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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璟王处死了浣衣局的两名宫女,因这二人口说胡话,持械伤人。被他处死的那两名宫女,便是春桃和谢落梧。
而周嬷嬷,则因受到过度刺激,变得呆傻愚笨,性格也畏畏缩缩。
传言传的极快,最终有了一个定论。
“因那浣衣局中病死的宫女太多,怨气日积月累,恰好一名叫谢落梧的婢女身体孱弱,便被附了身。女鬼附身谢落梧之后,先是咬死了春桃,后又吓死了周嬷嬷。所谓的璟王处死闹事的宫女,不过是掩人耳目。”
小灵说的眉飞色舞,喝了一口温茶,又继续道:“最终宫里找到一个高人灭了谢落梧,尸体当场烧成一把灰,化在酒里方消怨气。”
谢落梧扶了扶额头上裹着的纱布,“说的不错,如此这般,我便是个查无可查的死人?”
小灵疑惑的看了眼谢落梧,见她不再开口说话,便双手绞在一起,纠结半晌终于开口问道:“小姐,你能再说一次选我伺候你的原因吗?”
谢落梧一怔,轻笑道:“因为你聪明伶俐,天性善良,虽然害怕却也能为弱小出头。”
小灵悄悄抿住嘴,死死压住扬起的嘴角,她被夸之后,一脸羞赧,却又竭力装作不在意。
谢落梧看的更好笑了,正想打趣两句,却听房门被轻轻推开。
隔着一道画着梅花的屏风,楚流璟的剪影映了出来。
“小灵,天晚了,你先退下吧。”
小灵的犹豫一闪而过,她又想起璟王捏着自家小姐的下巴,死死把她按在墙上亲吻的场景。
那时两人身上都染了血,怎么看都觉觉得毛骨悚然。她平生最怕鬼,那璟王比鬼还要吓人,当即软着腿跑了。
唯独留下谢落梧坐在案几旁,佯装品尝杯中茶水,心中的不安却如砸了一块大石头的池塘,难以安宁。
她从上次被杀到现在,心理所思所想,无非是重头开始,定护着折丹好好活下去。
然而此时此刻,楚流璟披着一件薄衫,踩着夜色轻轻过来,谢落梧这时才后知后觉,猛然生出些无所适从来。
细细想来,楚流璟诛杀太子成功,又坐实太子囚禁长公主之事,简直是达成了他这个反派的终极目标。
可惜她自作主张,令那楚流璟的一切筹谋,皆成了泡影。
谢落梧面上虽轻松淡然,可心下却越来越心虚,再看向楚流璟时,只觉得他此时定时压了一心的火气,过来找自己其后算账。
她正了正坐姿,熟练的露出一个职业假笑,“王爷。”
她只觉得眼前一按,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压下来,尔后用力的抱住他。
谢落梧一头雾水,从方才见面到现在,楚流璟简直是吃错了药,又像是被人夺舍,完全变了性格,
“你轻点力气,太……太沉了……”
谢落梧被搂的喘不上气,可用上十二分的力气,偏又推不开他,只得开口抱怨。
然而楚流璟好似没听见一般,不但不松手,力气还大了些,好似要把谢落梧揉进身体里。
谢落梧伸手锤了两下,耳侧听着忽然听得一声低喃:“我好想你。”
简短的字藏在温热的呼吸里,深深扎进耳朵里,又砸在心里,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心头一软,也不再挣扎,缓缓将下巴搭在楚流璟肩膀上。
好一会,楚流璟总算是松开了她,他扶着她的肩膀,捧着她的脸轻声道:“我只要你活下去,只要你好好活下去,你不需要替我死……我……我与你而言,不过是个虚假之人……你……你是何必……”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轻不可闻。
谢落梧听几次出,方才反应过来,楚流璟竟不知她一心求死,以争取冲重来一次,顿时倍感诧异。
但转念一想,那周砚知的确是下了死手,她若不去挡那一刀,楚流璟恐怕已遭不测。
只听楚流璟捧着她的脸续道:“我此生已别无所求,但求你能平安度过此生,不管你能否离开这里。”
他说出此话,诚恳至极,望着谢落梧的眼睛里映着灯光,明亮非常。
谢落梧只觉得心头一软,大受感动,再回看楚流璟时,更觉得他眉目美得惊人,几乎便要陷进去。
她沉默片刻,又想到了现实世界,然而那些记忆同此时此刻相比,开始变得遥远和模糊,仿佛那才是一场梦。
这似乎是折丹说过的话。
谢落梧缓缓垂下眼睑,心下先狠了三分,这才调笑道:“按理说我们刚分别一个时辰,便是说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怕是也数不上。”
她说这话时,神态已恢复自然,好似混不在意那般。
岂料楚流璟毫不在意,反而牵住她的手,细细捂着,“不止三秋,不是十秋,分明是三十秋。”
谢落梧一听,只觉得这楚流璟的确是变了。他怕是误会自己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已然彻底沦陷。
她缓缓抽出手,照旧将话题扯回来,“如今我在众人眼里,只是一个死人。”
楚流璟望着她,缓缓点了点头,“这世上再也没有谢落梧这个人了。”
谢落梧道:“如此也好,省得横生枝节。”
见楚流璟垂首不语,她便将心中所想全部托出:“我的计划有些长,先简单分成三步。第一步,放五王爷去宁国,拉拢宁国势力;第二步,我要去找长公主,说服她带着宋晚禾离开京城,而我,则冒充宋晚禾。第三步,我代替宋晚禾嫁入东宫,直接将男女主感情线推到结局。反正这本书也是围着林意梦和太子的感情线,我们何必又走弯路,直接送他二人顺到结局。”
她侃侃而谈,说的极为流畅,另又在脑子里思量一番,越发觉得此举可信,却没注意到楚流璟一点点阴沉下来的脸色。
“不行!”楚流璟微微怒道,“我不会再让你和长公主扯上关系,也不会让你进东宫。”
谢落梧没料到他直接驳了她第二第三个计划,不由得撇了撇嘴,喃喃道:“方才不知是谁,在那里演的情深不寿,这会嘴脸倒是变得快。”
她一声叹息,默默坐远了些。
此时天色已黑,一盏烛火渐渐灰暗,楚流璟默默将烛火拨亮了些,“第一个计划,倒是可行。”
谢落梧心中不快,也不搭话,只一副莫不关心的神色。
岂料这时,楚流璟却轻轻一笑,他摇了摇头,另有端起一盏灯烛,朝着书房走去。
谢落梧心知他是要去放了五王爷,连忙按着小几跳下来,“你笑什么?”
