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饲养指南

　　“补课？！”
　　虽然家教的活他私底下也干过几次，但是总归只是一个高中生，稍微有条件一点的宁愿花钱请大学生家教也不会请高中生。
　　但是张颖的话无疑是给张丽打开了思路：对啊，池灿宁不是刚考完大学吗？考得也算是很不错，已经可以做家教了。

　　不过人家都说不能在自己家亲戚手底下干活，尤其是给亲戚孩子补课，小龙那孩子也不是个喜欢学习的，池灿宁的话说轻一点他听不进去没有效果，说重点两家还容易有矛盾。

　　张丽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算了，他自己都啥也不是呢，怎么去教别人。”
　　“灿灿那个成绩还啥也不是啊？他不是高考考得不错吗，你前一阵子办升学宴的时候到处说你们接到了沪大招生办的电话呢。”

　　张颖话音刚落，就听见深受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池灿宁气喘的声音响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办的升学宴啊。”
　　“表哥，你咋出来了啊！”小龙赶紧撂下筷子小跑着去扶他。

　　安安稳稳将人扶着坐下之后又跑去厨房给他拿了一双筷子，可是池灿宁现在哪里有胃口，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他的高考成绩是不错，可以说是大学随便选的程度，报名之后他基本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哪所大学了，但是他的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怎么会办升学宴呢！

　　“这不是你前阵子住院吗，我想着也不能让亲戚朋友们等太久的时间，所以你通知书下来之后就先把升学宴办了，收回来点份子钱。”
　　“那我的录取通知书呢？”
　　“在茶几下面。”
　　池灿宁扭头去看，又扶着桌子站了一起来在小龙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那边挪，终于在茶几下面找到了已经被拆开的落了灰的录取通知书。
　　他蹲下去站起来的时候就有点吃力，小龙又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见人坐稳之后想要叹气都不敢有太大动作幅度的时候，张颖责备地看了二姐一眼，张丽对她这个眼神视若无睹，转身给陈业夹菜却被人一下推开。
　　“我吃饱了。”
　　陈业将剩下的半碗饭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擦擦嘴走进了书房把门摔得“bang！”得一声巨响。

　　小龙一向看这个二表哥不顺眼，他总觉得这个人没有礼貌，于是语气不善问：“他又怎么了？”
　　张丽解释：“灿灿最近几天在家里养病，也不怎么出书房，他打不了游戏，烦躁着呢。”

　　那种荒谬的感觉又来了，池灿宁总觉得张丽好像在等待自己给她一个道歉。
　　现在书房的门被人关上了，他是失去了在这个家里最后休息的地方，池灿宁靠坐在沙发上掌心不断摩挲着膝盖上的睡裤布料。
　　“就这么定了吧，灿灿这两天就去我那里给小龙上课，我该给多少补课费一分不差还不行吗。”
　　听见小姨这么说，池灿宁的眼神又移了过来。

　　“你想去吗？”张丽问他。
　　池灿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毕竟给别人添麻烦还能说什么想不想的，如果有选择，他肯定不会去小姨家里添麻烦。
　　但是本人再怎么坚强独立始终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那几天在医院抢救的经历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只是被他下意识地抛在脑后了。
　　现在他只要一发烧就睡不着，生怕自己在睡梦中就那么过去了。

　　只是当时池灿宁还不知道，或者是已经知道了但是羞于承认，他这种恐慌和焦虑归根结底只是源自于人类自诞生以来最原始的本能——怕死。
　　他害怕自己才刚刚考上大学就这么死了，他害怕自己没有机会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就在这个陈旧的三居室里默默地死掉。

