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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寥寥回响
芬威夫妻的孩子降生在了提力安的王宫。
给孩子起名是件大事,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芬威早就为小精灵准备好了名字,要兼顾祝福和特色:“叫库茹芬威吧。”
他乐呵呵的逗床上的小崽子,一点没觉得这个直接在自己名字上加形容词的新名字有什么问题。
“啊?认真的吗?”
安东刚好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刚来就听见对方给小孩取了个不像名字的名字。
芬威立刻反驳:“我感觉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母亲怀里的小精灵咬着手指,好奇的看着他,芬威也对儿子的命运有一点感应,他料想儿子肯定会成为一个好工匠。
也许是因为刚生产不久,色林迪有气无力的靠着床,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孩子,她同样感受到了自己孩子的命运,她也为孩子取了她所期望的名字:“费雅纳罗……他是我最好的作品……他有火的魂魄。”
“这才像个名字嘛。”安东走到床边,凑近观察这个色林迪生的小崽子,试探伸手,见色林迪没阻止,于是去捏他的脸蛋:“是不是啊,小火苗?”
“是啊,他就是我的小火苗。”
色林迪抚摸孩子的头,她连这个动作都觉得疲惫:“真想知道他长大会是什么样。”
“很快的。”
他宽慰对方,色林迪现在产后的样子像极了大病未愈。
但色林迪盯着他,她关注另一件事:“我的惊喜呢?”
安东才想起来,立刻一捶手心:“没错,我就是来送那个的!”
说着,他摸出一个用金属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
芬威听妻子说过他们约定的惊喜,他帮她接过那个盒子:“有什么宝石我打不出来的。”
“自己看。”
芬威刚把盒子开了一个缝,无比耀眼的橙色光辉瞬间迸发,甚至穿过了提力安的城墙,在那样的光芒面前,精灵一度短暂的呆滞。
等他回过神时,那个盒子已经被色林迪打开了,里面是一枚瑰丽非凡的宝石,这样明亮的光辉只有双树之光能与之媲美。
不同于双树光辉带来的舒适熨帖,被这块宝石照射时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就好像他们面对一片壮美的海市蜃楼,仅此而已。
对他们的反应满意极了,也不枉费他想办法把自己身上那些除了亮堂毫无作用的光融进宝石里,维拉们都喜欢的东西他想精灵肯定也会喜欢。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东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够不够闪?”
和赠礼者不同,沐浴在那片光辉里,色林迪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只有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唇瓣嗫嚅几下,只是道:“它可真美,太美了。”
她呢喃着,这时小费雅纳罗也被它的光辉吸引,孩子伸出小手去摸宝石,感受到孩子要离开自己,色林迪下意识抱紧他,将他拢在怀里。
饶是习惯了维拉祂们的夸赞,安东面对这种赞美还是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不过它只能用来看,也没别的作用了,哦,可以照明什么的……如果不介意眼睛疼。”
强光有可能扰民,不知道会不会照太远扰维拉,芬威把盒子关了,一低头发现,小小的儿子也在盯着宝石看。
刚刚获得父亲头衔的芬威对儿子爱不释手,他抱起小精灵举高高,兴致勃勃和妻子讨论要生更多可爱的孩子。
但色林迪却摇了摇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已经几乎被这次孕育耗尽了。
安东也能感受到色林迪的低落,于是沉默下来,而芬威怎么也无法从妻子的话里接受现实,直到色林迪露出倦色,要求他离开。
安东没有立刻离开,他总觉得色林迪的样子不太妙,于是在她身边坐下。
色林迪也没有驱赶他,只是默默抱着孩子,她没力气再说什么,睡了过去,孩子也被芬威带走了,避免打扰到妻子。
他在床边守了很久,直到深夜才等到色林迪醒来,她一醒来就看到了他。
“我以为你已经回你的工作室了。”
她缓过来一些,轻声开口。
“没有,我担心你。”安东直接了当。
这次她沉默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双树光辉开始交替,色林迪脸上努力维持的笑意终于散了,她慢慢的回过头,望着床边既是她的师长,又算是离开中州后她所剩无几故旧的迈雅。
“迈荣。”她说:“你已经在阿尔达生活几千年了吧……会有很累的时候吗?”
安东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疲惫这个选项不在他对自己达成目标的规划内,时间在梦里几乎没有意义,也许梦里过了千万年,他们醒了还在圣芒戈,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以前在现实世界的记忆有所模糊,便摇了摇头。
色林迪叹了口气,带着些微遗憾,她望着他,也摇了摇头:“是啊……维林诺这么美好…众神的力量也如此强大,什么也不用担心,为什么会累呢?”
