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欢

　　“先生，您的花。”这已经是乔音书收到的第六十束玫瑰花，五年里每月一次，定时定点。当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推迟时间配送，直到送到本人手中才行。
　　“到底是谁送的啊？”乔音书看着面前的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下午都盯着电脑看，太阳穴突突地疼。

　　云楚这周放假，特地从凛城赶到蓟城来找乔音书。对于乔音书老收到玫瑰花这件事他也有所困惑，他靠在沙发椅背上，“音书，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
　　“哪有人追人不留名的啊，算了，还是扔掉吧。”乔音书一边拆包装，一边说。
　　“哎，等会儿，这次的卡片上有字哎，”云楚眼疾手快，把掉在地上的卡片捡起来，“第六十束玫瑰花，送花的第五个年份。诚心花店祝许先生和乔先生长长久久，幸福快乐。”

　　乔音书站在原地，看着手里这束玫瑰花，喉间像是卡了东西，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花，是盛年送的啊……”云楚的话落在乔音书耳朵里，肯定了那五年难熬的不止是乔音书一个人。

　　乔音书回想起和许盛年谈恋爱后陪许盛年过的第一个生日，那时候许盛年说他以后要每个月都给乔音书送玫瑰花。
　　“送花有什么用，人又不来，”乔音书话语里满是怨气，眼眶却湿润了，“烦死了，这家伙。”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云楚慢吞吞地说。
　　“什么问题？”乔音书擦干眼泪，回身看向云楚。
　　云楚指了指那束花，说：“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他怎么知道你住哪里的？”
　　乔音书垂下眼，看着桌上拆开的玫瑰，一时间思绪翻滚，“所以，他一直都知道我的消息，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你生日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礼物是盛年送的？”云楚说。
　　“不知道。”乔音书脱力般坐到沙发上，靠着沙发闭着眼，手臂横在眼上。

　　他们互相错过了对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云楚在这边只待了一个下午就走了，乔音书独自在客厅完成了专业老师布置的课业。
　　时针走向数字六，随着“嘀”的一声，乔音书的室友回来了。
　　“音书，明天陪我去接朋友呗。”室友提着一袋零食进门，对坐在客厅的乔音书说。
　　“我不想去，你知道的。”乔音书没抬眼，依旧盯着电脑看。
　　顾桥换上拖鞋，坐到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拜托拜托，我主要是没见过他，不太会社交。”

　　“那怎么说是朋友了？”乔音书合上电脑，看向顾桥。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我高三的时候被老师要求找外国友人锻炼英语，没想到我找了个同胞，就一直聊到现在。虽然对方很冷淡，聊天永远只回一个字。但是，我发现只要我一跟他说起你，他的话就很多。所以，陪陪我吧。”顾桥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

　　乔音书蹙着眉，不解道：“你朋友认识我？”
　　顾桥解释：“不知道，他没说过自己的个人信息。”
　　“啧，你就不怕自己遇到骗子吗？”乔音书蹙着的眉就没松开过。

　　顾桥嘿嘿一笑，他道：“应该不会吧，也没骗我钱啊。”
　　乔音书摇摇头，说：“行吧，我明天陪你去。”

　　翌日下午，乔音书陪着顾桥打车去了蓟城机场。
　　等了五六分钟，顾桥就拉着乔音书往前走。

　　“白色T恤，牛仔背带裤，是顾桥吗？”熟悉而淡漠的声音，让乔音书瞬间愣住。抬眼看去，是那张熟悉的脸。
　　对上视线，乔音书忽然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分开过，没有错失那五年。

　　“这是我朋友，就是跟你提过的室友，乔音书。”顾桥哪里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只以为他们不认识。

　　“你好，我叫许盛年。”许盛年伸出手，对乔音书说。
　　喉咙干涩，乔音书伸出手握住许盛年的手，“你好。”
　　只握了一秒，乔音书便收回手，不再看许盛年。

　　顾桥没心没肺的，丝毫没有察觉出两人之间有什么，只顾拉着乔音书往前走。
　　他边走边说：“音书，他还没租房子，可能要在我们公寓住几天。”
　　“现在去租房也来得及。”乔音书淡淡道。
　　“算了，我露宿街头也没关系。”许盛年垂下眼，好可怜的模样。

　　“音书？”顾桥试探性地喊了乔音书。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乔音书可以说是无比的无情。

　　许盛年拉着行李，神情落寞，“好吧，是我唐突了。”
　　乔音书这才看了他一眼，只一眼的功夫便收回去了，“顾桥，我这几天回学校住。”

　　乔音书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和他避开来吗？
　　许盛年闭了闭眼，收敛所有情绪，说：“我找房子住吧，不打扰了。”
　　乔音书喉结滚动，咽下口水，看都没看许盛年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顾桥不明所以，跟上乔音书，他道：“音书，你看起来很不喜欢他啊。”

