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一碟

　　时间过得很快，说好的大半个月很快就过去，圣诞节眼看也要到了。简博的归期却迟迟定不下来。
　　茹雪和简博每天都会联系，但每次联系的时间都很短。虽然简博没有跟茹雪详细解释过他的工作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她一样感觉得到，那肯定是个不小的麻烦。
　　因为是仓促决定的行程，临走时简博的行李里的吃喝用度，准备得很不充裕，只是随手拿了些换洗衣服，平日里因为熬夜工作常备着饼干零食什么的，也是象征性地带了一点儿。
　　再想到他临走之前胃病犯得那么厉害，因为忙，连个检查都没来及做，茹雪也担心得要命。
　　收拾房间的时候，看着他的电脑桌上吃了一半儿的奥美拉唑，茹雪几乎是坐立不安了，于是再跟简博视频的时候，便认真地跟他商量，要是一时半刻他还不能回来，她想给他快递些吃的用的，解一解燃眉之急。
　　茹雪的话把简博逗笑了：
　　“等我们的工程竣工了，这地方大概也就能有快递过来了。别瞎操心，国家重点工程，后勤保障还是很上档次的。虽说条件确实不比家里，可也吃得饱喝得足。你就给我祈祷能早日把工作做完，我可不想把媳妇扔在家，自己在深山老林过春节。”
　　简博倒是很乐观，但看着他越发消瘦的脸颊，茹雪心里实在安定不下来。可着急又能怎么办呢？这是他的工作，他的事业，她帮不上忙。
　　既然帮不上忙，就默默祈祷吧。祈祷他的工作能顺利完成，祈祷他们能早日团圆。
　　圣诞节到了，大学城的店开始闭店装修了。因为有廖美美盯着，茹雪不用操什么心。她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环球国际这边。
　　前两天已经接到了国际金融中心管委会的通知了，春节期间，商业中心里的所有的店铺都要求要连市。
　　对于春节连市这的事，茹雪从来都非常不感冒。不感冒，是因为对于像他们这样规模的饭馆，连市不划算，受累不讨好。
　　春节期间，好多大酒店主推家宴，只有包桌不设零点，这么一来，经营成本自然就能降下来，挣钱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对于“小菜一碟”这样的规模的店来说，账就不能这么算了。就算到时候因为假期的缘故，客流量可能会涨，却未必赶得上经营成本的增幅。
　　这些年，茹雪几乎没做过连市的生意。到头来即便给员工发三倍工资，还是有人不干，这个时候雇人，就算基本工资涨上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再加上年底原材料涨价，怎么备货，备多少合适，都会让你大伤脑筋。总之只要有一点儿算计不好，饭店不但挣不到钱，弄不好还得赔。
　　可今年这个连市是躲不开了，商厦是个整体，作为商户必须得配合。但这不情不愿的连市真的是让伤脑筋。
　　自打大潘来了以后，茹雪就没再去过批发市场，这几天却要披挂上阵了。春节期间批发市场是要休息的，材料得提前备出来。
　　要备的货太多了，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大潘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况且价格波动实在是太厉害，好多事也不是一个采购能做得了主的。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快，眼看就要新年了。这一年的春节也早，一月二十四日就是除夕。
　　因为连市，茹雪肯定不能回家过年，家里只有袁美丽一个人。作为女儿，纵是不情愿，也还是打了电话，邀请她到天津过年。
　　不过袁美丽没领情，因为她一早已经和相熟的团友约好，小年一过就去马尔代夫玩。
　　袁美丽的安排让茹雪悄悄松了口气，没等她多说话，就让她好好玩，自己会马上给她汇一万块钱过去。
　　袁美丽本来就是想找女儿要钱的，索要的上线是五千，没想到茹雪竟然这么大方，出手就是一万。
　　这样的结果就是皆大欢喜，拿到了钱的袁美丽顺带说了几句关心女儿的话。告诉茹雪正月十五前她就回国了，到时候让闺女儿子都回来，一家人再补个团圆饭。
　　团圆这个词对于茹家实在有些讽刺。一家人在一起就叫团圆？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它就不是个好词了。
　　挂了袁美丽的电话，茹雪跟茹丰通了个视频。
　　知道不用回老家过年，茹丰没忍住笑出了声。可毕竟是个成熟的国家公职人员了，笑过以后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表情有所收敛，但跟姐姐茹丰还是要实话实说：
　　“这些日子想起来要回家过年，心里就紧张。这下好了，解脱了。一会儿我就订去天津的票，飞机、高铁，有啥算啥。终于能和姐姐姐夫一起过个年了，好兴奋。”
　　茹丰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调侃着姐姐，茹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胡说，什么姐夫，叫哥哥！”
