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非主流年代

　　为了赚生活费，程茉在学生时代做过各种各样的兼职。但提起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工作，那还得是初二那年暑假在镇上工业园的罐头厂赚到的人生第一桶金。

　　虽然总共只做了不到一个月，但程茉现在依然能想起那些在操作台前一站就是八九个小时的日子。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橘子瓣和罐头汁的黏腻手感，上完夜班凌晨四五点回家路上的冷清，都换成了最终在财务室领到那一千多块工资时的欢喜。

　　“而且那里的宿舍你不知道有多脏，我住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宁愿每天走半个小时回家。”
　　陈晓萱还在义愤填膺地吐槽着。

　　程茉笑着看着她：“所以你拿到自己赚的工资了是吧，真厉害。”

　　“那是，五百块呢！”说到这个，陈晓萱果然一扫刚才的怨念，满脸都是得意，“我妈说这笔钱都由我自己支配，等会你萱姐请你吃零食啊。”

　　“好，那小的先谢谢大佬啦。”程茉和陈晓萱笑闹着，一边不由地小小怀念了下自己当时那笔还没焐热就被母亲收走的工资，说是要存着给她交学费来着。

　　掉了漆的斑驳木质窗框怎么擦都是灰扑扑的，程茉将头探出去摸了摸外侧的窗台，果然也积了一层的灰。

　　“程茉！”楼下传来一声呼喊。

　　程茉低头看去，是梁晴领着一群男生从食堂那边搬书回来了。她朝下边招了招手，又继续专注于手里的工作。

　　微风拂过，吹起了少女的发丝和宽松的白色衣摆，像是这老旧红墙上盛开的一朵小花，又像是被绿色窗棂框住的一副水墨画。

　　“走快点啊！”梁晴回头朝落在后面的人喊道，“李颂，你干嘛呢？”

　　“啊？没有……”李颂慌忙收回视线，快步跟了上去。

　　梁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在他求饶的眼神里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调侃。

　　“好了，大家都点下桌上的书，看看有没有缺的啊！”黄仁收拾着讲台桌上的塑料绳，一边大声提醒道，“林然然，暑假作业收齐了吗？”

　　“没有，还差几本。”林然然摇头，上前将记了名字的便利贴递给班主任。

　　黄仁撇了眼纸上那几个熟悉的名字，又开口道：“怎么又是你们这几个老油条啊？明天都给我带过来啊，少了的就别上课了，给我站在后面补好了再说。”

　　“好了，书没什么问题的同学就可以放学了，明天早上记得八点前到学校。上午是开学典礼，下午要正式上课的，都收收心啊。”

　　随着黄仁的话音落下，教室里瞬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的动静和欢快的讨论声。

　　程茉将桌上的课本整理好，挑出那几本主课放进了书包，又把带来的文具一一摆放进课桌的抽屉。

　　原本布满了刻痕的暗沉课桌顿时便增加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等程茉回到家之后，苏萍和程莉也差不多正好到家。

　　“二姐，我们去包书皮吧！”程莉兴冲冲地抱着书包，拉着程茉回了房间。

　　程莉翻出之前买的一堆花里胡哨的印着卡通小羊的书皮，坐在书桌前拿着课本一本本摆弄起来。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程茉忍不住笑了下，也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

　　这时候的书皮大都千篇一律，可以拆卸的塑料壳和彩色的竖夹，以及一张印着各种图案的纸。前世的程茉沉迷追星，就很爱在各个摊子上挑选印着自己偶像的书皮。

　　程茉在课本上一一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班级，然后将桌上那些当时刻意挑选的透明书皮仔细地套了上去。

　　最上面就是那本浅蓝色的课本，程茉伸手又将它拿了过来，一打开便是一股新书特有的油墨香味。看着这门曾经让她头疼了五年的学科，程茉心里也不免升起了一丝凝重。

　　在高中程茉的语文英语都是全班最高分时，她的物理成绩可以做到只有可怜的五十几分。那些电磁浮力常常把她弄得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怀疑自己当初选理科是不是昏了头。

　　重来一次，她可以靠努力改变这点吗？程茉看向桌角那本已经被写完了的八上物理试卷，好像又慢慢有了些底气。

　　开学典礼这天算是学生们为数不多可以多睡一会儿的上学日。但经过了两个月的暑假，大家攒了太多想分享的话题，大部分人还是早早的就到了学校。

　　昨晚没太睡好的程茉卡着点走进教室时，就发现自己基本上是最后一个到的了。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班上已经废止了抢座位的规定。

