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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地铁(七)
方荀上前半步,弯腰拾起,巴掌大小,纸张薄软,红色的墨水晕染开,线条横七竖八,字迹早模糊不清了。
“这…… ”白臻迟疑,伸手想拿回来,“这是……可能是哪个姑娘画的画吧,挺抽象的。”
说谎不过脑子,燕长留可是如假包换的真道士,是随手涂鸦还是驱鬼符纸,分得清。
门外音乐到了最激烈的时刻,门框簌簌抖动,细小的灰尘随处飘落。
鬼哭狼嚎的歌声。
燕长留先他一步接过去,就着灯光细细观察:“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鬼咒。”
“呃……”白臻哑口无言。
方荀毫不客气:“白总,在你回答之前,请想清楚,既然你诚心请我们来,而我们也是真心想帮忙,那些糊弄鬼的话还是省省吧。”
白臻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音乐震耳欲聋,走廊上的灯光五颜六色,划过方荀如墨般的双眸。
“你为什么请我们来?因为你发现这张符纸没用,它不仅不能为你带来安宁,反而使事情变得愈发棘手,恰好我们出现了,你想,不如死马当活马医,随便扯个谎把事情解决了更好,抱歉,我们不想陪你演戏了。”
嗓门拔高,甚至盖过了音乐声。
方荀一把抓住燕长留的手腕,跨出门去,廉价香水味留在身后,脑子无比清醒。
燕长留顺着对方的力道抬腿就走,一秒不曾犹豫。
狂放的音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上来,太阳穴突突突的急跳。
白臻追上来:“两位,两位,不要着急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方荀嘴角紧绷,漆黑的眼珠如无底深渊。方荀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去,,偶尔又爱咋咋呼呼,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就像现在,他面无表情盯着你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深藏在骨血的疯狂劲。
劲歌热舞告一段落,舒缓的曲子抚平神经,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终于安分。
符纸被他攥在手心,蹂躏过后失去原本的样子。
白臻挡住二人去路,迎着方荀吃人的视线,安抚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燕长留反抓住方荀细瘦的手腕:“烦请白总带路。”
三人穿过五颜六色的灯光,轰鸣聒躁的音乐,坐电梯返回十八层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幽静闲适,宛如两个世界。
“大红袍可以吗?我看你们好像不爱喝咖啡。”白臻拉开办公桌外侧的抽屉,拿出珍藏的顶级大红袍。
又不是来喝茶的,方荀直接说:“白开水就行,说正事吧。”
燕长留与他并肩而坐,中间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肩背挺拔,坐姿如松。
白臻选了背对落地窗的沙发坐下,叹口气:“我说谎了。”
方燕二人不动声色,默不作声,方荀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一条腿盯着脚尖沉默。
看到他们的反应,白臻大概明白过来,双手交握:“财务室那个叫鹿萦的小姑娘一年多前就死了。”
方荀侧目,嘴角放松,等着下文。
燕长留低头整理袖口。
两个人在这一刻达成共识,坚决不再跟他扯一句废话。
白臻自讨没趣:“小姑娘打毕业起就一直在我公司上班,我看她兢兢业业,又安分守己,关键是脑子灵活,我想培养她,就把一些比较重要的公司资料、项目合同交给她管理,哪曾想她包藏祸心,野心勃勃…… ”
“哦?包藏什么祸心?”方荀喝了口水,水汽温润沾染了睫毛,眼神更显漆黑。
“她很聪明又愿意学习新知识,那我当然非常乐意收个徒弟,谁知道…… 她学会以后竟然打起了歪主意,挪用公司公款八百万,整整八百万!”
提起钱,白臻双手按着扶手椅,身体前倾,情绪激动。
方荀‘哒’放下杯子,一滴水珠飞溅出来,附着在深红色茶几上,殷红如血。
挪用公款这件事鹿萦没有提,是记忆不全忘记了?是白臻说谎?
齐冲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真相大白之前方荀不做任何评判。
笑笑,方荀柔声:“是吗?她怎么挪用的,八百万用在了什么地方?”