　　于是他焦虑，他害怕，他动用了自己一切能够运用的生存资源确保自己可以活下去，收效甚微，是张颖帮助了他。

　　裴暄：“然后你就同意了，最后你是在你的小姨家里养病的对吗？”
　　“嗯，但是我妈说住在别人家里不好，于是每天早上九点姨夫开车去我把我接过去，晚上再把我送回家。”
　　“那你在她的家里都干了些什么？”
　　“吃饭，睡觉。”
　　裴暄侧着脑袋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伸出手来帮池灿宁擦一擦唇边的油渍：“只有吃饭睡觉吗？”
　　“嗯。”
　　池灿宁在啃大鸡腿，啃得认真，他说，“小姨还带我去看了两回老中医，但是喝中药什么的坚持下去很困难，所以就没有再去看了。”

　　裴暄安静地听着池灿宁陈述，听完之后赞同地点点头：“那确实应该好好感谢她。”
　　“是吧。”

　　“但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你想啊，现在你送给你的小姨一些特产奢饰品只是一时的，你要是真的想让他们家改善生活应该给一些能升值的东西。”
　　“那能送什么？”
　　“比如市中心的CBD的铺面。”

　　池灿宁：“……”
　　那种东西是能送的吗……

　　“她要是想做点小买卖也可以，或者干脆租出去，每年收租就有很多钱了。”
　　“太贵重了吧。”
　　裴暄耸耸肩，觉得无所谓：“我就是给你提个意见，但是你要是想送的话直接找小杨秘书就好了。”

　　第二天，两个人没有带任何保镖司机，裴总亲自开车带着池灿宁上街购物，池灿宁很少有机会能有这样的时间和裴暄出门，坐在副驾驶上东看西看都觉得新鲜。
　　裴暄看他探头探脑的样子还觉得有点奇怪。
　　“你说，咱们这算约会吗？”

　　“……”
　　裴暄很难定义，原本只是打算带着人买完衣服就回家的，但是看池灿宁这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决定再带人去看一场电影。
　　不知道怎么约会，不是说约会都要去看电影吗，那就去看一场吧。

　　裴暄坐在试衣间门外给小杨发短信让他订票，小杨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让他稍微放下点心，毕竟小杨办事还算靠谱。

　　“这个样子可以吗？”池灿宁从是试衣间内走了出来，不太自在地挠挠脸：“我怎么总觉得这个棉服不是很沉，会保暖吗？”
　　“是羽绒服先生，肯定会比棉服轻便一些。”导购站在一旁轻声细语道，“再加上你里面的这件羊毛毛衣，再零下二三十度的天基本够用了。”

　　池灿宁“哦”了一声，站在镜子前看看脚上的鞋子，又看了看手上的手套，远处一看像一只臃肿的企鹅。
　　但是让人意外地有安全感，好像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极寒中被人保护在了温室里，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

　　“那就这种配置的衣服……”
　　裴暄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池灿宁听着这个停顿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果然下一秒：“先来五套吧。”
　　“败家子儿！要那么多干嘛！”

　　裴暄被骂，他还觉得池灿宁有点莫名其妙：“当然是给你换洗着穿啊。”
　　“冬天的衣服洗那么多次会不保暖的。”
　　“不暖和了换新的呗。”

　　裴暄回答得理所应当，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妥，池灿宁叹了口气，转头跟导购礼貌地讲：“要两套就可以了，谢谢。”
　　“我真说不动你。”裴暄还在那里抱怨。
　　“你太奢侈了。”池灿宁看着他认真道，“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要学会理财。”
　　“有专门的经理人管我的财产，我为什么还要费心自己理财？”

　　池灿宁：“……”
　　跟这群资本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两人买好衣服，池灿宁出门看到商场里的冰淇淋店有点走不动路，故意放慢脚步在店外磨蹭，裴暄看出来他的目的了，但是他不说，池灿宁喜欢磨蹭就让他磨。
　　见他故意装瞎，池灿宁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要买个冰淇淋。”
　　“你看我长得像不像冰淇淋？”
　　“切。”池灿宁在前面跺着脚走，裴暄拎着一堆袋子在后面跟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池灿宁忽然感觉有人叫了他一声。

　　“小池！”
　　这一嗓子两个人一起回头，就看见林予安站在商场二楼兴冲冲地朝他们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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