“怎么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望着他,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我也不知道,好奇怪……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我想看着他长大。”
面对哭泣的精灵,安东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确实不理解到底怎么回事,既然母子平安,那应该开心才对嘛:“……色林迪,不要自己吓自己,你的身体是不会出问题的,不用担心。”
色林迪没有回答他,安静地流着泪,浓重的疲惫悄无声息的吞噬她。
安东坐在床边陪着她,他们沉默地一同注视窗外遥远的双树轮廓,看它们明暗交替。
……
芬威抱着孩子回来时,怕出声打扰到妻子,求助的给他递眼神想知道情况。
这里甚至没有没有别的侍从,安东把食指抵在唇边,芬威也就明白妻子在休息,她不搭理他这时让他有点受伤,轻手轻脚进屋,坐在旁边低声问他:“她有好些吗?”
安东摇摇头,他不知道色林迪的情况有多严重:“她很累,可能……需要休息?”
“曼威祂们会不会有办法给她治疗一下。”芬威能意识到伴侣可能不仅仅是心情不好了:“英格威他们不是搬了一批去和曼威祂们住吗,我也去问了英格威,他说他们没出过这种问题,我怀疑是提力安环境有问题。”
他的猜想实在不堪一击,即使在提力安,色林迪的情况也是第一例,安东不好打击这位新晋父亲,就默认了。
“肯定是提力安的问题。”
芬威确信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离双树近点她准能好起来。”
说走就走,芬威第二天就带着妻子暂时搬去晒树光。
……
沐浴着双树之光,色林迪偶尔精神会好一点,也不再流泪了,她醒着的时候喜欢抱着儿子玩。
小精灵长得很快,学会走路了还拉着她撒欢,色林迪也从不拒绝孩子的玩耍邀请,即使她会更累。
安东不大理解这种疲惫来源于什么,但是看见色林迪也渐渐恢复一点活力,也松了口气。
有时候她没什么力气,芬威就接替她消耗小精灵过于旺盛的精力,他们在树下看着芬威和年幼的费雅纳罗拿着玩具小木剑打打闹闹。
这一切让安东想起他和约翰年幼时,父亲汉斯母亲海伦也是这样陪他们玩。
“我想我没准能行。”
色林迪接住玩累了窜到她身上的小费雅纳罗,得到儿子的亲亲,她的心都要化了:“我得看着他长大。”
她揉揉儿子的脸蛋:“对吧,小火苗?”
安东看着她,觉得她该休息了:“色林迪……”
小精灵很快又蹿到了他的脑袋上,她看上去心情不错:“我没事。”
安东没有再劝,默默把小费雅纳罗从自己脑袋上摘下来。
“迈荣~爸爸说你可以变成像肇格路因一样的大狗狗!”
机智的小精灵发现母亲又玩累了,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拽着他的袍子又爬回他脑袋上。
“肇格路因是狼。”不好当着色林迪的面凶小崽子,安东伸手去逮他:“那是谣言,你爸骗你的。”
“才不是~爸爸不会骗我,我要看,我要看!”小精灵抱住安东的脑袋,骑在他脖子上不撒手:“我听别的精说了,你真的可以变大狗狗,还可以变鸟!”
安东向色林迪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色林迪并没有理他,只是笑眯眯看着这一幕。
“快变一个看看嘛~我都没有看过你变大狗狗!”
小精灵扒着他的头发倒挂着,他可是提力安的王子哎,没道理别的精都见过,他没见过吧:“迈荣~快变一个!”
安东把骑在他脖子上的小精灵弄下来拎着:“去去去,什么大狗狗,是狼,我可没有耍剑好玩,走,去找你爸。”
迈荣居然不听他的,一向要什么有什么的小精灵很不高兴,又灵活的爬回去:“我不要找爸爸,我要看大狗狗,金色发光大狗狗!”
他没辙了,色林迪还在旁边看戏,小精灵还在不断催促:“那你别后悔!”
小精灵一点不怕他的恐吓,叉着腰等他。
见色林迪依然没有要管的意思,他打算给他点教训,至少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崽子懂得什么是尊重和胡闹的尺度!
自己收拾塔特雅熊孩子的时候,提力安和王城下的整座山都还只是片草坪呢。
他故意让身上冒出黑烟,血肉扭曲变形,肉眼可见的生长出灰黑的皮毛,眼睛充斥着一片诡异不祥的血红,几息间,足有数米高的野兽俯视着地上的小精灵,凶狠的低吼。
“哇……”
如他所料,费雅纳罗呆住了。
他满意于小精灵的反应,准备吓唬吓唬他就变回去,免得真吓坏了色林迪跟他算账:“害怕了?”
“帅!!!”
地上的一小只激动到蹦跶起来:“黑红色的大狗狗!”
“?!”