逆光,白臻整张脸隐没在阴影中:“收款不入账,伪造凭证,虚开发票,她是财会出身,做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据她所说,她之前在手机上借过一笔钱,利滚利一百多万还不起,这才生了歹念,八百万一部分用来买奢侈品了,还有一部分炒股、投资,全赔光了。”
“事发后,她主动坦白,并且有悔过之心,又是公司的老员工,我心一软给了她一次补救机会。”
方荀:“什么机会?”
白臻:“我让她去直播间当主播,无论直播卖货,还是唱歌聊天,只要能够赚钱堵上这个窟窿我答应她不报警,她欣然同意了,我们签了合同,她长相不错,嘴巴又甜,涨粉速度十分快,一周涨了大概接近五百万粉。”
窗外光线明亮,方荀侧脸精致柔和,嗓音清脆,如珠如玉:“后来呢?”
话讲多了口干,白臻喝水润润喉咙:“后来…… 她跟榜一大哥搞在了一起,两个人你侬我侬,跟我说她不想当主播了,他男朋友打算娶她回去当富太太。”
“呵呵,这种话也就骗骗小姑娘,我劝她不要意气用事,她不听,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吧,她来上班我看她精神恍惚,面色蜡黄,瘦的不成人形,问她怎么了,她开始不愿意说。”
“后来架不住我们逼问,这才告诉我说她男朋友偷偷在她的水杯里加了□□,她吸毒,吸毒啊,都这个样子了我怎么可能让她回来上班,哭求都没用,最后觉得没意思吧,天黑前自己走了。”
热辣滚烫的阳光穿透水珠钉在红木茶几上,未几,水珠蒸发殆尽,留下一道浅浅的圆圈,它像一只圆眼睛般瞪着在座的三人。
云层浮动,太阳灿烂的光辉被彻底掩盖,天气骤然阴霾,室内光影暗淡,只可惜热意不减,中央空调卖力的输送冷气。
方荀背后升起寒意。
燕长留捏着五帝钱,摩挲着金黄色铜钱上的纹路,温柔缱绻,红色流苏轻轻晃动,好似宠物摇尾巴向主人撒娇。
金色阳光洒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遮住他深邃的瞳孔。
瓷杯里的水即将见底,室内凉意沁人,温水早就凉透了,方荀拿起又放下:“那她怎么死的?”
白臻拇指绕拇指,低头思考:“这个…… 听说她大马路上毒瘾犯了,当然原话不是这样,是有人说,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骨瘦如柴,不停抓挠自己的皮肤,身上脸上血淋淋的,怪吓人的,她一路闯进地铁站,趁地铁进站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四个问题,第一,有人说?谁说的?第二,她男朋友教唆他人吸毒,为什么不报警?第三,八百万她还清了吗?直播挣钱还清的还是她男朋友替她还的?第四,符纸哪来的?”那张黄符纸被方荀攥在手心,皱巴巴一团,方荀轻轻丢到桌面上。
‘笃笃笃’敲门声。
干练英气的助理得到允许后打开门:“白总,太太在会议室等您,要求与您共进午餐。”
白臻挥挥手:“知道了,让她等一会儿。”
方荀笑:“白总跟夫人夫妻和睦恩爱,真是令人羡慕。”
燕长留侧目看过来,俊秀白皙的青年,侧脸线条柔和,圆润笔直的鼻尖使他看起来少年感十足。
袖袋里的无尽瓶抖一下,又抖一下,然后开始左冲右突意图跑出来。燕长留敛眸,捏紧瓶身身指尖暗芒忽闪,以此平息女鬼的怒火。
白臻笑起来,摆手:“老夫老妻什么恩爱不恩爱,听着都害臊,那我继续说。”
“你问我鹿萦的消息是谁说的?都过去一年多了啊,当时…… 她的事公司都传开了,至于源头…… 这真不好说。”
人云亦云,人们不在乎一件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们讨论她诋毁她的目的只不过想从中获取快感,以此达到群体认同感,同时跟那个被造谣的人划清界限,证明自己是正常人。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帮助被排挤的人说话,那么接下来一切矛头必将会瞬间转移。
要么加入,要么闭嘴。
方荀内心升起无力感:“这样…… ”随时可能失去说话的欲望。
“你好奇她为什么不报警?你也知道,毒品这东西一旦沾上人生就彻底完蛋了,大概不想下半辈子在看守所度过吧,小鹿最终选择承受”
“小鹿当主播还清了六百多万,剩下的一百多万是她那个男朋友还的,我没见过那男的,那笔钱是直接转到公司账户上的。”
众所周知,华国为了禁毒投入了无数警力、物力、人力,每年有上千名缉毒警死在禁毒一线,在华国贩毒死路一条,小鹿那个男朋友顶风作案也就罢了,离谱的是一点事没有,不得不让人怀疑。
