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蝙蝠崽

　　韦恩庄园的夜晚，沉静如水。

　　夜风轻柔地吹拂着婆娑作响的树叶，带起凉意。

　　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地球保卫战在夏尔化作光点消失后作为终点。

　　没过几天，宇宙中被萨诺斯打成重伤的托尼和奇异博士坐着银河护卫队的飞船回到了地球。

　　地球上的伤亡并不惨重。相反，尽管大家伤痕累累，但是至少都活着。而这一切的平静是用一个孩子交换的。

　　奇异博士和托尼得知了瓦坎达战场上的一切，最终，两人沉默了。奇异博士接过自己守护的时间宝石。或许是因为夏尔连带着空间宝石是从时间这个概念上抹除了存在的，他看不见和夏尔有关的可能性。

　　正义联盟成员们沉重地从瓦坎达返回。所有人都察觉到蝙蝠侠的沉默，他周身的悲痛几乎冷凝成一层厚厚的墙壁将他包裹其中。他看上去更加寡言少语了。

　　最终神奇女侠只是叹了一口气。她蹙着眉，看了一眼如同雕塑般静默地站着的恶魔，最终说道：“问一问和夏尔有关系的恶魔，说不定……”她最终没有说下去。

　　谁都知道那很渺茫。

　　然而等到蝙蝠侠沉默地站到恶魔身边后，一身煞气的恶魔似乎意识到对方想问什么。

　　恶魔抬起头，露出那双血液般粘稠的红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夏尔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

　　果然，那些芜杂的感情，像是夏尔给予的枷锁，让恶魔心甘情愿被束缚。

　　尽管夏尔从不开口，但是从夏尔的小动作中他能够察觉到对方其实对这个父亲，对他的哥哥们慢慢产生了感情。

　　于是恶魔只是冷静地看着这个被孤寂笼罩的男人开口道：“如果你是想问我最后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

　　布鲁斯的心沉入谷底，此刻，他并非蝙蝠侠，而只是一个失去了刚找回来相处了一年的孩子的父亲。

　　“但是，契约没有解除。”恶魔垂眸看着对方。

　　蝙蝠侠身边的气息倏然冲淡，然后走向了蝙蝠战机。

　　那一天的情景就像是噩梦，和杰森那时候的场景交替着出现在眼前。

　　“老爷。您该去休息了。”阿尔弗雷德看着自己抚养大的孩子。蝙蝠洞的气温太低，似乎连蝙蝠侠的脸上都被冰霜侵袭。他给自己养大的从少爷变成老爷的孩子披上了毯子。

　　“阿弗……”蝙蝠侠回来后已经连续沉默了好几天，而其他孩子们已经知道了那天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对于弟弟的遭遇，他们悲痛着，却无法去责怪父亲没有保护好对方。

　　布鲁斯的头发在经历了夏尔的消失后，几乎花白。

　　他看着一直陪伴着自己，支持着自己的长辈，终于缓缓开口道：“阿弗……塞巴斯蒂安告诉我，灵魂契约没有解除。”

　　老管家微微一愣，然后睁大眼睛，他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认为……他可能还活着？”

　　布鲁斯垂下眼眸，蝙蝠电脑上是他这几天不眠不休搜集的和空间宝石有关的所有资料，他的声音艰涩而低沉，几乎是在低语呢喃：“我不知道……阿弗。我只是在赌那个可能性。”

　　他看向一直无声地包容着自己的老管家。

　　阿尔弗雷德看着布鲁斯冷静的钢蓝色眼眸，或许他不知道，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深处竟然有一丝祈求，祈求不要打破这个最后的希望。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最终叹了一口气：“那么，或许等待是最好的选择。”

　　————

　　哥谭的地下世界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夏尔在离开前将猫头鹰法庭的事物交给了威廉·柯布处理。在他的要求下，猫头鹰法庭和红头罩达成合作，他们黑吃黑吞并了不少小型帮派，在哥谭的混乱地区成为了黑暗秩序的缔造者。在他们的秩序下，哥谭的黑暗面在逐渐变好。有了更大的地盘，猫头鹰法庭依旧做着军火生意，对于那些还在猫头鹰法庭参加会议的家族成员来说，他们没有意见，而对于红头罩而言，他看着自己小时候生长的地方逐渐拔出泥潭。这里不再流通那些成瘾药物，因为会引来法庭的制裁。取之而代的是新建的学校，对于那些孩子们而言，他们的生活中，那些黑暗暴力逐渐远去，他们在红头罩和猫头鹰法庭的庇护下会成长得很好。

