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贼不防

　　入了夏，《我不想走的路》就要正式开机了。
　　得知他首次做总导演的消息，周嘉束也来了，他是特意来找李平辛的，作为联合导演来做他的执行。

　　联合导演的名字会打在电影宣传海报上和他平齐，声名会有他一半，李平辛不觉得被抢功，毕竟人家上一次做联合导演可是在周沛然的组，算是给他抬咖。

　　总导演是剧组老大，他无需再让赵序给他开后门，自己也能提出要带宠物，可以把海苔拎去剧组。
　　剧组离首都很近，再加上他要带猫，选择了包车前往片场，周嘉束和他一辆车，对方是第一次见海苔，上个剧组李平辛一直把猫放在房间，他总不能允许周嘉束来他房间。

　　周嘉束看到海苔，很是惊喜：“我也养猫！”
　　“嗯？这么巧？”李平辛很感兴趣，“你的猫是什么样的？”

　　“我给你找，”周嘉束在手机里翻了翻，给他看照片，“我妈妈特别喜欢小动物，又在家里养又在外头认养，我爸本来说怎么还要养，搞得家里脏死了，但是丑丑来了之后他还是很负责的，经常给丑丑买玩具和三文鱼，还多请了个阿姨照顾它。”

　　丑丑是只重点色布偶，脸上黑糊糊的，毛发顺滑发亮，长得好玩又可爱，能看出来养得非常好，李平辛笑了：“好可爱啊，那现在你出来工作，是你爸妈照顾它？”

　　“嗯！我爸妈生我比较迟，现在都退休了，我这个工作性质又得跑来跑去的，他们还说还好家里有好多小动物，不然好无聊，”周嘉束嘿嘿笑着摸摸脖子，“你把海苔带出来，你爸妈不想它啊？”

　　李平辛犹豫了一下：“……呃，没，家里只有我喜欢猫。”
　　“好吧，可惜了，海苔这么可爱，”周嘉束又给他继续翻相册，“我家还有两只狗，还有只大鹦鹉，鹦鹉是我姥姥养的，姥姥去世之后我妈妈把它接回家来照顾，比我还老了！生龙活虎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我送走。”

　　李平辛看了看那只耀武扬威地骑在杜宾身上大喊大叫的大白鹦鹉，笑道：“澳洲好多这个，我被吓到过。”

　　“原来你也认识！”周嘉束悄悄道，“我跟你说，我特别喜欢这个品种，特神经病，其实国内不让养的，他们不知道哪弄的证……小时候回悉尼的时候我看阳台上也有，就偷偷掰面包去喂，结果这玩意是个土匪啊！成群结队把我家阳台全啃了！害我被我爸罚站！”

　　李平辛虽然怕鸟，但也只是在现实中怕，听周嘉束提起还是挺有趣：“怎么这么坏的？那你那时候好委屈了，明明是想帮助小鸟。”

　　“就是就是，还是你理解我，我一片善心被辜负！”周嘉束的语气夸张，随后又笑了，“嘿嘿但我还是觉得它们很可爱，你住澳洲哪里啊？我家是在悉尼买了房子，离得近的话冬天一起回去度假啊？”

　　李平辛沉默了：“不，我只是去过，我家在那里没有房。”

　　“啊？那好吧，那，冬天如果你想去度假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周嘉束提议，“反正一趟飞机又坐不满，你一起来呗，上次回家我跟我爸妈说你特别照顾我，教了我很多东西，他们还让我多跟你请教，然后要记得人情，不能白麻烦你。”

　　“不麻烦我，举手之劳，而且你学得很快，我很有成就感，”李平辛笑笑，没明着拒绝或同意，“不用负担这么重，有不会的问题问我就可以，这次你单独做执行工作肯定会出现困难，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周嘉束本就明亮的眼睛更是闪闪发光了，崇拜地望着李平辛：“我会好好工作的！谢谢你！”

　　但周嘉束还是给他送了答谢礼，是个很精巧的都彭打火机，他说是之前在片场看李平辛的小卖部打火机又被顺了，点不着火生闷气，给他买个显眼的，据周嘉束所言，他送的型号还能点雪茄，很方便。

　　这个品牌有名，最便宜的基础型号也得近万元，李平辛不敢收，连连说着太贵重了让他拿回去，周嘉束倒是开门见山：“我是富二代，这对我来说不算钱。”

　　李平辛：“……好的，谢谢。”

　　他本能地回忆了一下这位小导演的履历。
　　周沛然的侄子，南加大电影专业本科，留学费用暂且不论，想必中学时期就拿（买）了无数个电影奖，在上个剧组给大家随手发的巧克力都是patchi和laderach。

　　…………

　　果然家里没矿很难干这行啊。

　　一行人来到片场，李平辛领着演员们进行了剧本围读，把人物感情给详细说明，便于演员理解。
　　显然，这部电影没有常局的关系他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男主咖位相当大，围读时明显看出他不是很看得起李平辛，碍于关系对他客气，反倒是很听监制的话。

　　监制和他在角色理解上有分歧，人家年纪大资历深，李平辛又没法呛监制，只能一次次心平气和地解释他的想法，好像他真的考了个教师资格证似的，对着一群不听他话的学生费劲讲课。

