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痂

　　昏黄灯光在白瓷地面轻轻落下脚印，排排整齐也清晰遮挡着两人在沙发相互依偎的身影。燕书禾从来像此时贪恋他掌心的温暖和近在咫尺的鼻息，那股温热从脖颈一直传遍全身。
　　两人再分开时还是因为燕书禾的肚子叫了起来。
　　“饿了？”

　　“嗯。”
　　赵弋峥总是在亲吻之后喜欢借着力小心揉着她的耳朵，支着身给燕书禾留下缓存呼吸的空间。此时也是，不过在已经全全被赵弋峥笼罩住的温暖里燕书禾不撒手：
　　“想吃你亲手做的。”

　　“好。”
　　看着他拖着拖鞋拐进厨房，燕书禾突然想起今天他在楼下说要照顾她的玩笑话在这时看见他拿起挂在冰箱上的围兜的动作下灵验了。
　　她起身用脚拢过刚刚被踢得找不到的小棉拖鞋穿上脚，拖着地和地板发出强烈的摩擦声音之后又一次趴在赵弋峥的手臂上。
　　他滑雪、主动帮燕书禾拿东西等等都成为眼前掌勺的他。

　　燕书禾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肢。
　　一只手还揽不住。
　　“小赵老师需不需要一个得力的小助手？”

　　在她伸手还没触到水槽的积水前，先挽住燕书禾的是他的手肘：
　　“小心，有水。凉。”
　　他看她时眼帘忽闪忽闪的，
　　“我来就行。”

　　“不。”
　　燕书禾固执地伸进手在他的怀抱里转了个弯，像是贪恋炉子温暖的小女孩沐浴在温暖里久久不松手。
　　好在她得手了。
　　他狭小限制住留给她仅存的一点活动空间，几乎让燕书禾只能保持勉强的站立姿势向水槽伸出手，但凡她弯腰得多些就再次触碰他的温度。

　　“再这样我可保证不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饭了。”
　　夜晚的漆黑都在此时欺压上来，厨房半开的灯光挡不住这边乌云密布。他的声音就在上方响起，燕书禾闻声看去只是看见他向着冰箱的方向指过去，
　　“帮我冰箱拿个菜，”
　　“乖。”

　　燕书禾承认自己有私心就是想逗他玩，不过说起怕引火烧身就只是点到为止。
　　想着她识趣地起身开为赵弋峥让开位置挑眉：
　　“不要以为我怕了，我只是因为真的想帮你做点事情……”

　　而他的眼睛却像是眷恋已久，潮湿的眼神原地圈牢让她无处可躲，几乎是燕书禾话未完的前一刻他已经咬住她的耳朵，湿热的气息扑朔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游走在悬崖的最边缘：
　　“是吗？”
　　隐约中，她感受到脖颈间传来难得的温热，
　　“那……”

　　那……
　　燕书禾随着他话语走的思路也在此时被毫无征兆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抽离的感官就在那一刻回了神。
　　“我去接电话。”
　　她低下头掀起赵弋峥的手臂在他的眼皮下逃出两人的小世界，向着沙发放手机的地方走去。

　　她也看穿了赵弋峥给她留有选择余地的小动作。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她还会做个临阵逃脱的坏蛋吗。
　　那双拖在脚尖不稳的拖鞋已经在从厨房到客厅毫不间断说出了她的答案。

　　“喂。”
　　燕书禾有些不耐地接起电话，着急得连手机上显示的联系人都没看清楚。
　　在某些时候多看联系人的这一步显得非常多余，尤其是现在。
　　燕书禾偷偷在厨房那留了的心眼只能感受到那边又开始忙碌起来。

　　“你怎么还不回来？”
　　对面安静到燕书禾都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在等待她说出的这个答案。
　　她不解地拿下靠在耳边的手机在自然亮起的屏幕上看见了才停留在一开头的数字时钟：
　　“还早啊，回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甚至在看见时间之后的燕书禾脑海里还想象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况最终只是听见江曼的一句捂着电话筒发出小声的一句“没事”，却听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燕书禾杵着腰说着就要挂下电话，不过这个动作只是虚晃一枪托出对面犹豫的事情并不是真话。
　　她正端着手机等着鱼儿上钩。

　　“哎，”
　　她知道这招对江曼一定是奏效的，
　　“现在说话方便吗？”

　　“嗯。”
　　四周都是拉着的窗帘和封锁的墙面以及能看见在厨房他到底什么动作的小路，燕书禾答应下来觉得这个位置并不是不可。

　　“我给你发个学校论坛的帖子，你看看。”
　　燕书禾正想说着到底是什么话不能直接在电话里说完时，她拿下手机点开消息弹窗的链接看见了链接中最醒目最居中的一张照片，虽然很糊光线很暗但是也足以让她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她再熟悉不过了和一个她有过几面的女生。

