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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民而已
夏侯震惊地看向他。少年抿了口茶,扬扬下巴:“兄长,彻只有一事所托。”
他放在膝上的手搓了搓衣服,问:“所托何事?”
“兄长如今查办京畿田亩之事,彻愿助兄长一臂之力。”
夏侯毅隆起眉头:“子霁,此事是朝廷的事,非我私事,若你擅自插手,被人知悉,恐有行贿之嫌。”
谢明彻笑了:“这事若是我侯府做的,我哪里还需要来找大人,不如直接去求九公主来的快些。”
夏侯毅看着他爽朗的脸,沉声问:“那你究竟为何?”
“夏侯大人,你查了两日,可有线索?”他反问道。
夏侯的手在膝上紧紧握起,良久叹声:“尚未。”
“我愿助大人尽快查清。”谢明彻说,“身为大楚子民,有此悖逆狂徒,自当尽心竭力。大人问我为何,莫不是看轻了我谢家。”
夏侯又瞥了一眼春江图,心中无数思绪掠过。
“子霁出身侯府,师承长昭,忠良热血,令人钦敬。”夏侯毅站了起来,朝他拱手一礼,“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子霁恕罪。”
谢明彻起身托起他的手臂:“兄长,彻素日荒唐。但今日所言句句肺腑,还请兄长允我所托。”
“你既是帮我,哪里有不允之理。”
谢子霁将画收起,放入盒子,将盒子推给他:“此事只可你我二人知悉,望兄长理解。”
夏侯毅不理解。但他没反驳。
“嗯,子霁既托付,我自然应你。”
夏侯毅点刑部一十三名官员调查京畿田亩之案。从管理灌溉水渠的官员,到县衙一应官员,皆被羁押候审。可在牢里审了两日,没有一个人说出什么有用线索。夏侯毅派人在村间地头打探的人也没带回什么消息。
户部草拟了安民之策,报给中书省,中书省稍作修改呈给皇帝,安民抚灾之策,重在田粮。所提建议无非是开仓放粮,以抚灾情。
皇帝拿了呈奏,好几日也没回复。每日早朝为纠责之事仍吵得不可开交。
夏侯毅久查无果,显然站在了风口浪尖。
他下了朝去官署,才进门,陈忙便走了进来,朝他拱手一礼:“夏侯大人,我家公子给您送消息来了。”
夏侯毅来不及喝口水,连忙打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
“多谢子霁了。”说罢他匆匆又出门去了,“快,备马!”
幽暗的牢里,夏侯毅穿着一身官服,坐在椅子上。面前帮着三个人,都是农夫打扮,身上皮开肉绽的看着甚为瘆人。
“你们倒是嘴硬。”夏侯毅啖了口茶,“不过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耗着。”
三人仍不语。
夏侯毅揉了揉眉心说:“昨日夜里,你们连夜将妻儿老小送出城,往安州去了。”
他们抬眼看着他,目露凶光。
“再耗两日,你们就都能一家团圆了。”他看着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轻轻笑了,“也是,你们背后的人想来是来头不小,保你们一家老小也是容易。”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仍紧闭着嘴。
“进来之前,我已经修书给逸王,安州毕竟是他的属地,逸王爷肯定很乐意帮我这个忙。”
终于,他们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惊怒的神色。
夏侯毅微笑:“算来也快三个时辰了,此时安州应该已经戒严。有逸王亲自督案,想必你们的家人一到安州就会被遣送回京。介时,便可一家团圆。”
“稚子无辜!”中间的人呼和一声,口中吐出血沫来。
“稚子无辜?”夏侯毅冷笑,“你们毁了千亩良田,受害百姓,小至襁褓婴儿,老至耄耋之岁,他们都不无辜?”
贼人哑口。
“先开口的,我倒是可以免去他诛连之罪。”
夏侯毅话音一落,右面的人便喊道:“是大理寺少卿。”
中间和左边的人也连忙喊:“是大理少卿陆力。”
夏侯毅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袖,朝人吩咐:“将他们押下去吧。”
临走他又说:“可别想着自尽,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可全系于你们一身。”
出了大牢,已是深夜。下仆候在马车前,见他神色倦怠,开口问:“大人,回府吗?”
夏侯毅点了点头,登上马车,又回过身来说:“先不回府,去忠勇侯府。”
深夜街道寂静,马车车轴咕咕的声音格外清晰。夏侯毅闭目养神,骤然马儿一声嘶鸣,马车颠簸两下,停了下来。
“大人,有刺客!”
车夫想要驾车逃跑,却被刺客一剑射死了马。夏侯毅从车里跌出来,这才看清,黑衣蒙面的刺客有数十之众。
骤然黑暗的空中响起一道烟火,转瞬便归于沉寂。夏侯毅来不及思量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不听话。
他盘算着今日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仍大着胆子喝问:“尔等何人?竟敢当街刺杀当朝大员!”