他看着踩在他前爪上拍巴掌的小精灵,开始怀疑自己的操作会不会起了反效果。
“你应该变成纯黑色,那样更帅!”没等他反应过来,小精灵揪住长毛就无师自通爬上他背骑着,甚至没忘记带他的小木剑:“冲鸭——”
好吧,看来是真的不怕。
他沮丧的甩了甩尾巴,看向色林迪。
谁知色林迪也惊讶的看着他,眼神还有点……期待。
他歪歪脑袋,这意思是……也想骑吗?
好吧,算算年纪,提力安的王后其实按精灵的年纪算还很年轻,他很给面子跑过去趴下。
“我可没怎么载过精灵,跑不稳,你家小火苗自己玩没准会摔下来。”
果然色林迪甚至没有推辞,离开躺椅也爬上他的背,抱着儿子,顺了顺他背上的鬃毛:“有道理,还是迈荣想得周到~”
……
他很轻易就背起他们,在草地上慢吞吞的溜达起来。
“其实可以跑快点?”
小精灵知道母亲身体不好,没催促他,倒是色林迪先开口了。
“那你抓稳了。”
他抖抖耳朵,加快脚步,轻快的小跑起来。
被母亲抱在怀里让他本就充沛的勇气几乎要溢出来,小精灵兴奋的大叫在山坡的风里传的很远:“迈荣你是真的很厉害啊!”
回来找老婆孩子的芬威只见眼前一晃,巨大的黑影风驰电掣的闪过去了。
等他们跑远了他才反应过来:“喂——丑死了迈荣!你就不能换个颜色吗?!”
风太大,安东只隐约听到芬威的喊声,也没放在心上。
芬威骑着马追上他们:“费雅纳罗,下来,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这样被大家看见会引起恐慌?”
有母亲在,小精灵不太给他面子,假装没听见,色林迪笑眯眯的,她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在中州生活的时候,冲他喊:“你嫉妒——你骑不到~”
芬威一时语塞,绕到安东旁边,全提力安都知道的最宠儿子的诺多王开始指责他:“够了,迈荣,你们对费雅纳罗太纵容了,你会惯坏他的。”
安东朝他咧嘴,差点吓到他的马:“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见~你就说你想不想骑吧?”
“想,你倒是停下啊!”芬威没好气的喊,见色林迪在狼背上捂嘴偷笑,办法总比困难多,身手矫健的精灵干脆直接纵身一跃揪住他的毛爬上去。
知道这对精灵不算难,安东无语的放慢脚步了下来,芬威一上来他就开始加速:“又加一个,能不能坐稳?”
芬威上来就开始点评他的新造型:“真的很丑,迈荣,你看看周围,你这样简直是对维林诺的亵渎,快变成金色。”
但他的崽又有一套自己的审美:“不许,就要红黑!”
尽管最终决定权在迈荣手里,芬威还是在审美和儿子间向儿子妥协了:“行吧,红黑好看,其实可以加点金色。”
……
跑了几圈之后,安东放慢脚步,在湖边放下他们休息。
小精灵依然活力满满,他很擅长找到好玩的事,拿湖边新开的花编了个花环送给母亲,而色林迪给了他一个吻,于是他又编了两个分给父亲和迈荣。
安东没有躲开,戴上了他编的花环,跟芬威炫耀:“你看,你儿子给我编的。”
“你是在跟我炫耀吗?”芬威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单身迈雅。”
“那又怎样,明摆着有好东西你家小火苗也会给我一份。”
安东不觉得被冒犯,他平静的坐在草地上,看着这一家子玩闹,有一瞬间的动摇——也许当东西造好了,他可以等他们都死掉后再考虑结束这个梦境?
小精灵监督他们都戴上自己编的花环,骄傲宣布:“我们一家要永远在一起!”
安东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我没意见。”
芬威也揉揉儿子脑袋,答应得利索:“必须的,维林诺这么好玩,爸爸妈妈给你生点弟弟妹妹好不好呀?”
有了弟弟妹妹就可以有更多伙伴一起玩了,就不用总是打扰妈妈了,他一直很羡慕提力安那些有兄弟姐妹的精,小精灵欢天喜地的答应:“想!”
色林迪只是安静的笑着。
安东欲言又止,把芬威拉到一边,芬威还沉浸在妻子没有拒绝的喜悦里:“迈荣,你干嘛?”
看了一眼陪孩子看双树光辉交替的色林迪,安东迟疑了下,最终没有把话说出口:“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最好等色林迪多休息一下。”
芬威认为一切都已经在好转了,这可是维林诺,没有治愈不了的疲惫和悲伤:“那有什么,我亲爱的王后的恢复速度超乎你的想象。”
他觉得芬威可能是太高兴了,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是说——她会累的,她当年能连挥舞好几天锻锤,现在连我的毛都抓不稳!”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会照顾好她。”芬威说:“她也不会想抛下我和孩子。”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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