　　怎么可能不喜欢。
　　乔音书心里是这样想，话却是这样说的：“是啊，你还要他住这儿？”
　　“那总不能让他露宿街头吧？”顾桥还真信了许盛年的话。

　　顾桥，长点心吧，不然迟早被骗的一干二净。
　　乔音书叹气，没再回话。

　　最后，许盛年还是住进了乔音书他们的公寓。
　　事情最后成为自己心中所想的样子，许盛年十分开心，除去乔音书不搭理以外。

　　晚饭是顾桥做饭，乔音书和许盛年坐在客厅里一动不也动，和以前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依旧共处一室，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不再和以前一样亲密。

　　乔音书盘腿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顾桥，你上次让我帮忙看的那个学弟的论文查重率还是很高，你让他再改一下吧。”
　　顾桥关了火，穿这个围裙就出来了，“行，我让他改一下。”
　　“嗯，还有让他少找网络上的论文看，也别找枪手，不然查重率不会降。”乔音书说。
　　“行，我去楼下超市买包盐，你们先看会儿电视吧。”顾桥脱下围裙，拿起家门钥匙就出门了。

　　屋内一片寂静。
　　乔音书趿着拖鞋去橱柜里拿了几包薯片，经过许盛年时犹豫了一下，扔了一包薯片给许盛年，“三块一包。”
　　说完话，他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调换频道为央八，这个点刚好是他最近喜欢的某部电视剧更新。

　　许盛年打开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乔音书面前，“这是新的微信号。”
　　“换微信了，你把我删了？”乔音书的语气很平常，可许盛年就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不愉快。
　　“没有删，只是之前的微信登不上了。”许盛年解释道。
　　乔音书盘着腿看他，眼里是似有若无的柔情，“是吗，那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想过加我微信？”
　　许盛朝乔音书移动了一步，温声解释：“我加过你，但你不加任何人。”

　　乔音书想起来了，他当初不想踏入任何交际圈，就把微信所有添加方式都关闭了。
　　“哦。”乔音书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没什么立场质问许盛年了，他们已经不再是情侣的关系了。
　　至少乔音书是这么认为的。

　　乔音书缄默不言，打开手机微信，扫了许盛年手机上的二维码，添加为联系人。
　　许盛年开口，似乎打算再说点什么，但乔音书已经不给机会了。
　　“我们以后就做朋友吧。”乔音书起身，“做朋友……也挺好的。”

　　心口紧皱成一团，许盛年只觉得被针扎一般的疼。
　　他看着走进厨房的乔音书，没由来的心疼，乔音书的变化很大。

　　顾桥回来后直接进了厨房，将锅里的菜炒了炒，装盘。
　　“盛年没有忌口吧？”顾桥端着盘子走进饭厅。
　　出于礼貌，许盛年是看着顾桥说话的，“没有。”
　　顾桥两指间扣着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说：“那就行，我没放辣椒，音书吃不了辣。”
　　“嗯，好。”许盛年说完，就专心吃饭，只是偶尔会看几眼乔音书。

　　晚饭时，乔音书提前放下碗筷，去客房收拾了一张床出来，顺便开了空调。
　　晚饭过后，三人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各自回房了。

　　许盛年回房后，看着收拾好的床铺，会心一笑。
　　这算不算是证明，乔音书并没有讨厌自己？

　　翌日，许盛年起来的时候乔音书已经走了。
　　桌上贴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早饭在锅里，热一下吃。早饭费是五块钱，请转账给我。还有房租，为期四天，共一百块，除去水电费，合情合理。——乔

　　许盛年捏着那张便利贴，站在桌边站了很久。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乔音书说，想向他道歉，想向他解释一切。
　　他最想对乔音书说的就是，他依旧很爱他。

　　乔音书回到学校就没时间休息了，在校内到处奔波劳碌。
　　今年，他要考研。

　　许盛年吃完早饭就在附近四处闲逛，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乔音书的学校。
　　看到这所大学时，许盛年有些恍惚。这所学校，是他当初想和乔音书一起考的学校。

　　想到当初，许盛年就想起一些往事。
　　他当初本来提交的转学文件被余绾扣了下来，替换成了挂读。
　　在荷兰复习课业一年多，才收到国内寄来的三中毕业证书。他去报了荷兰四年制的大学，通过考试并考了雅思，才正式在荷兰留学。

　　许盛年以参观学校的名义进入这所大学。
　　四处晃荡，能听到很多八卦。大部分和乔音书有关，都在说他又多受欢迎。

　　“你怎么来了？”乔音书抱着书离开教学楼，刚好碰上许盛年。
　　“我随便看看……还听说你很受欢迎。”从许盛年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并不开心。
　　乔音书笑了两声，说：“是啊，追我的人从这儿能排到凛城，你打算怎么办呢？”
　　“……排队。”许盛年直盯着乔音书看，眼里只有乔音书一个。

　　“行啊，你慢慢排队。”乔音书往前走，间许盛年没动，又回身看他，“跟上，还想去哪儿啊？”
　　许盛年亦步亦趋地跟在乔音书身后，“你当时说如果我擅自离开，你就罚我重新追你。洛洛，这话还算数吗？”
　　乔音书止步，转身去看许盛年，“算，但我很难追。”
　　“只要是你，再难追我也要追。”许盛年说。

　　“啧，你倒是会说情话。”
　　“不是情话，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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