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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起风了
沈璃浅笑一声转身对着二楼一间雅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头顶道:“臣妇拜见陛下,拜见圣人娘娘!”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讶异惊慌。
只见那老奴公公手持诏书,缓缓从里面走出,观看的人群慌忙放下手下杯盏,急匆匆起身跪在地上,齐齐大呼一声‘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官家在雅阁站起身,隔着帘幕对众人道:“今日我微服出访,来到此地。各位还请起身罢!”
直到那抹身影重新坐回去,食客们这才谢恩犹豫缓缓起身。
老奴拿出手中诏书摊开,对着跪拜的诺敏道:“陛下亲口谕旨,愿宋蒙两国互通关口,减免两国关税,增加两国通关文牒互通商贾,大力扶持邻国农业技术,我朝粮食可适当减免关税,世代交好互通互惠,合力共促两国繁荣。”
诺敏讶然:“可是农业技术不是中原的秘诀吗?跟菜谱一样私自不外传!”
沈璃解释道:“那皆是谣传,不过种植技术还需请教我朝农户们,这并非一朝一夕说得清,也不是略懂皮毛便能学会,贵国如有需要,可以频繁互通往来,请陛下派人过去亲自指导!”
“那便真是太好了!”诺敏命令赛罕取来国印以及诏书递给那老奴,并在宋朝诏书上面利落地盖了章,“蒙古一直苦于无法种植粮食,由于两国关系紧张,粮食紧缺价格高居不下,我国也可以加派人手来这里参与劳作学习。此外”
“蒙古也同样愿意降低减免关税,开放牛乳肉类皮毛等交易,同样也可派人教授牛羊养殖技术,同时愿以高价收购饲料草食,促进两国共同繁荣!”
老奴欢喜交换诏书,合上拜礼道:“公主果如传闻中那般豪爽大气!老奴替陛下谢过公主了!”
“我还要谢过贵国陛下!”诺敏说完晃晃手中的印章,朝着沈璃炫耀道,“这印章本是和亲要盖下的,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了这番造化。也不算空手而归,对父罕也算有了交代!”
沈璃以为她还惦记萧玉宸的婚事,忍不住抬手擦擦冷汗。
“放心罢!沈娘子,你并非寻常闺阁娘子,大度勇敢智慧善良,拥有美好的品质,我对你很是认可!如今我们打成了平手,也算不得我赢。所以”她似是不舍地看向雅阁,眼中再次忍痛含泪,“你和萧哥哥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草原儿女便是这样,喜欢直接开口向心爱之人表明,不像你们中原人含蓄内敛,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殿下他心里有你,这是我无法改变的。”
“所以,诺敏愿意祝福你们,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诺敏中原话说得一股羊膻味,听得她脑袋直疼,‘早生贵子’还是免了罢,就萧玉宸这个暴虐古怪脾气,她可不敢生出旖旎心思想那榻上之事,想必非得把她折腾折磨惨才作罢!
那老奴返回雅阁,甫一掀开帘布,“陛...”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官家拿着筷子轻咬下一口蛋花,忽然捂着胸口呕吐一声,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紧接着吐出一大口鲜血,手里的银箸啪嗒掉在了地上。
“陛下——”
“快来人有刺客,有人在饭食里下毒!”
只见食客中也有不少纷纷中招,即刻间倒了下去。
随着老奴一声疾呼,躲在暗处的官兵纷纷持刀走进来,齐刷刷地将整个食肆从里到外包围了起来。
姬玉见状忙拿着饭菜观察,指尖轻点汤汁蘸在舌尖品尝一下,眼神忽变不顾腿脚不利落,腾腾腾跑上楼去,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过去就要给官家服下。
那老奴慌忙上前阻止:“大胆,何物随便给陛下服下?”
“公公难道想要陛下即刻丧命吗?”她捏了中毒之人的下巴,以更快一步喂进去。
不待老奴回话,姬玉匆匆推开雅间扇门,急匆匆跑下楼救治其他的伤患。
老太监瞧着那背影颇为熟悉,这才想起来从前宫里有位膳食女官,极是擅长药材医术,莫非是她?若是此人恐怕不妥,当日只因私运粮草,便被陛下挑断手脚筋骨,扔出了宫去,恐有报复之嫌。
又见姬玉并不理他,只一心救人,犹豫着要不要喊来官兵。
沈璃闻讯上前查看,看出了他的担忧,不禁宽慰解释道:“陛下中毒乃是臣妇失职,姬玉大人菩萨心肠救苦救难,陛下必能醒过来,长命百岁!”
“沈娘子,方才指挥使大人来报,说是你这食肆窝藏江湖逆党温阑,必是此人存了谋反的心思,这才下毒暗害陛下!”太监来不及跟她计较多言,命人扶起陛下以及醉酒晕过去的圣人娘娘。
一行宫人匆匆下楼出了食肆。
“还请陛下恕罪!”沈璃跪在地上将头埋下去,暗自思忖这毒来势汹汹,难道真的是温阑,萧玉宸他存了谋反的心思,故意在她这小食肆下毒?