白臻双手放松的搁在沙发两侧:“符纸是从一位姓赵的天师手里求来的…… ”
姓赵?方荀挑眉,不会是赵纹吧?他放下腿,端着手肘,抿着唇,左手捏下巴,若有所思。
就连向来沉稳的燕长留也不禁抬眼。
“就在她死后不多久,小吴他们几个说电脑总是莫名其妙自己开机关机,我还怪他们做事不认真,直到我办公室里的电脑也开始自己启动,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当时我没放心上,以为上了年纪,记性差。”
“直到化妆间那张镜子里偶尔出现人影,还吓晕了一个主播,我才重视,那个主播后来回忆事情经过时十分笃定在镜子里看到了小鹿的脸。”
方荀俩人不曾打断白臻说话,一直等白臻全部讲完,这才问了心中的疑惑。
“白总说的赵姓天师,是赵纹吗?”
白臻嘴巴半张,眼神惊讶,眼珠一转,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你们原来认识啊,我竟忘了你们是同行,做这行竞争激烈吗?我前脚找了他后脚找你们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想起来好不好了,请他们帮忙的时候怎么不提前说明找过道士,明摆着不信任他们,可也不想等着厉鬼找上门,干脆所有道士都找一遍。
不是不能多找几个道士,问题在于,白臻这人不诚实,他在方荀这里的信用度为零。
方荀生气了。
越想越气。
敷衍谁呢?耍谁呢?
这活他不接了,对方的话他也懒得回。
‘唰’起身,跺跺脚,方荀嘴角耷拉着,没精打采:“既然事情说完了那我们就不打扰白总白太太用餐了,燕哥,我们走吧。”
“这就要走?”白臻愣了一下,马上站起来,“一起用个午餐再走吧,我太太不会介意的。”
天色倏忽暗了下来,阴云密布,一丝风也没有,看着无端闷热烦躁。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板。
方荀拒绝,握住金属门把手开了门,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混合鸢尾花味的味道。
眨眨眼,方荀打量门外女人,白色小香风薄款外套,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搭配白色阔腿裤,黑色高跟鞋,个子比方荀矮个几厘米,浑身的气场却有两米八。
女人左手提包,右手举在半空中,像是要敲门,看到门打开愣住一瞬。
白太太。
几乎不带思考的,方荀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人就是白太太。
果不其然。
白臻上前:“这是我太太青泠,方先生燕先生是我请来的天师,二位先生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小泠你不介意吧?”
青泠放下手,抚了抚鬓发,笑的温柔得体:“当然不介意,二位有没有忌口的,我现在让助理定个好点的餐厅。”
许是保养得宜,青泠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满头乌发盘在脑后,一双柳叶眉恬淡大气,双唇涂着正红色口红,妆容精致飒爽。
方荀阳光开朗,笑得乖巧懂事:“谢谢白总白太太盛情款待,我们后面还有行程恐怕没有办法一块儿吃饭了,下次吧,下次。”
边说边往外走,路过时不可避免的闻到香水味,白臻五十出头,穿的也很普通,没想到他老婆打扮的这么漂亮,青泠那一身香奈儿少说上万块,开娱乐公司真赚钱。
他之所以了解香奈儿归功于他的同事,那个女同事天天在单位炫耀她老公今天给她买了卡地亚的戒指,明天买了lv的包,后天抢到了香奈儿的限定款,听得多了记住不少奢侈品。
青泠侧身让开一条路:“也好,那改天再约。”珍珠耳环坠在耳垂上晃悠。
白臻客客气气将人送上电梯,夫妻二人站在电梯前目送。
电梯门彻底关闭前,方荀从狭小的缝隙间窥见青泠陡然变了脸色,低声说了句:“封建迷信。”
白臻也收起了满脸笑容,一脸不耐烦。
说了什么,方荀听不清楚,因为电梯早带着他们下行了,十八,十七,十六…… 红色数字不停变换,平稳,匀速。
电梯敞阔,方荀默默无声,脑子却没闲着,白臻、孙浩、青泠、鹿萦,你们四个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白臻和青泠貌合神离,外人面前情投意合,关起门互撕,都这样了为什么不离婚?
