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拾忆

　　听着吴迪狂妄自大的话，小胜颇为嗤之以鼻。不过他身边的月明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此时的月明眼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夜的漆黑。湛蓝的眼瞳点缀期间显得神秘而危险。
　　小胜没有见过月明这种状态，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小胜啊！”小胜焦急地摇晃着月明。
　　“我没事的，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一定！”月明抓过小胜胸口的穹夜，完全不顾小胜焦急的眼神。穹夜寒光闪烁，小胜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去。
　　月明把穹夜牢牢系在脖子上，那里是小胜离月明心脏最近的地方。月明不敢赌，他也不会再让这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再受一丁点伤害了。
　　“啧啧啧，空间法器啊，老夫也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哈哈哈哈哈哈！”吴迪狰狞大笑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月明面无表情，身影消失不见。
　　“吴迪长老小心！”瘸着腿的蒋离出言提醒道。
　　斗争一触即发。
　　“逆徒！还不快过来！和一帮歪门邪道鬼混在一起像什么话！”当萧若一他们看到陆云川出现的那一眼，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一直在被人耍得团团转。
　　“是啊师兄，快过来！我俩才是青梅竹马，是最亲密的兄妹啊！”浑身脏兮兮的萧锦尽量露出甜甜的笑容，妄想着陆云川这个冤大头能再上一次她的当。
　　当然，此时的失去心脏的萧锦蓬头垢面，四肢枯槁，胸前还破了一大个血洞。在她心里肯定以为她笑靥如花美若天仙，其实此刻的她犹如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血腥可怖。
　　陆云川没有理会他们父女二人，而是拔出了云川剑，指着他们三人面无表情。
　　“逆徒！你想弑师？”萧若一看着陆云川拔剑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赤骨的花肥，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垃圾，是可以被你女儿随意玩弄感情的废物。现在你却信誓旦旦的说着你是我师傅？”陆云川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还有你！什么最亲密的人。你哪怕有一刻把我当做过你的师兄，你的道侣吗？没有！一刻都没有！我的感情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堆垃圾，就连我自己也只是你萧锦的一条狗，一条随意任你践踏的狗！”陆云川剑指萧锦的咽喉，似乎和她说话时情绪才会有一点浮动。
　　听到陆云川话的萧若一和萧锦也不装了。他们并肩站着，冷笑地看着陆云川。
　　“逆徒，就让为师看看你这些年的进步吧！”萧若一拔出宝剑，冷冷看着对面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陆道长，别理他们，我们动手！”熊依依身形一闪，在萧若一一行人空气上方洒下绿油油的粉墨。
　　与此同时，月明那边。
　　瘸腿的蒋离躲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不敢介入月明和蒋离的斗争。至于他瘸了的腿，是在逃出湖底溶洞时，被掉落巨石压断了。要不是吴迪把他救出来，他真的要死在月明制造的大爆炸中。
　　岸边，无数的符纸被吴迪抛出。五雷符，金光符，杀鬼符，收妖符各种各样不要钱的符咒被他打到空中。正当吴迪想激发符纸的力量时，悬浮于空中的符纸突然自燃起来。
　　与普通的明黄符火不同，现在烧着吴迪符纸的火焰呈出诡异的深蓝色。
　　月明的身影不停闪烁在空中。他脚下乘着漆黑的气旋，『千烁』下，空中只留下他数不清的残影。月明双目蓝光灼灼，无边的业火在他的手中流出。
　　被他触碰到的符纸，瞬间就被幽蓝色的火焰吞噬，燃烧殆尽。所以符纸被月明用业火点燃，一团团诡异的蓝色火焰在空中燃烧坠落，直到消弭于无形。
　　吴迪心中大骇，他颤抖着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双腿在不停打摆子。
　　月明璀璨的眼眸不停浮现在空中，与之一起的还有他头发上那一抹妖异的金红。
　　吴迪好后悔刚刚对着这个怪物说了那么多大不敬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也想不到明明已经灵力耗尽的人，为什么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其实月明已是强弩之末。他用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强行催动咒诀。他不后悔，因为这场仗他不能输，他也输不起。他不会再让心口这个弟弟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一点点！
　　此时的吴迪已经顾不得什么同门情谊，他现在只想怎么逃离眼前这个怪物的魔爪。他眼珠子一转，想起了龙虎山的掌门还给了他一张千里神行符。
　　千里神行符用来跑路可是一等一的好用，只要他捏爆符纸，几个呼吸间他就能回到龙虎山。到时候，量这个怪物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杀上龙虎山。
　　吴迪心里想着，手已经暗扣法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眨眼间就将符纸捏爆去。
　　刺目耀眼的光从那张皱巴巴的符纸中飞出，包裹住吴迪的身体。他的身形在渐渐消失。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你给老夫等着！待到老夫回归之日，便是你人头落地之……”吴迪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断浪！』
