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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
“简生,你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吗?”
午后,歇凉的树下,周乐行抹了把汗,突然语重心长地问道。
顾简生愣了一瞬,被日光晕得发红的脸蛋似乎又红了一个度,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在周乐行鼓励的目光下,迟疑地回答:“两人爱护彼此,互相帮助,一起生活。”
周乐行将手臂搭在膝盖上,看了顾简生一会儿,觉得这话也没错,可贺淮之这人却是帮了一回就要对方一辈子给他卖命,还要占风头的人。
这要怎么说呢?
他毕竟是个爱情苦手,干脆换了个话头:“我觉得,总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爱别人,你觉得呢?”
如果简生足够爱自己,想来在贺淮之选择枉顾他安危做出选择时,就能发现对方只存在话语中的虚假爱情。
顾简生似乎没料到这话,他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些,终于能在心跳和缓后看向周乐行,却见他眼里没有浓情蜜意,反而带着古怪的意味深长和愁绪。
顾简生微微蹙眉,一时没开口回应。
周乐行也不催,他将脚边的篮子收好,躺了下去。
“下午你就回家歇着吧,这点活不着急。”周乐行双臂枕在脑后,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想着让顾简生自个儿琢磨清楚,再说了,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他总觉得顾简生对贺淮之的态度不一般,要他帮兄弟挡烂桃花他可行,可要周乐行直接拆散兄弟认下的姻缘,他总觉得不得劲,自认为自己做不来,只得拐着弯洗洗脑,但奈何那顺溜的口舌一对上顾简生就成了哑炮,周乐行也是无语了。
爱情啊,真是快得就像龙卷风。
这两人就打了三个照面,也没什么正经的对话,可两人立刻就不一般起来,这去哪说理去呢?
周乐行感慨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倒是顾简生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心绪几次翻搅,最后沉沉的眸子往远处一望,却是再次确定了一个念头。
果然,贺淮之不能留。
。
“你找我?”贺淮之不过是一瞬的诧异,又很快便定了神。
果然,顾简生就是他掌心里的一枚棋子,无论如何,都翻不出去他的掌心。
贺淮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重生,对这命运的走向有着十足的信心。
“嗯。”
顾简生低着头站在阴影里,午后的阳光照得地面泛白扭曲,却侵染不了他所在的位置,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几分凉意。
贺淮之微微一笑,话语带着温柔的磁性,往前走了一步:“是有什么事吗?”
顾简生抬眼,眼眸里的情绪稍纵即逝,声音很轻:“你要去我家坐坐吗?”
贺淮之愣了一瞬,虽说对自己的魅力有绝对的信心,但听到内向害羞的顾简生如此直白的邀请,还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这辈子贺淮之还没来得及在城里拯救顾简生的戏码中展露自己的风采,但他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笑道:“当然,不过住在你家的‘朋友’好像不大喜欢我,没关系吗?”
顾简生再次低下头去,清秀的眉眼敛下,只能看到他抿了抿唇,声音还是很轻:“他不住在我家。”
贺淮之眼神闪了闪,却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顾简生所在的阴影处,声音也往下压了压:“这样,那我们走吧。”
。
周乐行坐在晒场边上的树荫里支着脑袋发呆,却见远远有个眼熟的身影走过,垂头耷脑的模样和他之前见过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他坐直了身子,微微挑眉,想了想,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那人不是旁的,正是周老庄的大儿子周富贵。
周乐行听说他们家里人已经回了村子,却一时没空出手来确认这件事情,只是村里晒稻子空旷区域就那几个地方,总是躲不开的。
今天倒是巧了。
周乐行伸展了下手臂,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远远缀在周富贵后头。
周富贵显然刚从田里忙活完,身上都是灰土,镰刀垂在身侧,脚步都拖沓了,看上去是乏累极了,这一路直接走到家里。
他家门是敞开的,还没进门就能见到院子和门槛坐的好几门亲戚。
“富贵,回来了?”院子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第一个发现了周富贵,立刻站起身来。
其余人紧随其后,不需多余的言语就渐渐围了过去。
周富贵似乎早就料到有外人在家,但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下意识就要退回去,可却晚了一步。
“富贵,你爹现在还在装死,这事你爹不做主,那就你来!”
周富贵立刻摆手:“我不行,我做不了主!这事跟我家没关系!”