中间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提剑朝他冲过来。
他只带了几个家仆,实在不是刺客的对手。远处马蹄声急急而来,谢明彻自马上飞下,提剑护在夏侯毅身前。
夏侯毅如获至宝,惊呼:“子霁,你怎么在这儿!”
谢子霁拽着他的衣袖躲过横来一剑。刺客射来的飞箭如流星,谢明彻和陈忙一前一后护卫着夏侯毅,他们手中的剑左后飞速挡开飞来的箭矢。他们三人被围困,想要脱身竟是一时无法。
“陈忙,想办法先带大人走。”
“是,公子。”陈忙一手拿剑挡着流矢,一边拉着夏侯毅想要突围出去。谢明彻在他们身后策应。
眼看着脱身困难,黑夜中飞出数十道影子,身着麒麟暗纹黑衣,面覆青鬼面具。他们一出现便改变了战局,长剑染血,转瞬刺客已尽数斩于剑下。
夏侯毅一时恍惚,不过眨眼的功夫,突如其来的青麟卫又飞速离去,融于黑夜。
谢明彻松了口气,上前去查探刺客的身份,可他们并没有什么身份的象征,手里拿的剑也是普普通通的铁器。
他回过身来朝夏侯毅一笑:“兄长吓到了吧。”
夏侯毅的确震惊,他深深吐了口气,摇摇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下职,正准备回家。哪想着路上还能遇到兄长。”
夏侯毅说:“我正是要去侯府找你。”
谢明彻挑眉:“既如此,我送兄长回家。”
到夏侯府上,婢子端上热茶,他们各自饮了一杯。夏侯毅这才觉得紧绷的身子舒展了一些。
“都退下吧。”婢子鱼贯而出。谢明彻使了个眼色,陈忙也走出去了。
见人都出去了,夏侯毅这才问:“今夜援手的黑衣人,你可知是何人?”
谢明彻摇头:“不知。”
夏侯毅蹙眉。他虽不习武,却也知后来的黑衣人武功极高,不过转瞬便可扭转局势。京城中暗藏如此可怖的力量,实在让人忧心。
谢明彻见他眉头深锁,又说:“他们既是救了咱们,想来是友非敌。兄长深夜寻我,有何要事?”
夏侯毅看着他,他很年轻,脸庞尚有稚嫩。尊贵的出身给予他骄傲的权利,眼角眉梢都是狂肆的少年意气。他只是京中闲少,在禁军中任职不过一年有余,却怎么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探查的手段。
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子霁可否告知,下毒之人的踪迹,你是从何而知?”
谢明彻不答反问:“兄长可审出幕后之人了?”
“尚未有结果。”他抿了口茶,淡淡地说。
谢明彻耸肩:“我以为兄长深夜寻我,是为了告诉我幕后之人的身份,以便做下一步的准备。”
“既然已有线索,之后的事便毋需子霁插手了。刑部自然会给出结果。”
谢明彻站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告辞了。”
夏侯毅看着他大踏步走出去,垂眸深思。
白日里季时卿在院子里同几个婢子踢毽子,额头冒出细汗。原非拐过月门走进来,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公主瞥他一眼,停住脚,挥手说:“退下吧。”
婢子朝她行礼,拿着毽子退下了。
原非这才走上来,附耳说了两句,给她递上手帕。季时卿拿着帕子擦了擦汗,轻笑:“谢子霁这个小废物。”
原非不敢笑,脑海中已经想到谢小公子暴跳如雷的样子。
“派人盯着点刑部,还有夏侯毅,别案子没查完,他先死了。”
“是。”
季时卿咬唇,低眸思量半刻,她低声问:“季时淼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明年初春。”
“她现在在干什么?”
原非眉头一挑,来了劲头:“七公主这两日开府库安民,在祝国寺辟了一间禅房整日抄经诵经,如今邯郸的百姓都念她的好。”
季时卿冷嗤一声。原非着急得直跺脚,苦口婆心地说:“公主啊,现在百姓们可是逼着您给个说法,七公主白捞了个好名声。”
“去去去别吵,我想瞧皮影戏,你找个戏班子来。”
原非应首走出门去,季时卿戳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去而复返,脚步匆匆,未进院门便喊道:“公主!不好了。”
“你公主好着呢。”
原非跑进来,大惊失色:“公主,数百人堵在公主府门前,与城防营的官兵发生冲突,正闹着不走呢。”
“这不才四天,他们闹什么闹?”
“奴才不知啊。”
季时卿烦躁地抬眼,她看到月门外驸马正走过来,便收敛神色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你不是在书房作画吗?”
傅南笙眼神沉静,眉头深拢。“府外堵了不少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刁民而已。”她一撇嘴,有几分不耐,朝原非吩咐,“叫王传峥把人赶走,他这副将军还想不想当了。”
原非一抹额头的汗,朝外面去了。
季时卿拉起傅南笙的手往屋里走:“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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