孙浩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鹿萦是真正的受害者还是四个人内讧的牺牲品?
鹿萦真的吸毒吗?
今天这一趟,不能说收获满满,白臻虽然全程配合,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认真回忆发现他说的没一句有用的。
大部分信息是白臻道听途说,找不到根源,判断不了真假,鹿萦的男朋友名字没有,年龄不知道,家庭住址更是一问三不知。
一无所获。
哦,不对,收获了一张银行卡。
‘叮,一楼。’电梯助手语音提示。
方荀垂着手走出来,感应门在身后自发闭合,空气闷热难耐,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望着门外阴森森的天气,心头阴霾四起。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鹿萦躁动的厉害。”燕长留和方荀并肩往外走,“尤其听到白太太三个字。”
“白太太……青泠…… ”方荀将这个名字含在口齿中,掰开了嚼碎了逐帧分析这个女人,干练精明,也许性格强势,绝对不是善茬。
鹿萦跟她又有什么过节,两人什么关系?
四个人,扯不清的纠葛线,一团乱麻,头疼。
方荀抬头,太阳早不知躲去了哪里,乌云压顶,黑沉沉的罩在头顶,好像天要塌了,随时倾覆人间。
暴风雨要来了。
左拐,顺着水泥路朝文创园出口走去,不时有车辆从身边经过,方荀低头沉思,差点一头撞到车上去,幸亏燕长留反应够快,一把将人拉回路边花坛旁。
盯着飞驰而过的汽车,方荀顺手摘了朵花,迟疑道:“燕长留,你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青泠是杀人凶手,白臻和孙浩是帮凶?”
“那么青泠需要一个杀人动机。”开叉的道袍被风扬起,燕长留窄腰长腿,剑眉星目,目光沉稳,“白臻不爱任何人,眼里只有自己和对金钱的渴望,十有八九因钱财杀人,至于孙浩…… 马前卒,利益驱动者,而明仪…… 很难说,有野心,有欲望,眼睛里有股狠劲。”
长长的一段话,方荀细细回忆跟白臻相处的细节:跟鹿萦签合同,利用直播赚钱还八百万公款,乍一听对方人品不错,往深了想何尝不是一种压榨,鹿萦拿不出钱,要么坐牢,要么任人摆弄,白臻正是利用这一点轻松拿捏了鹿萦。
细思极恐,搞不好那份合同也有问题!
孙浩自不必说,谨小慎微,惯会看眼色,唯老板马首是瞻,不错的帮手。
青泠,妆容、衣着,无懈可击,精致矜贵,像她本人一样,事事要求完美却也暗含掌控欲。
我靠?!燕长留深藏不露,神探狄仁杰啊,火眼金睛,观察入微。
仅凭对方三两句话,穿着打扮,一言一行,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牛啊牛,说实话,跟白臻接触下来,方荀仅仅觉得对方谎话连篇,投机取巧,热情有余,真诚不足,他没有燕长留敏感的感知力和观察力,所以只好语言刺激为主,抛问题为辅。
方荀杏仁眼乌黑发亮,一扫心头阴霾,拍手叫绝:“燕哥,不愧是你燕哥,你怎么看出来的?教教我,让我学两招?”