周乐行双手抱胸,倚着不远处的土墙看热闹。
“呸!大侄子,亏你好意思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当初去找元香一家子麻烦的主意可是你们家提出来的!我们这群亲戚可是二话不说就让家里的男人来给你们撑排场了!现在呢?”
“是啊!富贵,你表哥堂叔可还在医院里躺着!这每天的医药费跟烧钱似的,既然元香家不管,那就得你家管!”
“就是就是!你们再拖下去也没用!这事就是你们害的!你们家就得负责!”
周富贵被群起攻之,喷得一脸口水,憋红了脸大喊道:“明明那时候你们是为了他家的好处才跟去的!你情我愿的事情,出了事怎么就怨我们?!”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撕破了脸皮,什么脏话都往外飚,有的还上手撕扯,将周富贵打得抱头鼠窜,却冲不去包围圈。
周乐行看得津津有味,见周老庄半天没出来,就知道这老家伙还在装死。
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也没多留,转身走了。
。
“喝茶。”
顾简生将缺口的杯子放在桌上。
那小小的茶杯里蓄着暗褐色的茶水,随着落桌的动静晕开一层层涟漪。
贺淮之笑着将手搭在杯沿,只做没发现这杯子的残破:“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他记得顾简生的母亲可是给他助攻了不少机会,连让顾简生认回顾家都有周兰花的推波助澜,算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相对重要的配角。
可这会儿屋里静悄悄的,衬着午休的寂静,竟是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不适感。
顾简生一开始没回答,见他不喝茶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喝茶。”
贺淮之笑着拿起茶杯,可还没等杯子碰上嘴唇,脚下就感到一阵细细密密的瘙痒感。
贺淮之一怔,见顾简生那双浅色眸子沉沉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跳。
难道是顾简生在桌子下撩自己?
这辈子的顾简生这么主动的吗?
贺淮之惊诧之余,又有些为自己的魅力自得,他朝顾简生微微一笑,抬了抬脚,想回蹭顾简生一下,却一下没碰到顾简生的脚,可那瘙痒感却是还在往裤脚里钻。
贺淮之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
顾简生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淮之看,见他露出异样,心中一沉,正要发难,却见贺淮之一下子窜了起来,反而把神经高度紧绷的顾简生吓了一跳。
“虫!有虫子!”贺淮之吓得杯子都抓不住了,双脚像踢踏舞似的原地蹦跶了好几下,这才弯腰抬手用力拍打着裤腿,手指很快便摸到了硬壳状拇指大的硬物一路要往他腿上爬。
贺淮之几乎是强行将喉咙里的尖叫压下去的。
想他贺淮之杀人不眨眼,却是最怕多足的昆虫,一下子全身发毛,恨不得直接把这条腿给砍了去!
顾简生神色古怪地看着贺淮之几近癫狂的蹦跶,手更是不断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小腿,强行压制叫喊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嗬嗬喘气声,脸都急红了。
顾简生给他倒的那杯茶早就滚落在了地上,晕湿了一小块区域,缺了角的杯口又添了几条新的裂痕,好半天,才见贺淮之稍稍冷静下来。
地上被拍成几节的蟑螂尸体随着外头吹进来的风晃动着触须,贺淮之的脸色都很快由红转青,笑意都维持不住了,好半天才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我以为是毒虫什么的……”
顾简生是知道贺淮之厌恶虫子的,但他不知道原来这厌恶竟是恐惧的代名词,但顾简生现在关注的,自然不是这件小事,而是这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时机。
顾简生:“没事,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贺淮之一想到这家里的东西可能有蟑螂爬过,就浑身不自在。
他几辈子都没有过这样惊悚的经历,一时语气加重,话一出口才想到弥补。
“没事,我现在不渴。”贺淮之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屋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一人看着那蟑螂尸体反胃不止,一人却是看着那破损的茶杯走了会神。
“要不,我们到外头走走吧。今天天气这么好。”
贺淮之艰难地提议道。
对着那死蟑螂,他实在是无法再坐回去了。
今天天气的确很好。
正午的太阳看着几乎是要将地面晒化,远远看去,地面都是泛白扭曲的,连吹拂过来的风都是烫的。
顾简生手伸进口袋里,摸着那粗糙的刀柄沉默片刻,点头答应了。
“好。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没有人打扰。”
贺淮之松了口气,等离开了那间有虫子的屋子,又不自觉地得意起自己与日俱增的魅力,看着竟是要直接把顾简生好感度拉满的趋势,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地迈步跟在顾简生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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