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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
次日午时,两人落地北都。
到家的时候,刚一开门就听见客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正好奇放眼望时,就见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翘着尾巴欢快的跑到她身前。
是一只可爱小小的萨摩耶幼崽。
白绒绒的毛和耳朵,还吐着粉色的小舌头,眼睛黑黑的,干净明亮又憨憨的,一见心都化了。
她是真的被可爱到了,蹲下去抱小萨摩耶,忍不住捏它的脸蛋和耳朵,回身问沈京燃:“你买的?”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将戴着卡通钥匙扣的车钥匙挂在了她买的蜡笔小新墙贴上。
而且她发现,他还自动认领了白色狗狗那个。
一股蜜糖与电流自心腔肆意漫流,酥酥甜甜。
他因那通任馨莹过敏去医院的那个凌晨,她趴在厨房的吧台上睡着了,手机上某短视频的界面没有退出,还被她点了赞。
那是一条萨摩耶的视频。
他抱她回房间的时候看到了。
所以就给她买了。
于是就有了她一回来就看见的这一幕。
“早知道家里有只小耶,昨晚说什么都要连夜赶回来,”温辞瑜回头看沈京燃,“你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昨晚某人要跟我哭,还要拉着我道歉。”
“你不许提!”
他笑笑不说话。
过了会儿,她主动贴上来:“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
“那就起一个吧。”
“你刚不就起了。”
“你说小耶?”温辞瑜,“那是我随口叫的啦。”
沈京燃手肘撑膝坐在沙发上,偏头朝着不远处正在喝水的萨摩耶叫了声:“小耶!”
就跟自动认领了这个名字似的,小萨摩耶一听,立马抬起脑袋踏着胖胖的小白爪跑了过来。
特活泼特欢脱。
温辞瑜喜欢的不行,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也不错:“那就叫小耶吧。”
*
空闲的周末,温辞瑜带小耶去打疫苗。
那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因为下过雨,暑热的盛夏难得迎来短暂的凉爽,风在吹,空气新。
一切都在刚刚好的界线点。
但偶遇温继明,绝对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时候她牵着小耶从宠物医院里出来,迎面碰上了穿着一身外卖服,慌慌忙忙赶着进来送餐的温继明。
本来放下外卖都准备走了,结果看见是她,又重新折回来。
“是……闺女……?”
温辞瑜这时候才认出他,原本迈出半步的动作被猝不及防逼停,站在原地。
性格友好的萨摩耶还没察觉到微妙气氛,依旧欢快的摇着毛茸茸的尾巴扫她的腿。
落在皮肤上的每一下轻痒触感都在提醒她眼前画面的真实性。
眼前的人就是温继明,她的亲生父亲。
温继明满脸局促又热泪盈眶,干糙的双手无所适从的放在身前,一时感慨,同样不敢置信:“还真是啊,还以为自己老眼花了。”
……
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间,温辞瑜把人带到了附近的餐厅。
再见到出狱的温继明,脑海中四年前与他隔着铁栏相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再见,五味杂陈。
明明四年前,这张面孔是她恨到此生再也不愿意见的程度,可现在看到他佝偻的腰和斑白的鬓角,心中还是会难受。
她大二那年,温继明死性不改,依旧嗜赌如命,他总是抱有自欺欺人的侥幸心理,以为能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坑里面掏出黄金来,觉得能靠那种东西一夜暴富,靠赌发家。
多可怕,多无知,又多可怜。
直到后面赌债变成为一个天坑,他才妄想要逃跑,可是来不及了,何止他出不来,连带着跟他有关的亲人也受到了波及。
追债的人盯梢温辞瑜几次没成,就把心思动到了大伯一家身上。
当时场面有多混乱多恐怖,她到根本没有勇气去回想更不敢描述。
要债的头头把温继明压到大伯家,逼着大伯家拿出钱,争执之下,家里的东西都成了对抗和宣泄愤怒的媒介。
所有人都愈演愈的哭喊和暴力中失去了理智,没人理会砸断的电线和爆开的打火机,更没人注意到一场大火正悄然来袭。
这场荒唐的事故里,所有人都是始作俑者,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救护车带走了伤者,警车带走了肇事者,留下消防人员在烟火弥漫的楼道里极力抢救。
无人获益。
之后的日子里,温辞瑜在处理温继明留下的烂摊子,在拼命赚打工,钱她要赔,大伯家被烧的房子她也要赔。
那是第二年,被各种琐事缠身麻木到再也没时间和力气去想念沈京燃的第二年。
记不清是哪天了,她实在是太累,也太恨温继明,就去见了他。
透明的玻璃窗将两人相隔,对面温继明消瘦脸颊,被一场大火带走了盛气凌人,只剩一身空荡荡的囚服。
他在向她痛哭,向她忏悔。
她没有丝毫动容,说这声对不起他应该向大伯一家去说,她觉得纵使他落得这个下场也不配称为可怜,这都是他的报应,并且红着眼,咽着恨告诉他,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应该去死。
温继明哭着捶打脑袋。
她全程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只因从小到大听腻了他发誓不再赌的话,也见多了他扇自己耳光的画面。
哪一次他做到了?