燕长留嘴角带笑,眉眼沉静:“算命可有听说过?为何有些算命先生算无遗策,而有些却不行?除却死记硬背《周易》、《三命通会》等书籍外,算命要诀在于观察,包括但不限于外貌、衣服、饰品,说话方式及行为习惯,说来话长,三言两语无法概括。”
边说边走,路过正坐在亭子里戴着老花镜玩手机的保安。
文创园紧邻省道,门口南来北往,车流不息,每一辆汽车匆匆路过,驶向未知的远方。
往日到了晚上八点钟天色依旧亮堂堂的,可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天色却暗沉无光,阴云遮挡,密不透风。
马上要下暴雨了,方荀心急火燎:“我们先回去,回去你教教我,画符也行,识人之术也行,我…… 。”
“方荀?”一道声音打断他。
方荀扭头一看,真晦气!跟前男友狭路相逢怎么办?
方荀在脑子里大喊: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世界真小,不想见的人总是出现在眼前。
乔森脖子里还挂着那条银链子,拴不住的狗东西,带链子有卵用。
“方荀,你怎么在这?”乔森伸手去拉方荀的手臂。
“别碰我!别碰我。”方荀背过手,一个侧身闪避,丝滑的绕过他,念念有词,“谁都别碰我,我不舒服,小心我碰瓷啊。”
燕长留路过,轻飘飘投去一瞥,眼神冷漠。
“看什么看!”狗男人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方荀都走远了,又倒回来,带上燕长留,提高嗓门吼:“燕长留,早跟你说了走快点!走快点!要下雨了,衣服还没收!”声音超大,生怕对方听不到。
风起云涌,乌云翻滚,天边隐隐有雷声,立秋早过了,可暴风雨还没过,人间正是潮湿的季节。
伸手拦了辆的士,关上车门,污浊沉闷的空气被隔绝在外,方荀掏出手机,解锁,拨号:“喂,你好,警察叔叔,我匿名…… 实名举报,文创园,星图传媒利用直播间传播□□色情,黄色产业链主要集中在十六楼,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 ”
打完电话,神清气爽。
维护健康良好的网络环境是每个守法公民应尽的义务,甭管星图传媒有没有违法乱纪,既然遇到了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对不对?万一白臻违法了,他打这通电话将挽救一批非自愿从事直播行业的无辜女孩,功劳一件。
警察查完发现对方没有违法,那不是冤枉好人了吗?没有违法更好,白臻是好是坏有待定论,反正方荀没有负罪感。
出租车师傅乐呵呵的,逢人便带三分笑,特别爱唠嗑,听完全程,话匣子打开了,从文创园的发展史到某个明星的绯闻八卦,讲得头头是道。
遇到十字路口,师傅刹车,打开身边保温杯吸溜一口,心满意足。
“师傅,您是不是经常在文创园那边载客啊?”方荀懒洋洋的靠坐在后排。
“差不多吧,小伙子,你想打听啥?”
方荀坐起身,扶着前排座椅靠背:“您有没有听说过,文创园那边有人吸毒啊,自杀啊什么的?”
绿灯亮,司机师傅拉手刹,一脚油门轰出去:“吸毒?自杀?最近这几年没听说过哪个明星吸毒。自杀的话……,你别说,还真有!一年多以前吧,听说有个女的卧轨自杀了,咋啦,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起步突然,方荀没抓稳一个后仰摔回座椅里。
燕长留本来在默默听师傅讲话,见方荀摔倒,抬手放在他后脑勺,做出保护的动作。
方荀坐稳后,抬头朝男人展颜,唇红齿白,下颌线柔和:“谢谢啊。”
淡然颌首,燕长留收回骨节分明的手,正襟危坐,侧脸拓下暗影,越发丰神俊朗。
盯着后视镜,方荀目不转睛,感兴趣的问:“咱们不是随便唠一唠吗,闲着也是闲着。”
司机师傅哈哈一笑,沉默片刻:“逝者为大,尊重生命,我没有要说死者坏话的意思,有怪莫怪。”
“有怪莫怪,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人谁偿命,我正在做好事,我不是坏人。”方荀不自觉跟着碎碎念,“我不是坏人,各位该找谁报仇找谁报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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