　　“这是什么意思？”
　　燕书禾不是轻易相信的人也相信自己能触摸到的感受到的真实的他的感觉。

　　她顺着帖子一站而下在最后的评论里面找到了几句刺眼的评论，是关于今天赵弋峥说的那件对他影响非常大差点让他一度不想继续下去的事情，还有就是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情。
　　许久对面才回答说：
　　“你知道他们的事情吗？我听说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被他们学校里的人私下讨论称为‘金童玉女’。”

　　“你怎么知道的。”
　　她将发热的手机重新贴在自己耳朵边不再去想最后一眼看见的评论，却不知道是感受到的温度是因为她自己脸颊的发热还是别的。

　　又是一阵慌忙捂着手机话筒接着走路拖沓的声音，虽然很小却在此时燕书禾的耳朵里不断放大。
　　“今天许苏筱回来说的，但是她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据她的意思当时他应该是她同个学校的学弟还挺有名的。”
　　本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可以扰乱她的事情，只是在切换到最热发言频道下显示的置顶评论就像是哑弹击中燕书禾，没有硝烟但是也不能装作无事发生，
　　“而且我还听说她说昨晚还看见他们一起进出一个地方。”

　　“可是昨晚……”
　　燕书禾思索里的犹豫已经开始变相得被这件事发表的评论卷入其中，她拿下手机那条最热的评论再次出现在了屏幕的最中间：
　　【听说他们要复合了。】
　　下面盖楼的无名网友都是立耳听八卦的表情包。

　　“我也只是让你知道，毕竟你现在……”
　　江曼好像自动过滤了些她们只会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痛痒的八卦里面才会有的词汇接着开口，
　　“你还不如直接问他来得实际。”

　　“嗯。”
　　她闻言想找赵弋峥背影的眼睛却正好和他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打电话这么久？”
　　好在他似乎没注意到她藏着事情的眼睛，将手上的汤放下来招呼她来吃饭。

　　这边的声音似乎已经传到电话那头，江曼要八卦的心再也按耐不住：
　　“听这个声音，你不会在他家里……”
　　那个最后的以为句还没出口她就出声应下惹得对面沉默了好一瞬，
　　“你这不会是羊亲自送到狼口了吧。”

　　赵弋峥几乎已经走到跟前伸出手就要揽燕书禾的腰，她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和电话对面说的“先这样”才挂下的电话。
　　而在她拒绝之后他就这样乖乖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挂下电话才又伸出手：
　　“饿了吧。”
　　说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顺着牵起燕书禾的手带着她向桌子走。

　　燕书禾低头看了眼手机默默按上了锁屏键：
　　“好。”

　　关于如何和他开口这件事情，还有一顿吃饭的时间可以考虑。

　　-

　　他去阳台接电话了。
　　燕书禾只能在开着的门里偷偷听见一两句他说的声音却很快又低沉了下去，她不清楚到底是谁给他打的电话但她一定知道关于她看见的那篇帖子一定要知道前因后果。

　　于是在他接完电话重新坐在桌上看见燕书禾已经见底的碗旁边放着一张模糊的合照的时候，赵弋峥应该意识到了她好像要说些什么。
　　她也猜到了他或许比她先一步看见了这篇帖子。

　　“她是我前女友。”
　　在那个闪着光却因为图片黑暗的手机还没有被递到前面的时候，赵弋峥先开了口。
　　他并不觉得这是件难以和她开口的事情，
　　“那天只是因为一些无法拒绝的同学聚会我不得不送她回家，才有了被拍下来的这一幕，”
　　“但是我和她只有从前没有未来。”

　　燕书禾低头看向屏幕中在路灯下近乎依偎的两人有些愣神：
　　“那天我们在电梯遇见的那次，就是这次吗？”

　　“嗯。”
　　赵弋峥起身收起她面前的碗，瓷碗相互碰撞发出强烈的摩擦声撕裂着有些安静的磁场，
　　“我相信你。”

　　她当然相信，是当他看向她时从不躲闪的眼神。
　　燕书禾起身轻轻贴了下他的脸颊：
　　“这是你的奖励。”

　　灯光下，赵弋峥几乎挡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还不够。”
　　他牵起她的手像王子亲吻公主那样靠近她的手背，轻声，
　　“这样才行。”
　　但餍足的眼神在触碰到燕书禾清澈的眼神里同样没了脾气，只能低声甘拜下风：
　　“乖，去休息吧，我来洗。”

　　“好。”
　　坐在沙发上的燕书禾若有所思点击进发帖楼主的私信界面，编辑了消息：
　　【请您删帖……】
　　输入完最后的文字，她点击了发送键并退出页面反手举报了帖子，最后关上手机向厨房走去。
　　此时就应该，好好享受屏幕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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