　　月明口念咒诀，于右手凝结出一把玄冥黑水铸成的利剑。倏忽间他挥剑往吴迪的咽喉处砍去。
　　唰！
　　黑光闪过，吴迪长老身首分离。月明左手凝聚出一团黑光，狂暴的雷意隐匿其中。趁着符纸构筑的通道还没有闭合，月明把手中带着湮灭之力的黑光打入其中。
　　『灵冲，散华！』
　　月明的身影逐渐凝实。他静静伫立于草地之上。一具无头尸身孤零零倒在地上，看得出来死者生前是个体面人。千里神行符之传走了吴迪的脑袋，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月明砍下。
　　此时的龙虎山大殿，神行符带着吴迪的头滚落到龙虎山掌门的脚下。只见那身着紫金道袍，鹤发童颜的掌门眼神一凝，一个闪身远离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随着那颗头颅来的，是充斥着狂暴雷电之力的黑色光波。
　　轰隆一声巨响，那颗头颅被黑光击中，化为齑粉。吴迪的灵魂连同他死不瞑目的头，回归了虚无。
　　“掌门师兄，这……这手段竟如此歹毒，强如吴迪师兄竟被人把神魂都湮灭了去！”掌门身边的一个女道士惊呼道。
　　“师兄可看出了什么？”另一个老道士问道。
　　“和毁掉灭灵剑的，是同一个人。吴长老这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掌门摇摇头，欲言又止。
　　“这……当世真的有此等修为的人，能够千里灭魂？”那个女道士难以置信。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掌门抬头看向黑光袭来的方向，目光冰冷。
　　地花湖畔。
　　躲在大石头后面的蒋离看着头身分离的吴迪，吓得魂不附体。他颤颤巍巍嘟囔着，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可事与愿违。没有任何痛苦的，蒋离只觉得自己心脏一凉，定睛一看，胸口透出一节漆黑如墨的剑尖。
　　“啊啊啊啊啊啊啊！”
　　蒋离大声喊叫着，声泪俱下。因为插在他胸口的那把剑在月明的操控下旋转着，往前刺得更加深入。直到整把漆黑的长剑全部没入，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此刻的蒋离心脏已经被月明搅碎了，不过由于他的血液都被剑给吸收了，暂时还没有死去。
　　对上双瞳金蓝却黑暗如夜的眼眸，蒋离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明明这双眼眸闪着泪光，含情脉脉。只是这眼泪不是为他而流。
　　“阁下可曾记得几年前，被你设计杀害的一队年轻士兵。他们都来自百家村，来自你卜算到的纯阳之体的那个小村子。这些人，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葬身沙场。又因为你的恶毒贪婪，埋骨他乡。”月明言语愤慨，神色激动。
　　“就因为他们中有人是纯阳之体，你就把他们全部杀了，还用他们的尸体做了赤骨的养料。此等罪恶滔天，天怒人怨之事，你就算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愤。”月明又补充道。
　　意识渐渐模糊的蒋离瞳孔地震，心想眼前这个恶魔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被刺穿心脏的滋味不好受吧！还记得被你困在龙象杀鬼阵的鬼将吗？是不是觉得很眼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他。”月明语气冰冷，如同刺骨寒霜深深刺入蒋离的骨髓。
　　听着月明的话，蒋离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之前他看着那个鬼将如此熟悉，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他想起来了，那个鬼将生前，被他亲手所杀。死法，就是一剑穿透心脏。
　　蒋离瞳孔闪烁，可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
　　月明知道他是想起来了。毕竟人在死之前，他这一生的经历都会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的。
　　“你们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你知道我两次看到他被利剑刺穿胸口的感觉吗？我恨不得把你们这些人拔舌挖眼，剥皮抽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月明留着眼泪，咬牙切齿。
　　“我甚至都不敢闭眼太久，因为一闭上眼，他那恐惧和不甘的眼神就会浮现在我的心头，他被利剑刺穿的场景会一幕幕回荡在我的脑海中。”
　　“所以，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不会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你们必须死！全都要死！！”月明嘶吼着。
　　『冥火，炎狱！』
　　月明的周身燃起了黑红的火焰。蒋离发散的瞳孔中映出肆虐在周围的赤玄烈焰。月明歇斯底里怒吼着，火焰把他和蒋离层层包裹住。
　　几息后，火焰散去。只留下跪坐在地的月明和消散在空中的灰白粉末。对于蒋离来说，灰飞烟灭的结果，或许好过心脏被搅碎的痛楚。只是他的想法，现在已无人知晓。
　　不远处，听到月明怒吼的彩云一掌打飞张老，朝着月明的方向跑来。
　　奔袭而来的彩云，看着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月明十分震惊。她放出神识，竟无法探测道那俩牛鼻子任何气息。
　　灰飞烟灭！彩云心里惊呼。
　　她倒吸一口冷气，跟看怪物一样盯着月明。明明之前就用过如此恐怖的术法，灵力应该枯竭的他现在却硬生生把两个修为高深的老牛鼻子抹杀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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