　　————

　　在脱离了时间与空间的地方，这里有一片无垠的虚无。

　　这是湮灭存在的地方。

　　夏尔最后一秒的果决，直接将自己从时间上抹除阻止了萨诺斯通过时间宝石来恢复空间宝石的状态。

　　他的灵魂和空间宝石的力量纠缠着，最终散成碎片。

　　在化作齑粉的那一刻，一双温暖却无形的手抱住了他。他一头栽进无尽的黑暗中。

　　而湮灭在那一瞬间将夏尔的灵魂和散逸的空间之力收拢，最终用空间之力修复了夏尔的灵魂。湮灭接纳了他。

　　现在这个男孩的灵魂变成了一个漂亮璀璨的白色光团，窝在湮灭的空间中沉睡。湮灭温养着这个经历太多故事而疲惫不堪的灵魂。

　　他沉睡在这一片无人能够探知到的领域，不再感知到过去的一切，那些记忆，战斗，情感离他远去。他只是静静地在这里，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天……

　　时间不会停留。

　　凡多姆海威庄园始终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一个不知何时能够回归的人。

　　又是一年过去了。

　　本来只比夏尔大五岁的达米安现在已经十六岁了，逐渐张开的少年容貌更加像布鲁斯，只不过他继承了母亲深色的皮肤和那双桀骜不驯的绿色眼眸。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就会接过布鲁斯的衣钵，成为新的蝙蝠侠。

　　曾经经常来帮忙在黑客技术和后勤上提供帮助的红罗宾则是经常和少年正义联盟一起出任务。现在担任后勤的是阿弗和重新修复了脊椎的蝙蝠少女芭芭拉。

　　杰森倒是不怎么再跑到宇宙各地了。他在哥谭的势力越做越大，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mafia老大了，甚至有着部分洗白的产业，靠着几个宝石矿登场了哥谭新贵名单。

　　迪克照样在布鲁德海文当着义警，保持着周末回家的频率。

　　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一个名字。单独的房间总是一遍遍地打扫，厨房总是准备着做各式各样甜品的材料。

　　那个人归期不定。

　　卢卡现在也已经有八岁了，不过或许是当时和冬日战士相处之间气氛温馨，总之冬日战士和美国队长决定收养这个孩子。

　　白色蔷薇开得似乎比去年还要茂盛。纯白的花瓣重重叠叠地交错在一起，像是飞鸟落下的羽翼，在微风中摇曳着。

　　经历过漫长的岁月，看过毁灭与新生，塞巴斯蒂安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他精心照料着这些被小少爷偏爱的白色蔷薇，亲手修剪着它们的枝叶。

　　花剪落在带刺的枝条下，将过长的枝叶修剪。

　　他看着面前婆娑起舞的白色花朵，隐约像是看见了一个从眼前走过的幻影。

　　少年从花丛间穿过，那张白皙的面容却比周围的白蔷薇更加皎洁。指尖轻触花瓣，少年低垂的眼眸下，那只漂亮的蓝色眼眸如同夜空般深邃，月光揉碎了落在眼底，带着微光。他恍惚间觉得少年微红的唇瓣和唇瓣绽放的浅笑如此夺人心魄。

　　耳边的风声响起。

　　幻影消散成烟云。

　　那是不曾出现过的场景。

　　没人知道为何这里的庭园满是纯白的蔷薇。但是恶魔心里清楚。红色的过分浓艳，黄色的又太过平淡，只有纯白的蔷薇是思念。

　　被束缚的无法言说的感情藏在一朵朵白色蔷薇中被诉说。浓烈的情绪从多年前就开始滋生，让恶魔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手背上的契约没有消失。灵魂的烙印并没有解除。

　　倘若夏尔真的消散，那么契约应该会被解除，或许他能够品尝到自己渴望已久的灵魂。然而并没有。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灵魂的束缚依旧连接着自己和夏尔。但是那种联系却无比微弱，他无法到达夏尔存在的地方。但他知道的是对方一定会回来。

　　阳光穿过枝桠，被树叶切割成不规则的光影落在沾着露水的白蔷薇上。花香和青草香相互缠绵着在空中弥漫。

　　微风轻拂带刺的枝条，花叶颤动。恶魔穿着一尘不变的黑色制服，在晨光的映照下动作从容优雅。光落在恶魔苍白的皮肤上，那双红色的眼眸低垂，专注地看着手中修剪的动作。

　　风声，变了。

　　熟悉的气息调皮地掠过眼前，带起灵魂的悸动。白蔷薇的花瓣被突如其来的风卷起。最初只是几瓣，随即是更多，满天飞扬，在空中卷起。

　　这种离奇的异样让韦恩庄园本就时刻留心的达米安率先跑了出来，来到了不远处。已经长高很多的少年身形修长，一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被卷起的花瓣风暴。

　　白色的花瓣洋洋洒洒，被卷成温柔和煦的漩涡，如同一场幻梦，花瓣聚拢，熟悉的眼眸出现在花瓣中。

　　风声停歇。

　　花瓣从空中落下，如同雪花般飘落在地。

　　少年静静地站在白蔷薇中间。他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消失前的模样，时光像是在他的身上停驻一样。微风轻轻吹动他凌乱的黑发，他注视着眼前的蔷薇花丛，仿佛才刚从大梦中醒来。

　　恶魔久久地凝望着面前的少年，那双冰冷的红色瞳孔却似藏了千言万语。

　　最终，他只是露出一个浅笑，然后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亲吻着少年的手背。

　　“欢迎回来……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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