还是,有人浑水摸鱼栽赃嫁祸?
她直起身目光沉沉,瞳孔里闪过一道暗色。
出了这样大的事,锦鲤食肆作为首要嫌疑,上下里外被盘查了个干干净净,绞杀江湖逆党温阑的罪诏,已经被紧急下放到各处。
官家昏迷一天一夜,抓捕凶手的告示贴得满大街都是,一时之间,街上百姓走卒商贩无不人心惶惶。
提刑司文如风派遣仵作云衣,前来食肆查验了两趟。
直到一日后官家醒转,这惊惶人人自危的情形,才有所好转,汴京沉寂的街市重开,丝竹管弦热闹如初,一切仿佛埋没在一场梦里。
昔日繁华如斯的江湖菜馆,此时人去楼空,老板娘孙四娘逃之夭夭,被指挥使秦朗查封彻底关门了。
温阑他真的是江湖逆党吗?
锦鲤食肆停业一天,夜里她坐在二楼房间独自猜想,这时门扉却被悄然打开,一道白色身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耳边吹来细碎的冷风,沈璃刚要扭头转身,腰肢忽然被一双大手揽住,瞧见那人低头就要吻来,她侧头躲了过去。
红绸缠绑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光华黯淡漫上一抹失落的颜色,他不甘地松开手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包灌汤包子、两个牛肉饼子,递到她怀里冷冷转身道:“璃娘,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泛黄的油纸透出了酱色的包子油脂,白腾腾冒着热气,是方才在夜市陈家包子铺买的,打在她的脸上烫热一阵。
“我走了,璃娘,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于你。”
望着那道倔强清冷的背影,银色长发齐腰披着,与萧玉宸身着铜甲的身影重合交织一瞬,她慌忙抱着包子,追上去拽住他的白衣:“别走,温阑!我相信你!”
待那人僵住脊背,顿然停下脚步。
“我一直都相信你,让我们一起找出真凶,还你清白好不好?”
身后的声音诚恳殷切,一阵油纸窸动的声响,羊肉包子馋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缓缓转过身来,瞧着她大口咬下圆滚滚白胖胖的包子,掏出一个馅饼递给他:“温阑,你也饿了罢?你也吃一口罢!”
说着她抬手想要擦去唇角的汤汁,却忽然被人拽住腕骨,在她惊疑的目光中。
他忽然俯身侧着脑袋,吻了过去。
“你别,脏...”她急不可耐推开他,却听他道。
“这有何脏?我哪里没吃过?”
话里有话,想起什么她倏然红了脸庞,一颗心脏在胸膛跳个不停,嘴里的包子明明方才还咸香可口,现下只觉得味同嚼蜡,瞬间没了味道。
只有薄唇贴在唇角,一抹冰凉却火烧的感觉。
两人坐下来吃了会包子,沈璃本想今夜闲来无事,带他出去夜市逛逛,谁知两个包子刚下肚,门外忽然又想起那种恼人的野猫叫声。
“野猫叫春了。”她刚说完唇珠却被戴着银丝手衣的长指抵住,不由地脸红一瞬,好在他在全神贯注听外面的叫声。
“嘘!”
红绸下的桃眸透着寒冷的幽光,月光从四棱窗牖照进来,映在一张俊美瘦削的脸庞,他紧紧盯着门外扭曲如鬼魅狂舞的树影。
喵——
那是一声凄惨的叫声,尽管动静极轻,他还是听到了窸索的脚步声。
她伸手摸到了枕头下藏着的短刀,另一只手被牢牢握在一双大手里,心中不觉踏实安心一瞬,被他拽着推开门往外走去。
吱呀——
受官家中毒一事的影响,许多店铺至今关着门,今日食肆未营业,院落里没点灯黑漆漆的,房梁上悬挂着新鲜血淋淋的猫尸体,着实显得有些吓人。
一阵凄冷的寒风,吹得身体颤抖一瞬。
“温阑,墙后貌似有人!”黑暗中她目光如炬,握着一把刀,不自觉抓紧了他的双手,紧紧贴在他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温阑也瞧见了墙角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忽然从袖中甩出红绸往上一抛悬在树上,拦腰将她抱起,轻点脚尖拽着红绸借力飞起来。
临近中秋,一轮圆月高悬。
清亮亮的幽蓝夜空下,月光泼洒照亮两人盈动的身影,红绸舞动一个旋花转身,两人已然齐齐飞出院墙,翻到了后巷里。
甫一落地,忽然眼前出现十几个黑衣彪形大汉,将两人齐齐围起来,温阑向她递了个眼神,两人是来查案的,装作不会武功吓得直后退。
“乖乖,休要乱动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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