　　茹丰很不服气：
　　“你都同意和哥哥登记了，不叫姐夫还行。前几天我和他通微信时，他都管你叫媳妇儿了！我都不管你俩要改口费，你不感谢我，还凶我，哼！”
　　茹雪被他逗笑了。
　　“懒得理你！该上班了，快去吧！记得早点把票订了。”
　　每次和茹丰视频，茹雪都会开心好一阵子。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心里的烦乱也好像平和了很多。
　　阳历年过了，就是阴历年，大年底的，添乱的事就是多。因为连市出现一个又一个麻烦要解决，因为简博那边的工作一直没有个头儿，茹雪的心里总是安定不下来。
　　虽然不安定，可该干的活也一样不能少，该花的钱一分少不了。
　　雇工，囤货，样样都是要花钱的，还有大学城装修那边，也是需要不少资金。这也要钱，那也要钱，茹雪花钱花到手软，心里也越来越慌。
　　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能挣一定还得能花，茹雪知道自己心慌不是因为花费大，这事不过是个引子而已。这段日子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好事，和简博多年的感情终于有了着落，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不开心呢？
　　可就是心慌，不安定，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每当这种情绪袭来，茹雪总会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典型的贱皮子，好日子没好过的作女，没人要的时候没见你慌，终等到佳期来临，怎么还别扭上了呢！
　　骂了以后，茹雪心就会舒坦些，可过不了多久，又开始慌。后来有一天和廖美美聊天，说起现在女孩的几大矫情，廖美美说婚前恐惧症绝对算一条。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茹雪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原来自己也是得了这种矫情病。
　　然而就算知道了症结所在，却不会减少不断的心慌、不安的频率。
　　新年也过了，工作上的事麻烦不少，可也算顺利，只是跟简博的联系突然出了问题，31号跨年的时候，俩人匆匆视频了一下，互道了一声新年快乐以后，茹雪就再也没能和他联系上。
　　因为工作的关系，简博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和茹雪通个话，只是通不了话的时候，他就跟她发个微信或者短信。也有过短信微信也通不了的时候，可到了第二天，他也会给她一个回复。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连着三天竟然音讯全无。
　　茹雪开始坐立不安了。然后又束手无措。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走进过简博的朋友圈，使得自己如今想打听一下他的情况都无从下手。
　　就在她茹雪急的得要上房的时候，路盛突然来了店里。
　　都没顾上和老朋友寒暄，茶都没给他倒上一杯，茹雪就慌里慌张地把联系不上简博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路盛愣了下神，叹了口气。
　　“我就是为这个事来的。这个春节他可能回不了天津了。元旦那天，工地出了事故，塌方了。”
　　“啊？！塌方？他有没事呀！？”
　　茹雪叫出了声，把过来送茶水的服务员吓得差点摔了水杯。可此时的茹雪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声音不受控制地冲着路盛说：
　　“你……你怎么知道的？谁……谁跟你说的？他联系你了？他是不是伤着了？是不是？肯定是伤了，不然他不会不给我打电话的。他们的工程在贵州的哪儿啊？具体位置你知道吗？我这就过去，我现在就订机票，先去贵阳，我……”
　　茹雪慌得一批，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乱点。
　　路盛明显得很烦躁，根本不能由着她慌。
　　路盛从小到大都是个直性子，说话特别冲，茹雪还就特别吃他的那一套。
　　“别嚷嚷，好好听我说。”
　　看路盛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茹雪使劲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手给路盛倒上茶，听话地点点头。
　　路盛喝了口茶，稳稳了心神。
　　是把所有的情况都实事求是和盘托出，还是循序渐进，给她一个接受的过程？路盛还是有些犹豫。
　　见路盛不说话，茹雪又一次给他往杯子里倒水。一个哆嗦，都倒在了路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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