　　周嘉束一个执行导演也不能帮他顶嘴，只能屡次接话“听李导的呗”，监制不耐烦了，拿制片人和周沛然来压他，称如果他反馈回去周嘉束一直不听安排，是可以换掉他的，周沛然工作态度严谨，不会包容他在别的剧组闹事。

　　周嘉束大为震撼，光明正大摆身份：“怎么可能，投资方是我小舅啊！谁换我，你吗？”

　　全场陷入一片静默，最后还是点了头：“……算了，听你们俩的。”

　　晚饭时间李平辛郑重跟他道谢：“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本来就是该听你的，你可是导演，”周嘉束满不在乎地给李平辛夹了块离得远的排骨，“片场再有这方面的问题你就找我，我小舅是小资方，大资方也是他朋友，全算我家里人，而且我家老来得子，我要什么他们都惯着我。”

　　“好，其实我也有关系的，我认识常局，”李平辛笑了，“不然我也当不了总导演。”
　　“那感情好！还是有关系好，”周嘉束点头，“对了李导，我能叫你哥吗？平辛哥？”

　　李平辛愣了愣，脑子里冒出另一个这么称呼他的人。
　　犹豫了一下，他没把话说死：“……工作的时候要喊李导。”

　　周嘉束开心了，悄摸摸扒了两口饭，又小声说：“其实很多时候觉得你像我妈妈。”
　　“啊？？？”李平辛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嘉束解释：“我妈妈也是海城人，后来搬去东城又嫁来首都，跟你一样，特别温柔，而且她跟你口音一模一样，到现在都不会说北方话。”
　　“我哪里有口音！”李平辛觉得自己工作的时候讲话可正经了，“我可是普通话二……好吧，二乙。”

　　“仔细听才有！有的字发音不一样，我能听出来，”周嘉束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很好听。”

　　李平辛看着对方的眼神有点出神，莫名涌现的悲伤把他吞没。

　　李平辛是总导演了，他和大艺人待遇一样，有特餐餐标，由助理点饭，但他每次都招呼着导演组一起来吃菜，反正餐标在这里，点多了他也吃不了几口，到时候都浪费。
　　周嘉束声称肥水不流外人田，到了饭点才给他们组点奶茶，全自费，不让别的部门占便宜。

　　场记调侃真是她伙食最好的一个组了，又有盒饭又能上导演的桌，听得全组都在笑，李平辛无奈：“那多吃点，好干活。”

　　“李导才该多吃点！”场记反驳，“李导好瘦的，看得我都羡慕，我还是少吃点好了。”
　　“羡慕什么，太瘦了在剧组都容易熬出问题，平时抵抗力也不好，还容易磕……”李平辛说着说着愣住了，“……磕出淤青。”

　　“就是，咱们李导一看就是天生瘦，”周嘉束接话，“都好好吃饭别减肥啊！”
　　小胖墩导助：“我也？”
　　周嘉束看了他两眼：“……你可能得控制一下。”

　　一众人笑得不行，只有李平辛陷入沉默，一句话也没法往下说，埋头继续一小筷子一小筷子地吃饭。

　　夜晚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李平辛恍惚地坐在地上，看着海苔大口大口地吃着猫粮和他打猎回来的白灼虾，心如乱麻。

　　他以为只要一直工作，他的身心都会好好地被工作填满，可那里好像永远一个空缺，写了常适的名字投了常适的影子，李平辛可以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去澳洲被鹦鹉吓到，却次次屡屡没法面对常适给他带来的回忆。

　　昏黄的酒店灯光明明暗暗地照下，把李平辛蜷缩的身躯镀了个金边，海苔吃饱饭，又挤进他怀里舔他的脸，舔得一股猫饭味。

　　前期准备一片顺利，一直持续到了开机仪式，大家早早回去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正式赶工。

　　李平辛也是在这时得知，赵序为什么那么在意剧组重要员工的私德水平。

　　还在后半夜，他就被现场制片主任拍门拍醒了，李平辛晕晕乎乎打开门，就听见对方一脸绝望地通知他：“监制和男主嫖/娼斗殴被抓了，我刚从警局出来。”

　　李平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懵了半天，扇了自己一巴掌。

　　制片主任：“别扇了李导，我是活的，你上网看看吧。”

　　“上网……”李平辛嘴角颤抖，“闹，闹大了？”
　　“嗯，”制片主任道，“……这两位的影响力您也是清楚的。”

　　怕猫溜出去，他把制片主任邀请进来坐着，方便关门，李平辛这才绝望地打开了微博，果然，热搜上就是那两人的名字，在第一条，大爆特爆，大明星大导演就是了不起，三更半夜的也能引爆社交媒体。
　　……但凡爆的是他的电影呢？

　　制片主任及时给他补了个刀：“大家都知道他俩是咱们剧组的了。”
　　算了，还是别以这种方式爆了。

　　“……换人，”李平辛捂住脸，“跟制片人和资方说一下，换人吧，这拍了也上映不了。”

　　可是开机仪式都结束了，上哪能这么快找来监制和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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