楚流璟无奈的看了看她,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带着她朝书房走去。
……
谢落梧再一次来到地牢,破有一种旧地重游之感。
先前还是她跟在楚流璟身后,可一进了那间卧房,她夺步走到烛台之前,用力掰转烛枝之后,便回首望向房间西面墙上。
一声“轰隆”响后,墙壁上的暗门打开。
谢落梧毫无犹豫,她理所当然的走下楼梯,又熟练无比的从墙上取下钥匙,递给楚流璟。
“你来开。”
她此番操作自然无比,流畅至极,倒不像是过来救人的,反而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谢落梧将钥匙递了出去,却见楚流璟抱着胳膊,一条腿微微抬起,正站在高处垂眸凝着她。
她“啧”了一声,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番后,催促道:“你看什么?过来开门啊,这锁我不会开。”
楚流璟缓缓走下台阶,从谢落梧手中接过钥匙,他好似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道:“落梧,你对这个地方,比我还要熟悉呢?”
谢落梧尴尬一笑,也不言语,只侧身给楚流璟让出位置,示意他将铁门打开。
在钥匙叮铃的碰撞声之中,楚流璟又轻声道:“我既答应帮你回去,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至于你说的冒充晚禾去东宫,我也会细细思量。”
谢落梧眼睛一亮,心中登时生出希望和欣喜来,但随即又听楚流璟迟疑道:“若是你回去了,还会……会记得我吗?”
她动作一滞,人也开始发怔,方才的欢喜缓缓消失,忍不住开始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自觉对楚流璟,并未爱的要死要活,比起为了一个男人留在这种虚拟死灰,她自然想回到现实。
可这一切,谢落梧无从说起。
幸而铁门被轻轻推开,臭烘烘的气味铺面而来,好似带着灰败之感,瞬间卷走所有情绪。
谢落梧不再胡思乱想,她从墙上取下一盏灯笼,跟在楚流璟身后走了进去。
低低的啜泣声传来,烛火映出一个瘦弱发黑的家丁。
那家丁听得动静,又想求饶,可甫一开口,却忍不住哭出声来。
谢落梧将灯笼移了移,见钟期头发蓬乱,倒是没像上一世一样秃顶。
她急忙走进两步半蹲想去,刚要扶起钟期,却觉肩上生出一股拉扯力,硬生生将她的身体拉直。
“别靠近他。”
谢落梧不满的撇了撇嘴,她抬起肩又落下,甩开手楚流璟的束缚,复又蹲了下去,轻轻拍了拍钟期。
钟期哭出声来,“放过小人……放过小人吧……”
他啜泣难止,心中绝望不安,除了流泪,再没有别的办法来宣泄情绪。
地牢里的哭声来回碰撞,一时间吵闹无比。
谢落梧心头一沉,她颤声开口:“钟……钟期?你是钟期吗?”
她忐忑害怕,生怕这家丁开口否定,若是如此,那折丹——
岂料钟期哭声顿止,地牢里陷入死寂,尔后他尖声问道:“你是谁?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钟期说完这句话,浑身颤抖,他孱弱的坐起身来,望向谢落梧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期盼和惊恐。
“你……你也从现代来的?”
谢落梧眼圈一红,鼻头顿时酸痛无比。她此时情绪蔓延,一则因为钟期实在是凄惨,二则因为,一切都同上一世那般展开。
这便意味着,折丹还在,折丹也能重来一次。
她垂泪道:“是,我是,我要带你们一起回去,我们要一起回去。”
她自没看见,身后的楚流璟身形一震,试图伸手拉起她,可那只手在黑暗中顿住,最终默默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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