那个梦。尽管有时候会有莫名的撕裂痛感自灵魂深处传来，但是吴邪也只当那是伤病后遗症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吴邪踏上而立之年后，顺利地娶妻生子，铺子也因为颇受眷顾而生意红火。
　　至于多年后对胖子的请求，已是后话。

　　——束缚了你这么久，我还你自由。
　　风中的话语很快也将随风消散。
　　连理枝终究是斩不断的……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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