　　程茉刚在座位上坐好，黄仁就走了进来。简单说了一下待会集会时的纪律要求后，他便让所有人先搬着凳子到走廊上去排好队，再一起出发去操场。

　　升完国旗后便是冗长的校领导讲话，好在带了凳子，大家不用昏昏欲睡地站上大半天。

　　“诶，程茉，等会你要不要上去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的呀？”周若玥轻轻戳了戳程茉后背，小声问道。

　　程茉摇了摇头：“不用，应该是新生去吧。”

　　果然，教师代表发言后，就是一个刚升入初中的七年级学生上去讲话了。程茉看了眼台上个子小小很是稚嫩的女孩，难以想象自己一年前也是这个样子。

　　“在上个学期中，我们也有许多同学凭借自己的勤奋努力，在期末考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贺以下同学获得校三好学生荣誉，他们是原七年级一班的……”

　　随着校领导宣读获奖名单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在小声聊天打瞌睡的所有人，瞬间便精神抖擞地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前方的主席台。

　　“程茉，赶紧到前面去。”黄仁走过来提醒了下程茉。

　　程茉快速地起身走到了队伍最前列，随着一长串的名单念完，她才和其他班级的同学一起走上主席台。

　　几位校领导将奖状和作为奖品的黑色软皮笔记本一一分发给几人，又一起拍了合照，才让他们下去。

　　“接下来有请校长宣读校学习标兵荣誉获得者名单！”

　　不同于每班一个的校三好学生，校学习标兵是每个年级都只有一个的。程茉再一次在校长中气十足的声音里上了台，领取了属于她的那本荣誉证书。

　　“校学习标兵将获得五百元的奖学金，祝福你们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再接再厉，也希望其他同学能像他们看齐，在新学期中勇创佳绩！”

　　程茉捧着那本红底烫金的荣誉证书和装着奖学金的红信封，微笑着再次和校长合了影。

　　“不错不错，继续加油啊！”黄仁笑得见牙不见眼，将那本荣誉证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才递回给程茉，这可是他带的班上第一次有学生拿到这个奖啊。

　　等程茉回到位置上，荣誉证书又在前后同学手里转了一圈，直到集会快结束才回来。

　　程茉被大家簇拥着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教室，又被黄仁拍着讲台指挥着安静坐了下来：“好了，赶紧坐好，趁着午饭前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先把座位排了。”

　　紧接着，他拿着教学用的一米长的木尺竖在讲台地面，做了标记后又接着比划，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刻度。

　　黄仁转身开始吩咐：“现在从第一排靠门开始，一个个上来量身高。许少杰，你负责按排名登记好啊。”

　　从前这算得上是程茉开学后最害怕的环节之一了，被迫当众量身高就算了，还得被全班通报具体数字和排名。

　　不过现下，程茉倒还有些好奇自己又长高了多少。这段时间，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每餐两碗饭都还觉得饿，夜里也时不时有小腿酸痛抽筋的情况出现，看起来坚持锻炼应该是很有效果的。

　　“徐逸，165。下一个许少杰，徐逸你帮着记一下啊。”黄仁放下尺子，甩了甩手。

　　很快就轮到了程茉这一排，林然然紧张地抓住了程茉的手。她的个子也不高，比从前的程茉还稍微矮一些，此刻难免感到有些窘迫：“唉，快到我了。”

　　“没事的，还会长的。”程茉轻声安慰道，她印象里长大后的林然然可是不矮的。

　　“林然然，156。”黄仁报完数据又看向程茉，“下一个。”

　　程茉快速走了上去，黄仁拿着尺子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喊道：“程茉，161。”

　　果然又长高了一些，程茉舒了一口气。

　　后面的程茉便没再关注，安静地低头完成今天的练字任务，直到最后一个同学下来，黄仁开始拿着本子报名次：“……62，孟宏宇。接下来，大家收拾好所有东西，按照名次到走廊上排好队，一个一个进来，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落座，男生女生不能同桌啊。”

　　“我们好像还能继续做同桌耶！”周若玥抓着程茉的胳膊兴奋地说道。

　　程茉默念着自己的名次39，这个位置大概是在第五排，周若玥就排在她后面。

　　“好像不对。”程茉皱了皱眉，又数了数前面的女生人数，“我是第24个女生，得跟前面的池丹同桌了。”

　　“啊，不是吧？”周若玥忍不住哀嚎起来，“我不想跟你分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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