温继明入狱的时候,她对他说:“你知道吗?我一直记得我小时候,你每次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就出去赌,我没有一次过年是开心的,每一年都在担惊受怕,我怕你赌输了然后再喝的烂醉还要回来发脾气,你只知道我每年春节都过得很压抑很痛苦吗?”
“别人热热闹闹庆祝新年,别人家里都在和和气气,可你呢?你又去赌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什么都没有的家里!”
“我那时候连灯都不敢开,只敢躲在房间里,生怕你那哪个要债的突然找上门。”
“你知道我小时候还会傻到躲在房间里对着窗户下跪吗?”
温辞瑜那时候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有麻木平静的恨:“我不是对神许愿要他给我什么,而是对神说——我宁愿用自己十年寿命换你今年不要去赌,至少让我过个平静的春节,可是我一次都没成功。”
“拜你所赐的。”
……
如今时过境迁,温继明身上那股油滑的市侩气平和了不少,眉眼也不再是之前那样浮躁,自以为是。
他的年纪是真的上来了,像与社会脱离的小老头。
他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看着她时,眼里都是小心翼翼:“你大伯他们……”
“我给他们买了新的房子,现在过得很好,温晴也工作了。”
温继明小幅度点点头:“你呢?”
“我也很好。”
说这话时,小耶两只小爪子攀上她的膝盖,她看着,眼尾眉梢都有温柔。
温继明看到她过得好,心中多了欣慰,手背和手心搓着,又继续说:“爸在牢里这几年,脑子里总想着你那时候说的话,现在也想明白了,自己那前半辈子过的太荒唐……”
说到这不免惭愧,低着头:“现在出来了,就想踏踏实实的把日子过好,送外卖也好,当保安也罢,总之过踏实的日子总比醉生梦死来的强。”
出餐的铃清脆的响,很快,服务员就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温辞瑜对这话没做任何评价,只说:“先吃饭吧。”
面前的饭菜冒着热气,将淡静的空气一点点醺染上温度。
温继明眼底湿热,连连点头“唉,好。”
……
小耶听嗅灵敏,早在在听到开门声前就摇着尾巴等在门前。
“咔哒”一声,门板开,沈京燃提着钥匙从外面进来。
“汪汪——”
小耶弹起白茸茸的身子,扑这爪子热情的围着沈京燃打转。
沈京燃手臂上搭着戏服外套,白衬衫的首扣开着,伸手揉了揉小耶脑袋:“跟妈妈在家乖不乖?”
小耶一听,立刻扬着脑袋汪了声,扭着尾巴带他往厨房跑。沈京燃外套放客厅沙发椅上,跟着小耶的尾巴踱步到厨房。
之前每次回来,面对的都是一片黑暗,满室静默,如今变了,变成一盏灯,一缕发香,一个等他的人。
满足了。
锅下的火开着,香软的热气冒着,心爱的女人在为自己忙碌晚饭,身边还有只活泼的小萨摩。
这画面光看着就觉得不负此生。
温辞瑜从厨房明亮的光线中回头,背影和发丝落一层盈盈柔光,落在他眼里。
“回来啦。”
“嗯。”
他过去,从身后抱她,颈侧的皮肤贴着她柔顺的发,馨香柔软的身体在怀里,感受这一刻真实的拥有。
颗粒丰富的杂粮粥浓稠,氲白的热气中带着米香。
温辞瑜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一圈,之后关火,留下剩余的锅热将粥继续温煮。
“我今天学校没什么事,带小耶打疫苗去了,还买了几个玩具,你今天怎么样,忙不忙?”
“还好。”
沈京燃低头吻她的脸颊:“明天我外婆过寿,陪我去。”
“好啊。”温辞瑜,“我留出时间,你安排吧。”
“粥好了?”
“好了,”温辞瑜指着手边其余的食材,“再弄一个白灼西蓝花,煎牛肋,怎么样?”
沈京燃点头,拢在她腰侧的掌心拍了拍,示意她:“我来,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饭?”
“当然。”
“那我前几次的汤该不会……”
“那是阿姨煲的,换了怕你喝不惯。”
温辞瑜一开始是不爱喝汤的。
起初第一次喝他的汤是大学那会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慢慢也喜欢了,胃疼的毛病也被他用各种汤给养好了。
说起来,她还从没见过这位阿姨。
沈京燃:“明天你就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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